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大营之中,廖楚修正在跟蒋冲和心腹之人安排出征之事,站在他身边的蒋冲就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廖楚修满脸嫌弃的皱眉看着蒋冲。
蒋冲揉揉鼻子,伸手想要去接廖楚修手里抱着的东西,却被廖楚修避让了开来,他看着手上的晶莹,自己也被恶心到了,连忙把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属下呢。”
难不成是谁家姑娘?
廖楚修懒得搭理蒋冲,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将剩下的事情交代下去之后,等着身前两人退出了营帐之后,见着蒋冲偷摸摸的拿着不知道打哪来的布巾擦着手,他这才开口说道:“你跟冯蕲州身边那个人最近怎么样了?”
蒋冲闻言下意识说道:“世子是说左越吗?那小子看着笨,实际上精的很,属下废了老大的功夫才跟他熟悉了一点儿,不过那小子跟锯嘴葫芦似得,半点儿冯大人的喜好都不肯吐露。”
廖楚修闻言淡淡道:“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打探到,冯蕲州身边早就漏成筛子了。”
旁边刚才暗营中出来不久,准备这次同廖楚修一起出征的罗毅正在替廖楚修收拾案卷,闻言连忙抬头说道:“世子,可是冯蕲州有什么异常,还是要探听他的消息?若真是如此何必这么麻烦,属下这就派人盯着荣安伯府,再派两人混进去……”
罗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廖楚修冷冷扫了一眼。
合书在案上,廖楚修冷声道:“多嘴。”
罗毅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自家世子爷,眼见着廖楚修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而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一顿排头,他顿时一头雾水:“世子这是怎么了?”
“谁告诉你世子要探听冯大人的事情了?”
“可是…不是这个,世子为什么让你去接近那左越,还探知他喜好吗……”
“蠢死你得了。”
蒋冲直接翻了个白眼,世子爷让他接近左越,探听冯大人的喜好,那是为了讨好未来岳父大人,好方便过几年迎娶世子夫人,没见到那冯大人除了跟世子爷一起算计人的时候还能正眼瞧上世子两眼,旁的时候但凡是世子提起“冯小姐”三个字,那就跟触了逆鳞似得,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如今冯小姐那边世子爷还没搞定,再加上个更加难搞的岳父,世子爷如果不想办法讨好讨好冯大人,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眼见着罗毅半点没有领会到其中精髓,蒋冲过来人似得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以后对冯大人敬着点,别净想胡七八糟的东西。”
见他还是满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蒋冲无语的翻了翻眼皮,懒得再说,而是直接问道:“明日就要出征,世子之前吩咐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罗毅听到他问起正事,连忙肃然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世子出征,京中防卫不能落于他人之手,我必须要守在京中替世子看着兵库司和巡防营,所以不能随同世子身侧,你既然跟随世子出征,就定要尽好职责。”
蒋冲说道最后几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嬉笑之色:“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回来之后我定不饶你。”
……
廖楚修整军完毕,第二日便直接带军出发,而冯蕲州并没有去见廖楚修,而是在忙着处理温家所遗留下来的事情。
郑国公府被查抄之后,由冯蕲州和刑部尚书张继礼一起带人清查整个郑国公府府邸,府里所有丫鬟仆人早已经被带走,留下空空如也的府邸,而两人在带人查抄之时,在府中抄出的银钱并不多,却是发现了不少别的东西,还有这国公府里面藏着的近十条通往京中各处的密道也彻底暴露了出来。
张继礼看着手下之人统计之后送来的单子,皱眉道:“这郑国公府里怎么才这么点银子?”
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传承两朝,这整个国公府搜了干净之后,竟是只搜出了不到五万两银子,别说是公爵府邸,这京中但凡有些私底的权贵勋戚,富户豪门,谁府中也不会“拮据”到这般地步。
冯蕲州手中拿着一沓东西,闻言淡声道:“没银子不是很正常吗?温正宏早年便跟吴家一起在阳桧募兵,那二十万人吃用开销岂是吴世军一人能够担负得了的?郑国公府这些年的积蓄怕是全部都耗在了阳桧,更何况还有其他的,张大人瞧瞧这个。”
冯蕲州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张继礼,脸上带着三分嘲讽道:“这东西可比银子晃眼的多。”
张继礼接过冯蕲州手上的东西,才发现那是两本账册,其中一本上面详细记在了郑国公府这些年私下贿赂一些朝廷要员,甚至于和其他府中之人往来时的花销用度,而另外一本则是记录着温正宏与人一起行商谋得利益详细,而其中那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柳家”而字,让得张继礼眼皮微抖。
柳家?
是哪个柳家?
这京中姓柳的人家虽然不少,可是能够够得上资格和郑国公府合作,甚至于能够让温家对其让利的,怕是只有那一家……
张继礼连忙合上手里的账册,抬头就想要去问冯蕲州这账册该如何处理,谁知道就发现刚才还在他眼前的冯蕲州不见了踪影。
冯蕲州把账册交给了张继礼之后,就直接顺着院中的石子小道,朝着之前金嬷嬷曾经跟他说起过的那个松韵堂走去,等进去之后就径直寻到了院中的小佛堂。
佛堂里的四面透光,打开门后里面便全部瞧得清楚,那案上的佛像一脸慈悲,而佛像前摆着的长明灯却是早就已经倒在了桌上,里面的灯油撒的到处都是。
冯蕲州缓缓走到那长明灯前,看着那灯上繁复的佛文,还有那烧的漆黑的灯芯,眼底带着无边煞气。
看着身前放着的蒲团,还有那有些杂乱被踢翻在地上的木鱼和犍稚,他几乎能够想象的到,柳净仪这些年是怎样一边茹素忏悔,日/日念佛祈求心安,又是怎样一边将曾经待她如母,视她为至亲之人的素素推向黑暗深渊,甚至在以为她“身亡”之后怕冤魂寻仇,所以找了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镇压于她。
哪怕明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永坠地狱无法超脱,哪怕明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成为孤魂野鬼不得轮回,可柳净仪却依旧还是做了。
用着她那副仁善面孔,做着这世间最恶毒之事。
简直让人恶心。
这种人,他怎能让她安然去死?!
冯蕲州伸手掀翻了已灭的长明灯,踩碎了脚边的犍稚,转身走出去时,就遇见刚赶过来的张继礼,张继礼正在命人将松韵堂中的东西朝外搬,见着冯蕲州后说道:“以前说这温家有异心我还没觉得,方才过来之时,我才发现这柳净仪和温正宏所住的地方,居然都在府中西侧。”
大燕以东南为贵,但这郑国公府之中,但凡贵气所在之地,以及那些主子的居所居然都在西北方向。
以前张继礼只知道郑国公府独立于城西,但是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真的像是温家所说,温家先祖舍不得祖宅之地,再加上体谅太祖皇帝立朝之初,不愿大兴土木,所以才沿用旧宅,可是如今看来,这郑国公府之中堂而皇之的尊西而贵,甚至于还藏着那么多通往各处的密道,若说他们没有异心,谁相信?
张继礼将之前冯蕲州给他的册子整理好,对着冯蕲州问道:“冯大人,眼下温正宏和柳净仪已死,这册子该怎么处理?”
冯蕲州淡声道:“自然是交给陛下,不然张大人准备如何?”
“我知道,只是冯大人也应当看过这册子上的东西,那柳家……该不会是那个柳家吧?”
冯蕲州看着带着些试探之意的张继礼,直接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上面的柳家指的是谁,这京中朝中柳姓之人不少,外放各地担任要职的官员之中也有几个姓柳的,想要知道这账本上所说的柳家是谁,怕是还要细查。”
“张大人若有兴趣,不妨留着查查?”
张继礼闻言顿时脸色一僵,连忙摇头:“冯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言,此事本就跟刑部无关,就算要查也是冯大人的都察院去查,这东西我看还是直接送进宫里的好。”
他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
如今温家才刚倒,折了个郑国公府,温正宏和柳净仪被赐死之后,连带着温家上下发配的发配,为奴的为奴,陛下怕是正在盛怒当中,而阳桧那边战事未平,朝中更是动荡不已,这个时候再把柳家牵扯进来,会闹出什么乱子不用想也知道。
他可没兴趣去触这个霉头。
冯蕲州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张大人一并送进宫中。”
“冯大人不入宫?”
“不了,陛下还命我清查吴家的宅子,处置吴家剩下的那些人,张大人先行回宫,我随后再去。”
张继礼听着冯蕲州的话,想起吴家留在京中的那些旁支之人,便没在多问,任由冯蕲州离开,而他则是把从郑国公府抄出来的东西整理成册,然后连带着那两本账册回宫复命,丝毫不知道自己替冯蕲州躺了枪,更不知道等那些东西送到永贞帝跟前之后,迎接他的便是一阵狂风骤雨,被永贞帝的怒气扫得他险些破口骂娘。
……
河福郡如今处于战场中地,既要应付南越,又要交战吴世军,京中每一日都能接到河福郡告急的战报,甚至于仿佛下一瞬河福郡便会城破人亡,可实际上河福郡外面看似溃散,可内里却犹如铁桶。
无论是阳桧的叛军,还是南越趁火打劫的军队,除却丢了一座早已经人去楼空用以做饵,足足坑了吴世军手下三万大军的曲宁城外,其他连半点便宜都没有被他们讨到。
从战起之时,再到现在已足足过了七日,贺兰家手下大军据城而守,吴世军那边早已经露了急相,而南越那边也越发急切起来,谁都知道,一旦京中援兵到来,战局立转,到时候再想拿下河福郡,甚至于拿下白安城,便根本没了机会。
吴世军与南越那边开始接触频繁,而他不知道怎么让得西疆那边也动了心思,蠢蠢欲动想要掺合进来。
冯乔从战起之时,便一直待在翁家府内没有外出过半步,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她出去不仅毫无用处,反而极有可能会成为拖累,更何况如今白安城里看似安全,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城内当真半个细作都没有。
她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隐秘,若是她不小心落在那些人手里,到时候战局不会因她而变,也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出事便对吴世军和南越妥协,为她伤心的只有关心她之人。
玲玥每日都会将外面的消息带来给她,而这一日她进来之时,手上还抓着只信鸽。
“小姐,京里头来消息了。”
冯乔闻言连忙起身,接过信纸打开来看之后,当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小姐,二爷怎么说?”
“京中一切顺利,廖楚修已经领军前来西南平叛。”
玲玥闻言难得露出笑意来:“太好了。”
趣儿原本因为来河福郡,玩还没怎么玩好,就好端端的碰上了战事,正愁得不得了,此时听到两人的话后脸上顿时染上了喜色:“小姐,廖世子带军过来平叛,那咱们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京了?”
冯乔笑睨她:“怎么,之前还闹着不想回去,现在又想回去了?”
趣儿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先前那是觉得这里好吃的东西不少,而且小姐在这里每天都是笑盈盈的,看着和在京中时候完全不同,可是如今瞅着这动不动就打仗的,她还是觉得京里头好。
冯乔哪能不知道趣儿的心思,轻笑着道:“放心吧,等战事一平,咱们就回京。”
主仆三人在房中说着话,就在这时,外面的翠儿却是突然走了进来,对着冯乔行礼说道:“表小姐,大爷让您去前厅一趟,说是有人找您。”
冯乔诧异:“什么人?”
“听说是叫徐骘,是个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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