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正的脾气来就不好,当时就窜了,怒道:“田准,你子会不会人话?记住,不是爷们上赶着来帮你们石柱峒的忙,是你们上赶着求我来的。”
田准嘴巴微撇,道:“咱们把话清楚,是我爹让你们来的,可不是我!要我,尊奉盘瓠和尊奉罗神有什么差别?都过去几千年了,谁知道那些传是不是真的?既然那覃行璋想做十八峒的首领,就让他当呗。何必为了一点虚名,让我石柱峒和十七峒死磕?”
“你……”许天正大感面上无光,看向崔耕道:“公子,看来是咱们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了,咱们走!”
“诶!”
田准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崔耕,道:“这是谁?”
“哼,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家刺史陈元光家的大公子陈响,天资聪颖,诗词文赋皆能,陈刺史曾经称赞道:“儿非戈戟士,乃台院秀儒也”!十七岁那年举明经,官封翰林承旨意直学士。后来武后称帝,才辞官不做归养父母。他今日能到石柱峒来,你们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
关于陈响的光辉事迹,许天正还真没谎。陈响的成就虽远不及崔耕,但在这蛮荒之地,真是相当拿得出手了。
然而,那田准听了丝毫不为所动,道:“什么陈响,我既没听过,也不想知道。”
“那你刚才问这个干啥?”
“实不相瞒,我是看中他肩头上的那个物事了。这是白虎的虎崽吧?”
“不错!”
“多少钱,开个价,我买了。”
许天正好悬没气乐了,道:“买?如此瑞兽,乃是有德者居之,岂是金钱所能买着的?”
田准满不在乎地道:“放屁,不就是老虎吗?讲啥有德不有德的……”
“公子,还请慎言啊!”
“这白虎真的颇多神异之处!”
“此乃我们亲眼所见,那还能做的了假?”
……
田准的话还没完呢,身后的众人就赶紧插话阻拦。
没办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在昨日晚上,他们可是亲眼见了崔耕的神奇之处的。
“啧啧啧,得有鼻子有眼的,公子差点儿都信了。只是……想那长安的皇帝老儿都没那个德行,一个的刺史就如此厉害了?这也太不靠谱吧”
田准听完了之后不信邪,伸手就往那虎的头上摸去。
嗷呜~~
那老虎可不惯着他,张嘴便咬!
田准飞快地将手缩回来,死鸭子嘴硬,道:“哼,肯定是你养熟了这老虎,他不认别的主人了。”
“放肆!胡八道!”
没待崔耕等人开口,石柱峒内传来一声高声训斥。
紧接着脚步声声,有一群石柱峒的人走了出来。为首一人看年纪看年纪在六十岁左右,形容苍老,头发花白,唯有两只眼睛甚是明亮,令人不敢觑。
许天正在崔耕的耳边道:“这是石柱峒的峒主,田准的老子,田和。”
此时田和已经走到了众人的近前。
他训斥道:“什么养熟了?这老虎这么一点大,生出来才没多久,就算想养熟,也没多长时间。”
“那……那也不能明这陈响有什么德行。”
田和意味深长地道:“是不是德行深厚,你了不算,得十八峒的人公认才算!”
着话,那田和竟然对着崔耕深施一礼,道:“犬子无状,令陈公子见笑了。在这,老夫替他给您陪个不是。”
“哪里。”
崔耕赶紧以手相搀。
田准不服气地道:“爹!您拜他干啥?不就是降服个白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有事,他把那什么夏梦草找来,解了咱们的眼前之忧!”
“放肆!”田和面色一沉,道:“武陵山脉不产夏梦草,就是陈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田准冷笑道:“他不是德行深厚吗?不是能收服白虎吗?怎么到了真格的,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你……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依我看啊,这才是正理。”着话,田准扭头看向后边儿,道:“大家,某得对不对啊?”
此时从石柱峒出来看热闹的百姓甚多。
顿时鼓噪起来,道:“田公子所言甚是有理!”
“那陈公子不是德行深厚吗?给咱们解决问题啊?”
“解不了“斗山”之危,什么都没用!”
……
崔耕发现,鼓噪地年轻人居多,老年人们虽然纷纷摇头,但是态度并不坚决。
看来,覃行璋给他们的压力非常大。眼见着许天正徒劳无功,已经有很多人想要屈服了。
田准刚才所言,确是石柱峒很多百姓的心声!
待人们的声音渐低,崔耕忽地轻笑一声,道:;“敢情石柱峒这么多人,愿意看着覃行璋一统十八峒啊。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便隐忍屈服,过得了眼前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吗?未必吧。难听一点,这叫饮鸩止渴。”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咱先别什么祖宗不祖宗的,公子就问你们,覃行璋为什么要一统十八峒啊?”
“当然是为了恢复先祖廪君的荣耀,成为诸蛮之王!”
崔耕还真不知道廪君是谁,反问道:“然后就没事儿了?大家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何非要多这么一个主子?覃行璋当了什么王,能不抽粮抽丁?你们石柱峒是钱多的没处花了,非给覃行璋?”
“这……”人们一阵默然。
崔耕得理不饶人,继续道:“还有!,莫非大家以为,这覃行璋做了诸蛮之王,就能消停吗?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得陇望蜀。、官可以肯定,他当了蛮王之后,肯定大起刀兵,对大唐动手。别管此战是胜是败,打头阵的部族,舍你们石柱部其谁呢?”
“呃……”
这回人们更没词儿了。可不是吗?人皆有亲疏远近,石柱峒和覃行璋最不亲近,不派他们当炮灰,让谁当炮灰?
田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那些都没用!我就问你,现在十七峒步步紧逼,这场斗山之会,如何解决?”
崔耕眉毛一挑,道:“怎么?田公子真以为,陈某人没办法应付这次斗山?”
“你有夏梦草?”
“那当然没有。不过……我有这个!”
崔耕一使眼色,吴知就拿了一根枯枝出来,道:“田公子可识得此物?”
田准一眼就认了出来,道:“此物名曰毒箭木,可以用来制毒箭。但我们的斗山之会,却要同时提供解药,你有吗?”
“怎么没有?”
吴知又掏出了一样物事,道:“此物名曰红背竹竿草,整好是毒箭木的克星。”
“啊?果真如此?”
“田公子不信的话,尽可以当场试之。”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田准先命人找了个狗来试。狗之后就是人,完美证明了红背竹竿草可解毒箭木之毒。
石柱峒解不了散毛峒的玉红花之毒,散毛峒解不了赤箭木之毒。
很显然,现在这场斗山之会,石柱峒就不是必输之局了。
“陈公子厉害啊!”
“不愧是能降了白虎的人!”
“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中原人物,俊秀风流!”
……
石柱峒百姓们的态度,当时打了一个以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废话,能独~立自在,谁想捧覃行璋的臭脚啊!刚才那不是没办法了吗?
唯有田准感觉大丢面子,望向崔耕的眼光中,仿佛能喷出火来。但是,现在他的意见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
稍后,田和带领石柱峒的众人,将崔耕等人,迎进了峒内,并且热情款待,就连白虎也捞着了羊奶喝。
家伙饿坏了,喝的津津有味儿。唯一的遗憾就是,它只准崔耕喂,别人都不得近身。非但如此,还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崔耕身边,形影不离。在石柱峒众人阵阵赞叹之余,崔耕也感到了没有任何私人空间的苦恼。
另外,崔耕终于见到了和许天正一起来的李伯瑶。他甚至隐隐有个猜测,刚才是田和有意没通知李伯瑶来见自己的。田准今日的行事,未必没有田和的默许纵容。只是形势转变,他才出来收拾残局。
当夜晚间,田和又摆下数桌好酒好菜,款待崔耕一行,石柱峒地位较高的人都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田和道:“那个……陈公子,您和许将军、李将军一样,算是我部的半个女婿吧?”
陈元光为了促进僚蛮交流,鼓励双方互相通婚,他的部下都娶了僚*妾。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天正和李伯瑶有资格参与石柱峒与其他十七峒之争。
崔耕道:“也可以这么。”
“那老朽,您算我们石柱峒之人,也不算过分吧?”
“似乎……也不过分。”
“妥了!”田和猛地一拍大腿,道:“老朽年迈体衰,无力掌握石柱峒,请陈公子继任石柱峒之主!”
然后,站起身来,道:“快,大家快参见新峒主!”
“拜见陈峒主!”
众石柱峒贵人纷纷跪倒在地!
唯有田准眼珠子都红了,怒道:“为……为什么?这峒主之位应该是我的,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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