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回魂宴”,指的是“归还”赞普之“魂”的宴会。
吐蕃人受苯教的影响非常深,赞普初立之时,就会由苯教大祭司指定几个人为他的“共命人”。
这共命人是什么意思呢?呃,大概就相当于后世奇幻中巫妖的命匣。
从理论上讲,应该是由苯教大祭司施法,将赞普的一部分灵魂封印在这些共命人的体内。
以后,赞普若受到什么灾劫,灵魂受伤,大祭司就可以把那部分寄存在“共命人”体内的灵魂拿回来,帮助赞普迅速康复。
当然了,理论是这么个理论,实际上,世上并无鬼神。
这些“共命人”起到的主要作用,就是人殉——赞普死都死了,还有部分灵魂在你们身上咋办呢?一同跟赞普死了,陪伴赞普于地下吧。
按照传统,每个赞普的“共命人”是五个,平时没什么权力,也没什么活儿干,但是地位颇高,被认为是“赞普之友”。
直到赞普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就会举办这场还魂宴,吐蕃所有贵人尽皆参加,敬“共命人”一杯酒。酒既是敬这些共命人的,也是敬他们身怀的赞普部分灵魂。
最后,这些“赞普之友”喝得酩酊大醉,待天亮之时,人们就会用针刺其脚,令其血尽而亡。
直到这时候,赞普才算真正的死亡。
总地来,所谓的回魂宴,相当于赞普葬礼的一个序幕,崔耕身为吊哀使,必须参加。
回魂宴上。
崔耕望着吐蕃贵人觥筹交错,“共命人”放浪形骸,大生群魔乱舞之感。心中暗暗琢磨:这尼玛是赞普的葬礼吗?我看你们都挺嗨皮的嘛,该不会是借机在这狂欢吧。
至于吐蕃人看崔耕,则是带着浓浓的艳羡之色。无它,这家伙的桃花运太足了!
此时的崔耕,左边正是苯教圣女白玛罗姆。此女不仅有倾城之色,而且身份高贵圣洁,不知是多少吐蕃男儿的梦中情~人。
右边那个扎西玛更不简单,有拉萨第一美人之称,当初登门求亲之人简直如同过江之鲫一般。
前些日子,扎西玛的父亲坏事,其他人等怕自己被认为是岛彭工一党,明哲保身,俱都不敢救援,才让崔耕捡了个大便宜。
这也就罢了,崔耕若能怜香惜玉,让扎西玛快乐幸福,大家也就认了。
然而现在,扎西玛却是娇娇怯怯,如同一个受气的媳妇一般,拽住了崔耕衣裳的一角。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当然就是白玛罗姆了。
白玛罗姆可不知道崔耕和车骑长的秘约,在她的眼里,自己还和崔耕没啥进展呢,扎西玛却已经捷足先登了,这如何能忍?哼,这个婊砸,论身份、论相貌哪点比自己强了?
所以,她处处针对扎西玛。
然而,扎西玛也不明白白玛罗姆和崔耕之间的真实关系啊。在她的眼里,白玛罗姆和崔耕已经私定了终身,而自己却实际上和崔耕什么关系也没有,所以丝毫不敢与之争锋,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终于,有个吐蕃贵公子忍不住了,手持一盏酒,来到崔耕的面前,朗声道:“崔相,我敬你一杯!”
崔耕眉头微皱,道:“你是何人?咱们不认识吧?”
“公子名叫韦乞力横牧。”
“韦乞力横牧?大相韦乞力徐尚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原来是韦乞力公子,英武不凡,不群,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杯官干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崔耕随口了几句好话,将眼前的一盏酒一饮而尽。
“好,崔相喝起酒来,真是痛快。”韦乞力横牧也将自己的酒饮尽,继续道:“就是不知在别的事儿上,痛快不痛快了。”
纳尼?这是要找事儿的节奏啊!
崔耕闻听此言,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莫忘了,岛彭工的宅子,还在韦乞力徐尚的手里攥着呢。如果能借此机会,把那个宅子要到手,那可真是想瞌睡遇着枕头了。
他笑吟吟地道:“哦?但不知韦乞力公子,指的是什么事儿呢?”
“公子想跟你比试一番,赌个的彩头。”
“彩头?什么彩头??”
韦乞力横牧打了个酒咯,道:“听,崔相看上原属于岛彭工的那个宅子了?实不相瞒,这个宅子的地契和房契,都在公子的手中。现在,公子彩头就是这座宅子,至于你崔相的彩头嘛……”
他伸手一指扎西玛,道:“就是她!”
“逆子!”
崔耕还没话呢,吐蕃大相韦乞力徐尚已经忍不住了。
他当初之所以对崔耕避而不见,就是因为明白崔耕牵扯到了太后和车骑长的斗争里,不想与其有任何瓜葛——好的坏的都不行,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
现在可好,这逆子竟然主动惹祸上身了。
韦乞力徐尚怒道:“崔相何等身份,你竟然对他的女人有非分之想?简直是色令智昏,色胆包天!什么赌斗彩头?不准!老夫绝对不准!”
韦乞力横牧却不服气地道:“崔相身份尊贵怎么了,扎西玛又不是他的正妻,就是连妾都算不上!难不成,咱们拉萨第一美人,就该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不!我不服!要想把咱们吐蕃的美人娶走,他得露出足够的事来。”
“对,我们不服!”
“崔相这完是趁人之危!”
“打赌决胜负,救扎西娘子出苦海!”
……
其他吐蕃伙子们也不想拉萨第一美人嫁给一个外邦啊,纷纷起哄。
人多势众,韦乞力徐伤也不敢犯众怒,待人们的声音渐低,看向赤玛类道:“太后,您觉得呢?”
崔耕赶紧道:“官对这个宅子甚感兴趣,赌斗一番也无不可。”
赤玛类有些奇怪,道:“崔相又在吐蕃待不了多久,用一个无用的宅子,去赌一个美人,值得吗?”
这还真是个问题,崔耕想了一下,巧立名目道:“值得,当然值得。王太妃有所不知,外臣的家中有两个正妻,虽然俱皆品貌出众,却有些……爱耍性子,不准下官纳妾。所以,无论白玛罗姆还是扎西玛,都得留在吐蕃,外臣之所以看上了那所宅子,是为了给她们安排个安身之地。”
“哦?这么……崔相日后会常来我吐蕃了?”
“当然不可能。”崔耕摇头道:“下官是想,待和家中两位妻子商量好之后,再接她们回大周,还望太后成。”
赤玛类不疑有他,心中暗想,明日就是你的死期,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看向迟扎陆贡,道:“车骑长以为呢?”
迟扎陆贡也是无可无不可,道:“凭太后做主!”
“好,那这场赌斗,就由哀家做主裁判。韦乞力横牧,不知你到底想比试什么呢?如果是必输之局,恐怕崔相不会和你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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