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淡淡一笑，道：“些许薄名，不足挂齿！”
李向荣面色激动，突然跪到玄尘身前，叩首道：“神医，我……我……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儿。”言罢他瞧了瞧宝。
玄尘看了看方承天，给他递了个眼色。
方承天点了点头，上前扶起李向荣，道：“请讲。”
李向荣指着宝，道：“能不能请您们把宝带走！”
宝正坐在那儿吃着馒头，脸上尚有泪迹。
方承天点了点头，随后皱眉道：“那你呢？”
李向荣笑了笑，目光移到灶台边的妻子尸体身上，道：“我要留下来陪孩她娘！”
“哎~~~”方承天长叹了口气，瞧了眼宝，看着李向宋低声道，“孩子没了母亲，已经很惨了，你难道还要让孩子失去父亲？想必你已故的夫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孤儿吧？”
“这……”李向荣眉头一皱，看看宝，又看看妻子，神色有些为难。
方承天板着脸道：“你若是坚持随你夫人而去，我与师父绝不再管此事！”
李向荣有些惊讶地看着方承天，这少年是神医的弟子，但神医似乎还在因为方才的事而内疚，那么眼前这少年的意见，肯定代表着神医的意见。
而且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就二十来岁，可他身上却透着一股清逸翛然，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如同仙人一般。
仙人的话，李向荣不敢不信，况且他也不敢拿宝的性命来赌，只不过一时间又开不了口，请求将他父子二人一起带走，只好皱着眉，紧咬着牙，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方承天静静地瞧了李向荣半晌，淡淡一笑，向师父玄尘作了一揖，道：“师父，我们这一路赶去郓州参军，不是正好缺个随从吗，弟子觉得李兄刚好合适，还请师父定夺！”
玄尘捋着胡须，瞧了瞧方承天，苦笑道：“承天得不错。”
着，他又瞧向李向荣，道：“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李向荣迟疑片刻，觉得自己若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知趣了，而且能给神医玄尘当仆人，那可是自己的福气，也是宝的福气，至于他方才险些死于神医之手，是他故意为之，并不影响他对神医的崇拜之心。
李向荣赶紧给玄尘、方承深深一揖，道，“多谢老爷、少爷厚爱，我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您们的大恩情！”
玄尘捋着银须，笑道：“如此甚好！”
李向荣咬着牙，吞吐道：“只不过……只不过……”
方承天皱了皱眉，笑道：“李兄，你想什么，但无妨。”
“呼……”李向荣轻吐了口气，瞧着方承天道：“刚才少爷要去郓州参军，我……”
李向荣又长吐了口气，鼓起勇气道：“的想劝老爷、少爷一句，当今天下已乱，军中更乱，您们……”到这儿，他觉得自己的意思方承天必已知晓，便止住了嘴。
方承天轻笑道：“李兄你误会了，我们要去参的军，是天补平均大将军王仙芝所建的义军，军中尽是苦于朝廷苛征暴敛，奋起反抗的百姓。”
着，方承天瞧了李向荣一眼，道：“目前郓州已被义军占领，那里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你随我们到达郓州后便自由了，你和宝可以安心的住在那里。”
“少爷！”李向荣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您和老爷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
完，李向荣走到宝身边，唤了一声“宝”。
宝抬起头，望着父亲，应道：“嗯，爹爹。”
李向荣表情严肃地道：“宝你记住，从今以后我们李家世代都是老爷、少爷的仆人了。”
“老爷？少爷？”宝睁着双眼，似懂非懂。
李向荣点了点头，指了指玄尘和方承天，道：“他们便是老爷和少爷。”
“哦~~”宝斜着脑袋，点了点头。
方承天皱了皱眉，叹道：“李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向荣苦笑道：“若不是老爷、少爷大恩，我李家怕是就要绝后了，而我又身无长物，唯有一辈子给老爷、少爷做牛做马，方能报答，还请少爷拟份卖身契约”
“李兄！！”方承天截断李向荣的话，一脸无奈地瞧向师父玄尘。
玄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方承天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只不过这契约倒不必写了，这人若不守信，纵有诸多约定，亦如无物。”
“这……”李向荣沉吟片刻，点头应道，“老爷、少爷请放心，我李向荣虽是个贫苦人儿，但少时也曾读过几年书，知晓‘信义’二字！还有，您我主仆身份已定，李兄二字，我实在担待不起呀！您以后唤我名字就可以了。”
方承天点了点头，指了指灶台边的妇人尸体，叹道：“我们先将你夫人安葬了吧！”
日已沉，皓月当空，照在这荒芜的土地上，照在一片枯枝交织的枯树林中，照在枯树林中那一座座残旧的坟墓上，透出一股阴深可怖的气息。
李向荣满脸大汗，双手握着锄头，站在一个约半丈宽一丈长的浅坑中，不停地往下挖。
浅坑一侧，玄尘抱着熟睡中的宝瞧着李向荣，方承天正将一个刚倒掉土的空簸箕放进浅坑。
浅坑另一侧铺了一张草席，上面躺着李向荣妻子的尸体，那只煮熟的手已用两根木棍固定在了手臂上。
寂静的枯树林中，李向荣粗重的呼吸声和挖土的声音显得特别地大。
忽然，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从夜色中传来，方承天眉头一皱，凝神瞧去，只见月光下有条人影鬼鬼祟祟地在枯树林中晃动，观其行走的方向，竟是朝他们这儿来的。
不多时，那条人影便站在了离方承天三四步距离的地方。
这是一个年约三十的汉子，瘦如枯干，一脸的大麻子，他扫视了众人一眼，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向荣道：“哟，这不是李向荣吗？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呀？咦……”
这时，麻脸男子瞧见了浅坑边上的李向荣妻子尸体，双目猛地一睁，猛吞了口口水，添了添嘴唇，纵声大笑道：“哈哈，你婆姨什么时候死的呀？哎呀，别埋呀，如今这世道缺衣少粮的，你若舍不得吃，某拿儿子跟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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