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茅拉着璇儿上岸时,发现洪水暴涨的江面距离河堤顶部也不过只有两三尺了,他们的船头直接可以冲上河堤,不由得皱了皱眉,对围过来的兵士拱拱手道:“这河堤怎么不加高呢?洪水再要这样涨下去,岂不要漫过河堤了?”
一个军校见杨仙茅他们气度不凡,现在洪水太大艄公不渡船了,他们却得到渡船过来,想必是对面守军帮忙的,那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忙陪笑:“白沟河历年最大的洪水也不过到现在这个位置,漫不过去的。这是知州大老爷问了白沟河边很多住户和渔家之后才确定的河堤高度,所以不用担心。现在整日里连降暴雨,所有的人都忙着回家加固自己的房屋,照顾自己的田地别被水淹了,哪还有空来加固这河堤呢!至于我们这些当兵的,好些人都抽到河边来准备猎捕那吃人的大鳄鱼,可是我们在江边守了这一两个月了,也没见到那鳄鱼露面,反倒是人人都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在这大雨里这么泡着可真不是滋味呀。”
这军校给杨仙茅吐苦水,指望着这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不定能把这话传到知州大老爷儿朵里去,使得大老爷知道他们的辛苦,即便不能调换防守,多给他们些赏钱也是好的。
杨仙茅点点头,道了声辛苦,等马车下了渡船之后,便各自上了马车,驱车前往徐州。
在车上,璇儿对杨仙茅:“我有个主意,等一会儿你去见知州,不要我的身份,只你自己,就你奉我父皇的旨意来督促他们剿灭这大鳄鱼,让他们加派人手,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河边看猎杀鳄鱼了。我以前跟父皇出去打猎,都是他在前头,生怕我被猎物惊扰。甚至是兔獐子什么的也不让我靠近,根见不到他们打猎,只听十分的好玩,我可没有见识过怎么好玩法。这一次我一定要见识见识,你可一定要满足我这个愿望,让我在河边亲自看你们猎杀这大鳄鱼,为民除害。”
杨仙茅想想:“猎杀这个吃人的鳄鱼当然很有必要,只不过你就不必到河边去观瞧了,鳄鱼是可以上岸的,很吓人,所以你就在城中等着,把鳄鱼猎杀之后,你再出来瞧一眼也就是了,又何必要到河边来冒险呢。”
璇儿摇头:“我来就是要亲眼目睹你们猎杀这害人的大鳄鱼,光看他的尸体有什么意思啊。放心吧,我原就是捡回来的命,既然老天爷都不让我死,想必也不会让我死在这丑陋的家伙的嘴里的。再了,那么多兵士,难道还保护不了我吗?他们保护不了我,还有姐姐和你呀。特别是你,上次我们被大鹏鸟都吞到肚子里了,你都能把我救活过来了,还意外地治好了我的病,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呢。我相信我们的运气会很好的。”
杨仙茅只好苦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即便让她到河边来,也要离得远远的。
至于如何猎杀这吃人的鳄鱼,的确要费一番脑筋。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鳄鱼危害一方的事,那就不能袖手旁观。皇帝让自己巡医天下,可不仅仅是让自己给人治病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宣扬王道,广布皇恩,让百姓能感受到皇帝的恩泽。猎杀鳄鱼当然就是其中的体现。
话间,他们终于进了徐州城。这徐州城也是千年古镇,里面人口繁多,商业发达,只是在连月的暴雨中,城里内涝积水很严重,水都已经漫到脚脖子了,有些低矮地方甚至已经淹没了房顶,那些地方的百姓都迁移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结庐度日。
城里还来了很多城外各村寨的村民,大多是靠近白沟河边地势低洼地带的,洪水淹没了村庄,逃难到了城里。
杨仙茅他们前往徐州衙门,要与知州商议猎杀鳄鱼的事情。
徐州城知州衙门在城中心。到了这里,杨仙茅很是惊讶,因为知州衙门被高高一道沙袋围墙围了起来,将衙门与城里的洪水部都隔开了。为了阻挡洪水,所有车船都无法直接进入衙门,都只能在沙袋围墙外停下,然后人步行围墙进入。
他们过沙袋到了里面,才发现积水很少,想必是把里面的积水都舀到外面去了。
杨仙茅冷哼一声,:“这知州倒还真会享受,自己的衙门弄得没什么积水,反倒把积水让老百姓来享受,什么样的官儿可想而知。”
待到见面之后,杨仙茅心中更是感慨。原来这知州跟自己心目中所想的那种溜须拍马的贪官污吏形象差不多,肥头大耳,满脸油光,一脸的媚笑,专拣爱听的,拍马屁十分在行。
这位徐州知州姓张,他已经收到朝廷公文,知道这爵爷是钦差大臣,手里有尚方宝剑,生杀予夺可以自行决定,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将杨仙茅他们先安置住驿站。等他们换了湿衣服之后,在花厅相见。
璇儿跟着杨仙茅巡医天下的事并没有在公文中,所以张知州不知道跟着杨仙茅这少女是谁。杨仙茅介绍时也只她是自己的师妹,一起来各地巡游的。介绍蛇仙姑是自己的师姐。
杨仙茅:“官路过白沟河,见到了两件事情很是紧急,一件事你已经安排人手处置,就是那白沟河出现的吃人的大鳄鱼的事情,你已经在河两边安排了床之弩猎杀,这一点官很是欣赏,但是另外一件事,没见到大人如何安排,那就是防守河堤的事情。还是要提醒一下,请知州大人尽快安排民壮上河堤巡查,防止管涌河堤开裂什么的,同时加固加高河堤。”
张知州听了这话,肥头大耳晃了晃:“爵爷有所不知,并非下官不组织人巡视河堤,加固堤岸,而是这之前下官已经派人访问了河边居住的渔夫多人,搞清楚了历史上河水曾经到达的最高的高度,按照这个高度修的这个河堤。”
到这,张知州又无可奈何地晃了晃大脑袋,:“至于巡视河堤的事情,河边的兵士同时也就负责河堤的巡防。这加高加固河堤嘛,也不是下官抠门,实在是不得已的苦衷。朝廷拨给徐州修建堤坝的钱就那么多,若是有钱,下官当然愿意修得坚固大好,可是没办法呀,就现在这河堤,那还是我张某人在徐州为官多年攒下的脸面,让徐州上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捐款而来。都是为保大家的家在平安。大家给了我一个薄面,所以捐了不少款项,征集民工,这才完成的。要单靠朝廷那点钱,那只怕洪水早就漫过堤岸冲进徐州城来了。”
杨仙茅淡淡笑了笑,对肥头大耳的张知州夸耀自己的功绩颇不以为然。因为每个地方官其实都会这么做的,朝廷拨付的修建河堤钱款不可能太多,都需要当地的知州征发民工义务劳动修建堤岸,这来就,每个地方官都会做的事,到他这儿却成了他的功劳了。
至于向乡绅们摊派捐款用来修建河堤,这个可就看怎么了。朝廷对这种事情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不闹事,能办成事,当然也就不会过问。但是,如果有谏官知州利用修建河堤摊派苛捐杂税,那可就成了一项罪过,朝廷往往会因此追责官员的,从这个角度来,朝廷并不鼓励向百姓摊派捐税。
因为这种摊派其实很多情况下并没有落在那些有钱的乡绅的身上,那些人官吏惹不起也不愿意去惹,平素在他们那得到了不少的好处,所以就把这些任务摊派在普通百姓的头上,报告朝廷时却成了乡绅主动捐款。
杨仙茅道:“这暴雨不断,河水猛涨,河堤加强巡查和加固的事情张知州要记挂在心上,不管用什么办法,要确保徐州的平安。官既然巡查到此,丑话可是要在前头的,若是徐州河堤出了什么事,洪水冲出河道百姓遭了殃,我可是要追究你责任的。”
徐州眯着一双鱼泡眼,把胸脯拍得山响,道:“爵爷尽管放心,下官也不是初出茅庐之辈,自然知道轻重缓急,这洪水猛兽可是半点不能掉以轻心的,下官一定竭尽力加以防治,务必把灾害降到最低限度。”
杨仙茅点了点头,:“猎杀大鳄鱼的事情也要用心,要日夜坚守,一旦发现坚决追杀,务必斩草除根。另外,一旦有大鳄鱼消息之后,要马上飞马来报,官要亲自到河边督战,切记切记。”
张知州赶紧连声答应:“谨遵爵爷号令,在爵爷督战之下,一定能出此大恶,为民除害。”
杨仙茅又叮嘱张知州:“官这次到徐州来的事情一定要对外保密,切不可张扬出去。”
张知州自然是满口答应。笑嘻嘻道:“爵爷放心,下官绝对守口如瓶,便是飞过一只蚊子去,下官也抓住它不让走漏爵爷的消息。桀桀桀”
杨仙茅听他笑得跟猫头鹰似的难听,话油腔滑调,特别是在徐州城防洪形势如此严峻,而又有大鳄鱼当前的情况下,这一副做派就很不合时宜,便皱了皱眉,起身告辞回驿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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