一个月后,长安崇仁坊。
张家老店是崇仁坊一座中等饭店,仅有一层,虽然布置也算干净整洁,菜肴也算精美可口,但主要客人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一到饭店儿,张家老店就差不多坐满了。大堂内纷乱嘈杂,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
“我说哥哥,听说了吗?回纥王子过几天就要到了!”
“当然听说了,最近满长安都在传这事儿呢。那回纥可汗都七老八十了,还想娶咱们大唐公主。呸!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哎,天鹅肉虽是天鹅肉,但那回纥可汗未必就吃不着。当今后宫那位……狠着呢!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王千岁未必就顶得住。”
“太华公主真是不幸啊,怎么摊上这么个……但总而言之,还是得怪回纥人。他们就是始作俑者,没有他们,就没有公主出嫁之事。该死的回纥人!”
“对,该死的……”
话说到这,大堂内突然安静下来。因为有两个回纥男子正站在店门外,正往里面观看。
倒不是怕了他们,但背后骂人被人听见了,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店伙计赶紧迎了上去,道:“二位,您看,小店儿已经客满了,您俩儿高升一步吧?”
左边那回纥男子却不肯走,道:“客满了?没有雅间?”
说着话,他已经掏出一粒金豆子,递了过来。
那伙计咽了口吐沫,嗫喏道:“雅间儿倒是有,但您看这里的客人们,对回纥人……出了什么事儿,小店可担待不起。”
那回纥人温言道:“没关系,无论他们怎么说,我们都不惹事,吃了饭就走,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
谁跟钱过不去啊?那伙计终于点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
其实这两个回纥人,正是回纥二王子药罗葛骨力裴罗和宰相顿莫贺。他们先使团一步进长安城,打算探听些消息,得到第一手资料。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神秘人送来的手下未必可靠。
进了雅间,叫了几个菜后,药罗葛骨力裴罗轻咳一声,道:“伙计,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您说。”
“我刚才听外面的人说话,都挺痛恨我们回纥人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和亲之事?我回纥可汗难不成还辱没了你们大唐公主不成?”
那伙计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道:“怎么就不辱没我们大唐公主了?一个七八十的老头子,要娶十几岁的美娇娘,放在哪儿,也得称一声老不修。再说了,我们的太华公主可是大大的好人,他伏帝难配吗?”
药罗葛骨力裴罗不服气地道:“瞧你这话说的,还大大的好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做不了什么事儿,能有什么好坏之分?”
那伙计下意识的往四下里看了一圈,道:“您可莫小瞧我们太华公主,她不是一般人,乃是故王皇后转世。王皇后多好的人啊,贤良淑德,若她还在后位,朝廷哪能这么乌烟瘴气?”
“王皇后,哪个王皇后?”
“就是当今天子的原配王皇后呗。相传,王皇后是被武惠妃害死的,特来转身成太华公主,找武惠妃报仇。”
药罗葛骨力裴罗听了这话,脊梁骨直冒冷汗,连连摇头道:“什么神神鬼鬼的,我可不信这些。”
那伙计却道:“您别不信啊,这事儿有证据证明。话说太华公主七八岁的时候,路过一处废弃的宫殿,她忽有所感,就让随身的宫女取一串珠子来。那宫女说,从没听说过这串珠子。公主却说,就在大殿内的某个地方。那宫女去殿内找,果然依照公主的吩咐,找到了一串珠子。您猜,这处宫殿,原来是谁的?”
药罗葛骨力裴罗道:“难不成是王皇后的?”
“您猜对了。这事儿传出去之后,惠妃娘娘对公主越发不喜。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却越发敬重公主。您说说,我们舍得把她嫁给回纥那糟老头吗?”
药罗葛骨力裴罗翻了个白眼儿,道:“你们不想嫁,我们还不想娶呢。娶一个女鬼回家,多慎得慌啊。老汗年纪大了,出了什么事儿算谁的?”
那伙计道:“那敢情好,我们不愿意嫁,你们不愿意娶。这桩婚事就此免谈。不过可惜啊,咱们都是小人物,说了都不算。”
药罗葛骨力裴罗摆了摆,道:“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行嘞!小的给您去张罗菜。”
那伙计转身出了雅间,药罗葛骨力裴罗和顿莫贺对视一眼,道:“你说这伙计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听着有鼻子有眼睛的。”
顿莫贺也有点含糊,道:“莫管他真的假的,反正咱们这次的目的是促成和亲,进而把那姓崔的解决了。这公主娶不娶回家,无关紧要。”
药罗葛骨力裴罗道:“话虽如此,但长安既有这个传闻,咱们就不能不调查清楚。依我看,这很可能是崔耕出招了。他故意散布这个消息,想让咱们知难而退。”
关于这点,他还真是错怪崔耕了。这事儿确实是假的,但不是崔耕编的。
随着武惠妃的名声渐臭,百姓们无比怀念去世的王皇后。不知哪位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故事。竟然在以讹传讹之下,越传越广,百姓信以为真。
顿莫贺点了点头,道:“嗯,也有这个可能。但单凭这一点肯定不够,崔耕肯定有其他的手段。咱们要不要再向伙计打听打听?”
“拉倒吧,一个普通伙计,还能知道什么机密?”
“那可不尽然。这种茶楼酒肆的消息最为灵通,伙计指不定听过什么只言片语呢。咱们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那行,试试就试试。”
又过了一会儿,伙计进来,把酒菜摆好。
药罗葛骨力裴罗又是一粒金豆子递过去,道:“小二哥慢走,我再向你打听点儿事。听说大唐这次主持和亲之事的人,是越王崔耕?他肯定是反对和亲的。不知越王有什么妙计,把这事儿搅黄了呢?说实话,听说了太华公主的典故后,我们对此事也乐见其成。”
那伙计微微一笑,道:“哦?你们想知道越王有什么妙计,搅黄这桩回事啊?早说啊!你问我,可真算是……问错人了呢。”
“你……”
药罗葛骨力裴罗好悬没气乐了,面色一沉,道:“敢情小二哥是消遣我们哥俩的。”
伙计嬉皮笑脸地道:“您莫生气啊,不错,我是不知道越王的妙计,但是有人知道啊。我给您介绍一位,肯定能给您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哦?什么人?”药罗葛骨力裴罗眼前一亮。
那伙计伸出手来,道:“那个……那个……”
药罗葛骨力裴罗会意,又从袖兜内掏出来一颗金豆子。放到伙计的手里,道:“这下够了吧?”
那伙计为难道:“我的倒是够了,但还有那位呢?这位爷可不容易请动。”
“那你要多少啊?”
“最少……最少也得黄金五……一百两。”
“啥?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药罗葛骨力裴罗当时就要发作。
顿莫贺却把他拦住了,从袖兜内掏出来一张钱票,道:“聚丰隆银号,一千贯钱,正好换黄金百两。”
“多谢这位贵客了。我这就去帮您找人。”言毕,那伙计转身而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门外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是谁要越王崔耕的妙计啊?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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