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周兴都非常感兴趣了,问道:“刑刺史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牛宪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毒,此毒史有所载,名曰金屑酒。”
“金屑酒?不能吧?”周兴道:“所谓金屑酒,就是将生金研磨成份,混入酒中。先不刑刺史明知是金屑酒,肯不肯喝。就算他真的喝了金屑酒,周某人也能验出他是中毒而死啊!”
牛宪道:“这就是周兄你有所不知了。我来问你,被用金屑酒赐死的高~官贵戚,由汉至晋,史不绝书。但是,为何自晋之后,就很少有这个传闻了呢?”
周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道:“愿闻其详!”
牛宪侃侃而谈道:“要想金屑酒中含有剧毒,所用原料必须是生金,也就是没经过冶炼的金子。其实,金无毒,真正起作用的,是其中的杂质。《韩非子·内储》有云:“荆南之地,丽水之中生金”。晋朝及以前的金屑酒,应该是以丽水之生金为原料。”
周兴好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点什么东西,道:“下去!”
“当时,人们发现,服食了金屑酒后,不仅毒性发作很慢,而且尸体长久不腐,宛若生人。所以,为了给那些被赐死高~官贵戚留些体面,往往用金屑酒赐死。后来,丽水之金采绝了,其他地方的生金无此效用,金屑酒也就用得来少了。”
周兴沉吟道:“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但是,见于何典?”
“没什么典籍记载,是我瞎琢磨的。”牛宪道:“眉州多金,我偶然间发现一个吞金而死的人,七日后下葬之时,形貌未变,验毒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留心研究之后,发现某个地方的生金有此妙用。既而猜想,当日的丽水之金也是如此。周兄不信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块生金之地的具体所在,您找个兔子一验便知。”
牛宪对答如流,得有鼻子头眼的,完美解释了为何邢文的尸身能保存如此完好,这可比什么长青之地靠谱多了,人们对他的话不由得不信!
既然相信了这件事儿,那牛宪和肖五娘的事儿又是不是真的呢?不少人已经由然不信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肖五娘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变化,赶紧道:“你明白刑刺史是中了什么毒,只能明你确实参与了此事,却证明不了奴家和你的事。”
牛宪混不吝地道:“嘿嘿,能不能证明,你了不算,我了也不算,得崔查访了才算!”
着话,他跪倒在地,道:“还请崔查访明查!”
事到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崔耕心里明镜似的。这牛宪刚开始的语言粗俗无比,提到金屑酒之后却变得文质彬彬。、
很显然,后面这些话,是有人教他的啊。至于是谁教的?这账上分钱最多的人,李玉山呗。
所以,实际上,还是李玉山杀了邢文。
今天牛宪之所以攀诬肖五娘,是因为肖五娘背后之人,大肆宣扬账之事,想让自己和李氏死磕。结果,却把李玉山吓坏了,不得已派出了牛宪这个死士。
嘿嘿,到了现在,是他们双方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却尽可收渔翁之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想到这里,崔耕表面上不偏不倚地道:“到底肖娘子是否犯下了杀夫之罪,官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呃……这样吧……就将你二人暂且收监,改日再审。”
牛宪早萌死志,点头应是。
事到如今,肖五娘还能什么,也想答应。
可正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声喝喊道:“哼,不必将他们二人收监,因为……人是老夫杀的!”
人们循声望去,话的竟是眉州长史肖放!
他明白,李玉山贪污黄金,那只能算是公事上和崔耕有矛盾,自己的女儿肖五娘主动欺骗崔耕,双方可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了。改日再审的结果,必定是肖五娘难逃一死。
为救女儿,肖放也是豁出去了,道:“启禀崔查访,金屑酒的秘密,知道的可并非只有牛宪一人,还有老夫!事实上,当日,是我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强行给宿醉中的刑刺史灌下金屑酒。”
擦,又出来一个主动承认自己是凶手的,这官司也太好判了吧?
崔耕一阵苦笑,道“那肖长史你,因何要杀刑刺史?”
“唉,此事来话长……”
肖放要想把事情得合情合理,也只能九真一假,将邢文跟自己父女之间的恩怨当众出,唯一的假话,就是当天邢文酒后对自己不敬,自己一怒之下,将其毒杀。
当然了,既然肖放杀了邢文,就解释不了肖五娘为何要找崔耕为刑文报仇,于是乎,他干脆连李公子都卖了。
既然做了叛徒,那就再做得彻底一点吧,他索性又将眉州秘堂官员私分黄金的账交了出来。
最后,甚至大包大揽地道:“牛宪,先前你诬陷五娘,想必是为了报李玉山对你的大恩,老夫不怪你。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那个账的确是你帮邢文伪造的,但并非是为了五娘吧?”
牛宪虽然是死士,但能不死还是不死为好啊,马上就借坡下驴道:“肖长史得是,俺一时情急,胡乱攀诬肖娘子,还请肖长史责罚!”
这回好了,只有一个人算是凶手,还把所有罪责都扛下来了。崔耕难得糊涂,命人将肖放押入眉州大牢之中。
另外,对付秘堂,崔耕就没对李氏那么客气了,一声令下,共济会成员出动,按照肖放提供的名单抓人。
苏味道借助这场大案,总算是在眉州站稳了脚跟。
一个月后,武则天关于肖放的处置下来,毕竟是刑文有大错在先,女皇陛下借用了崔耕的一句话,叫做“其罪难恕,其情可悯”,将其贬为平民。
崔耕的老对头李休非常惨,虽然他见机得快,早就逃之夭夭了。但是,名声可就臭了大街。毕竟用妾做美人计,结果人家光享用美人了,却没中计,任谁听了,都觉得这位李公子既窝囊,又绿云盖顶。
形势似乎一片大好,但某日被削职为民的肖放,给崔耕带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他愁眉苦脸地道:“崔查访,女五娘离家出走了。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以后遇到了五娘,还请对她多加照拂啊!”
崔耕心,肖五娘离家出走,恐怕是去找李休了吧?这娘皮一直在为了李休骗我,我和她有什么情分可言?倒是你肖老头,反戈一击,对我帮助很大,咱崔二郎承你的情。
想到这里,他略略点头,道:“行,真遇到了,官会开一面的。”
见崔耕兴致不高,肖放可着急了,道:“单单是开一面可不成,得拼死力保!您不知道,这丫头以后……跟在李休身边,可能会闯出天大的祸事来。”
崔耕不以为然地道:“不大可能吧,官虽然跟李休不对付,但他是相王李旦的人,官不好对他赶尽杀绝,另外,就是对秘堂之人,官也有几分像火情,你没见这次对你举报的那些官员,我是抓得多,判得少吗?”
肖放苦笑道:“那是您对李休不够了解,您可知他究竟是什么人?”
“陇西李氏之人,秘堂之主啊,难不成还有别的身份?”
“他还有个身份,八十多年前,叱咤风云的蒲山公李密之玄孙。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建立超李密的功业,真正的登基为帝!”
崔耕当然听过李密。隋末天下大乱时,此人以一个外来户的身份,杀翟让,鹊巢鸠占,为瓦岗军新首领,屡败隋军,威震天下,成为天下数得着的争龙人物之一。
只是后来,他骄傲自满,不恤士卒,众将纷纷离散,屡战屡败。后来,先降王杨炯,又背叛杨炯。既而,先投降李唐,又叛唐自立,最终被唐将盛彦师斩杀于熊耳山。
总体评价,李密就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物,没想到他的孙子也是这个德行!
崔耕疑惑道:“真的假的?李休是平时吹吹牛想当皇帝,还是确有反迹?”
“当然是确有反迹了。”肖放道:“据老夫所知,如今,他已经在剑南道积聚了近万铠甲兵刃,只待当今天子龙驭宾天,就要起事。”
“啊?”
崔耕心中一动,想起临行前,武则天对自己的交代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调查那个大规模地购买铠甲兵器的神秘势力。
他迫不及待地道:“那些铠甲兵刃,到底囤积在哪?若办好了这个案子,别你官复原职了,就是更进一步,也不是没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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