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利贞。宫想举荐周利贞为广州都督。”
“不行!”李旦、李隆基和崔耕齐齐出声。
周利贞他们当然知道,此人在则天朝官居殿中侍御史,乃是“三思五狗”之一。
对于李旦和李隆基来,当初李旦第一次为帝,刘皇后和窦德妃不明不白死在皇宫之中,下旨肯定是武则天下的旨。但具体执行的是谁?恐怕武三思逃不了干系,周利贞有没有参与其事,着实可疑。
对于崔耕来讲,当初他为剑南道查访使时,曾经被蜀中第一富商宋霸子之子宋有斌袭击,而挑拨宋有斌动手之人,正是武三思派去的周利贞。只是后来,张昌宗势大,李显和武三思达成了妥协,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以,周利贞对他们双方来讲,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周利贞比较聪明,在武三思被杀之后,没有转而依附韦后或者宗楚客,而是自请出外,受封为桂州都督。
桂州就是后世的广西桂林,在大唐年间称得上标准的天高皇帝远。
唐隆政变后,无论李旦父子还是崔耕,都懒得继续和他计较。
但话虽如此,不代表这就原谅他了啊!
广州都督总揽岭南道军事大权,比桂州都督不知强了多少倍了,这如何能忍?
太平公主却不慌不忙地道:“怎么?冀王连这个面子,都不愿意给宫?”
“不是不愿意给,而是……”
“而是什么?哦,宫明白了。广州都督管得到泉州,你是害怕他对你的家乡不利吧?”
“广州都督管得到泉州?”
崔耕经太平公主一点,顿时眼前大亮!
他现在才算明白太平公主的意思:周利贞已经投靠了太平公主。
虽然周利贞意图行刺过自己,但那不是没成功吗?算不上什么解不开的死结。
周利贞和李旦父子的关系则不同,刘皇后和窦德妃的尸首现在还没找着呢,他根就解释不清。
所以,周利贞是注定不会投靠李旦父子的。
自己不是怕凯拉迪斯对泉州林家不利吗?那好,周利贞的官职可以压凯拉迪斯一头。
尽管广州都督只能管军政,不能管民政,但是没关系,只要双方能达成一定的平衡,不让林家太吃亏就成。林家在泉州累世经营,作为地头蛇对付一个毫无根基的刺史,也不是没有胜算。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哪里,公主笑了……相同意周利贞为广州都督。”
太平公主又看向李隆基和李旦,道:“皇兄,太子,你们以为呢?这广州都督,可不在四大都督府长史和六大都护府之内哩。”
所谓四大都督府,就是益、杨、荆、并四州大都督府,其大都督向来为亲王遥领。六大都护府,即安西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单于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广州都督府未在其列。
“我……”
李旦和李隆基倒是不想答应呢,但他们无话可。
道理很简单,无论怎么反对,太平公主都可以借他们刚才怼崔耕的话来怼他们!
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外如是。
李隆基更是想到,自己刚才以泉州刺史换空头宰相,非但没赚,还白亏了一个宰相啊!这局自己又是大败亏输!
但不管怎么吧,朔日大朝会上,京城九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场,李旦身皇帝总不能不讲理。
最终他只得道:“就依照太平所言,周利贞可为广州都督。”
“谢陛下。”
……
……
朝堂一场争执,崔耕又夺了最大的彩头。对朝廷风向甚是敏感的官员们,开始逐渐向崔耕靠拢。
当然了,即便崔耕复相也只是个名头而已,依旧没什么军国重事归他处理。他若想影响朝政的话,更多的是通过太平公主。
这一日,崔耕正在府中闲坐,忽然,吴知面色有些古怪地走了进来。
“崔相,郭仲翔夫妇来拜。”
“奇怪了,郭仲翔自从上次差点被官利用之后,就被郭元振禁足了。怎么今儿又来拜见官?”
吴知的面色依旧古怪无比,道:“呃……大概是被他老婆逼着来的吧。”
“郭仲翔的老婆?你是杨娇?”
“正是。”
崔耕当时就有些急眼,道:“我老吴,你脸上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官和杨娇之间,绝对是清白的!”
“不是……我也没您不清白啊!”吴知道:“这您可误会我了,在下想笑的不是这件事儿。”
“到底是什么事?”
“今儿来的人,可不只郭仲翔和杨娇,还有杨娇的一大家子呢。这些人都想见见您,谢谢您救了杨娇。”
“都来了?”
崔耕稍微一想就明白吴知的意思了,若自己是一般人,杨家此举倒是足见诚意。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这些人今日之举很有攀高枝之嫌。
他道:“既然来了,就都让他们进来吧。”
“是。”
功夫不大,在吴知的引领下,郭仲翔、杨娇以及杨娇的家人们走进了客厅。
见礼已毕,略微寒暄几句后,崔耕才算明白杨家的家庭结构。
杨娇他爹叫杨志谦,生有三子四女。三子分别为:杨玄琰、杨玄圭、杨玄敫;四女分别为:杨怜、杨娇、杨惜、杨美。
杨娇是次女,已经出嫁。其余的三子三女却都尚未成亲。
莫看杨志谦乃弘农杨氏之后,其父甚至做过大唐的金州刺史。但杨志谦却过得不咋样,并无一官半职在身。
接下来就到了杨志谦的表演时间,他非常卖力气的拍崔耕的马屁,却拍不到点子上,硬是破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铁律,弄得崔耕一阵尴尬。
就是杨娇都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一边不断给自己的老爹使眼色,一边对崔耕致以歉意的眼神。
终于,崔耕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道:“若杨老爷子没别的事儿,今日就到这吧。官公务繁忙,少陪了。”
这就是逐客之意了。
杨志谦摇头道:“在下今日除了向崔相致谢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崔耕随口应道。
与此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只待杨志谦向自己求官,自己就让他找郭元振去。
不过,杨志谦的回答,却大出崔耕的预料之外,道:“儿玄琰顽劣,在下实在管教不住。崔相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否让他拜您为师呢?”
噗!
崔耕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汤喷了出来,哭笑不得地道:“你什么?”
“唉,我这个长子玄琰,平日里最爱跟街上的无赖子厮混,哪个月不得把人打伤个三五次的?在下除了要出汤药钱外,还分外的担惊害怕。唯恐他哪天一时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崔相您能耐大,能否替我管教一二啊!”
“杨老头,我你想什么呢?”不待崔耕发言,吴知就忍不住了,道:“崔相的徒弟是谁?立节郡王薛崇简,安国公论功仁。别是你儿子了,就是你自个儿也不配当崔相的弟子!”
崔耕打圆场道:“诶!老吴你莫要乱,我和伏远侯郭恪平辈论交,按就和郭仲翔是一辈。杨老爷子可以算做是相的长辈,我怎么能让他拜师呢?”
那言外之意,杨志谦,你儿子和我是一辈,拜师的事儿你就莫想了。
但杨志谦依旧不放弃,道:“纵然儿不配拜崔相为师,但留在崔相身边当侍卫总没问题吧?”
崔耕上下打量了杨玄琰一番,道:“令郎今年不到十六吧?虽然身量已经长成,但这年纪实在是了点,做侍卫也不合适。”
刚才杨志谦让杨玄琰拜崔耕为师的时候,他满面通红,低下头去,似乎感到极为羞耻。
但是,现在崔耕质疑他当侍卫的能力,他可不干了。
“崔相,你莫瞧不起人啊!”
“怎么了?”
“还怎么了?告诉您,我今年的确不到十六岁。但是,要论当侍卫这活儿,我认了第二,没人能认第一。”
“你拉倒吧。”吴知不屑道:“你年纪,能有多少领?真有事的话,你跟崔相身边的大将臧希烈练练。万骑大将军王毛仲知道吧?都不是臧希烈的一合之敌。”
杨玄琰鄙视地看了吴知一眼,道:“死胖子,你听明白没有?我我是侍卫第一,可没自己是猛将第一。”
“什……什么意思?”
杨玄琰傲然道:“我承认,自己打架不如臧希烈将军。但是,他做侍卫却不如我。知道吗?我自从出生以来就直觉甚强,街头打斗,从来没人能偷袭我。甚至有人认为,大唐十大宝物之一的警恶刀,落到我手里了。换言之,只要我在崔相身边,刺客就别想偷袭崔相。”
崔耕笑道:“街头打架的经验并不可靠。慢只是“传言”警恶刀到了你的手里,就是真到了你手里……嗯?杨玄琰?警恶刀?”
他陡然间心中一动,改口道:“你留你在王身边为侍卫……也无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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