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崔耕还真有点这个想法。
合力社有许多半黑半白的买卖,若查到了合力社违法之事,自己办是不办?就算自己没查到,有心人还不会找到程方明的把柄,主动奉上吗?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住在别人家就没这个问题?那也未必。就算从不介入政治的武载德,都未必那么洁白无瑕。不夸张得,只要有心去查,在场的达官贵人,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既然如此,住在程方明家,反而提前有了准备,能够防患于未燃。另外,合力社乃长安四大非官方势力之一,应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想到这里,他哈哈笑道:“那怎么会?只是官没想到,合理社的社长,年不到三十,有些吃惊罢了。行,既然程社长有意,官就叨扰了。”
程方明这才高兴起来,挠了挠脑袋,道:“崔京兆有所不知,俺这算是子承父业,大事儿还得俺爹拿主意呢。”
这家伙还真有点单纯的可爱。
崔耕发觉得住在程家是一个好主意,道:“年纪轻轻,就管理偌大一个帮派,即便有程老伯提点,那也很不简单了。程兄弟称得上年少有为啊!”
忠义会与合力社,充其量算是半黑半白,并不会会辱没了两家先祖的名头。所以,这两家都毫无愧色的在众人面前承认此事,崔耕也不介意与其称兄道弟。
程方明外表粗豪,面皮却有些薄,满脸涨红道:“崔京兆谬赞了。那啥,俺先去看看宅子里还缺什么不,给您打个前站。”
“有劳程兄弟了。”
程方明走后,崔耕又和人们了几句闲话,然后当场宣布:由于京兆府人手缺乏,万年县衙门的人,只要愿意,皆可申请调来京兆府。至于长安县衙,乃至其他人,可明日去自己的府邸报名,择优录取。
现场当然有万年县衙的人,顿时一阵欢声雷动。
至于万年线县的县令彭大江,则面色无比难看。但是,武懿宗已经走了,他也不敢在崔耕面前炸刺。
崔耕这回既击败了武懿宗,又表现出了雷霆手段,“有手段、不好惹”的形象,已经在长安人的心目中树立起来。
然后,崔耕才辞别了众人,带着女兵,在程方明所留厮的引领下,往那所宅子而来。
程方明早已带着府里的丫鬟仆役,在门前等候多时了。先放了一通爆竹,才把崔耕人等迎入了府内。
长安土地富裕,这所宅子相当不,住下三百人绰绰有余。崔耕转了一圈,见雕梁画栋,回廊相接,亭台水榭俱,非常满意。当即就同意住下,并主动提出每个月交付五十贯钱的租金。
程方明也不推脱,道:“崔京兆是清官,俺也不让你为难。成,就是每个月五十贯钱,到了月末,俺自会派人来取。”
崔耕暗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
顿了顿,又叮嘱道:“咱们打开天窗亮话,官和河内王不大对付。程兄弟你把宅子租给了我,他就很可能会故意找你的麻烦,你可要早做提防啊。”
程方明满不在乎地道:“崔京兆放心,俺们程家在长安立足将近百年。自有自保之道。凭他一个骑猪将军想动我们程家?嘿嘿,心崩了他的牙!”
交浅不言深,崔耕道:“总而言之,万事心。”
“在下理会得。”
……
话间,就又到了晚上了。为了庆祝乔迁之喜,崔耕再请程方明吃饭。程方明不仅满口答应,还叫来了一个好朋友,正是忠义会的会长秦修业。
其实,在芙蓉楼,崔耕已经见过秦修业了,只是名字没和长相对上号。
其人今年二十五岁,细腰乍背,双肩抱拢,面如傅粉,齿白唇红,满脸的正气。任谁初见之下,都不会把他和包揽长安青~楼赌坊的大佬联系起来。
崔耕和秦休业攀谈了一会儿,更是深感讶异。原来,秦家人数代人活不过五十岁,现在秦修业已经是独撑忠义门的门户了。
崔耕叫来宋根海、封常清等几个心腹陪客,几人一阵开怀痛饮,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崔耕发现,程方明没什么心机,酒到杯干,有啥啥。秦修业却是机灵得很,旁征博引,妙语如珠,逗得众人不断展颜大笑。可是仔细一琢磨,这位啥都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程方明肚子里藏不住事儿,把酒杯放下了,道:“那啥……秦兄弟,要不……咱和崔京兆请教请教那件事儿?”
秦修业道:“某正有此意,不过,崔京兆未必能帮的上忙啊!反正,我是不大看好。”
崔耕眉头微皱,道:“我二位,甭打哑谜了。官也不会中什么激将计,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吧?”
程方明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俩兄弟都捞些偏门生意。你可知道,近年来,长安最赚钱的偏门买卖是什么?”
崔耕摇头道:“官不知,愿闻其详。”
“就是相扑之戏。相扑您懂不懂?就是两个汉子,只穿犊鼻短裤,互相角力。”
崔耕脑海中浮现了两个大胖子扭打在一起的形象,点头道:“官倒是听过相扑。不过,这玩意儿能挣钱?”
“当然能挣钱,简直是金山银海哩。”程方明道:“这相扑又不用什么钱,有人有场地就成。至于挣钱的路子么……看相扑得买门票钱吧?看高兴了,得打赏吧?看累了,要吃要喝吧?”
崔耕疑惑道:“即便如此,也谈不上暴利吧?”
“崔京兆莫急,还有呢。”程方明压低了声音道:“这不还有博戏吗?别瞧了这相扑,每日里牵扯到的钱财海了去了,有的是一掷千金的主儿。”
崔耕这才恍然大悟,不用问,这相仆赚钱的路子,就是程方明和秦修业联合起来搞的。
他们一个在东市和西市有不少买卖,一个统一了长安的赌坊,做起这相扑的生意来,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至于博戏违法?拉倒吧。在大唐初立时,这条法令还能执行。至于后来,武则天自个儿都在宫里玩个双陆啥的,还能管得了下面?
事实上,早在二十年前,这条法令就处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至于举了……反正对付民则可,绝不可能牵扯到秦修业这等世袭的国公身上。
崔耕道:“那你们想让官出的主意,就是跟相扑有关喽?”
秦修业道:“原来我们哥俩经营这相扑的生意,生意相当的好。可是最近,那聚宝楼的胡人,也看中了相扑之术的厚利,横插了一杠子。”
“那有什么,难道二位还怕了几个胡人的公平竞争不成?”
“问题是,他就不是公平竞争啊!”程方明苦笑道:“那些胡人不知廉耻,竟让女人做相扑之戏。崔京兆您想想,女人光着身子打架好看,还是男人好看?现在我们一半的生意,都被聚宝楼抢去了。”
崔耕缓缓颔首,道:“官明白了,你们是让官想个法子,把聚宝楼抢走的生意,再抢回来。”
秦修业和程方明连连点头,道:“我们兄弟怎么也是世袭的国公,总不能拉下脸来,找女人做相扑之戏吧?崔京兆有“点金圣手”之名,还请您教我们一个法子,把客人拉回来,莫让那些胡人得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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