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地区山村扫盲是省里的重点工作项目，我们也是从庆州来的，到这你们县里领导来要送，我们拒绝了而已。rg”
一个男生好像被麻弟勉强抗拒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话感觉有点儿居高临下。
这群人里其实除了林俞静和她的一个女同学，剩下都是已经大二大三的学生。林俞静是跟着她表姐报的志愿者。
“不配合扫盲工作，最后不达标，你们村长和书记都要撤换。”
男生气势上来又了一句。
茶寮村村长书记是同一个人，就是麻弟的爷爷老谷爷，当了快二十年了。
一撤我爷爷？来还对文化人保持着尊重和客气，心解释着的山里娃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麻弟脖子一梗，刚想对过去，朝后一眼，看到了站在路口的江澈。
“江老师，他们是来扫盲的，可是咱们现在哪有地方给他们住啊？那些屋子，不得……留着赚钱嘛，那么好的被子褥子。”一边拨开人群，一边走向江澈，麻弟放低声音。
志愿者们随之转过头来，微微愣神。看到穿着有领藏青色短袖，挽着裤脚，米色休闲裤搭配白球鞋的江澈，好几个女生错愕地互相对视，嘴巴微张着。
刚看过了一村山民，她们实在无法想象，在这一样一个偏远落后的村庄，会出现面前这样一个身材挺拔，面庞干净而漂亮的同龄男人。
“睫毛真长……眼睛真好看。”
“笑起来简直温润如玉。”
“好看。”
大学生就是厉害，还会用成语，最后总结上又懂得返朴归真。江澈笑一下转向麻弟：“配合政府工作，他们应该都有带毯子……让他们住教室吧，课桌拼一拼就好。”
教室、课桌，就这待遇？刚刚还因为外貌对江澈充满好感的女孩子们顿时恼火起来……难道你没发现我们中也有长得不错的吗？
怜香惜玉，一点都不懂？
江澈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完顾自转左，朝学校方向走去。哞娃和曲冬儿两个跟屁虫迎上来，江澈顺手扶了哞娃的肩膀，却让曲冬儿伸来的手牵了个空。
“老师你是气鬼吗？”曲冬儿仰着头，扑闪着大眼睛委屈地问。
江澈笑着反问：“我怎么气了？”
“我早上给你肩膀上放了螃蟹，你现在就故意不牵我”，曲冬儿把两只细胳膊抱起来，“就是气鬼。”
身后，麻弟喊道：“那他们吃饭怎么办？”
江澈没回头，喊：“给口锅。”
“再给点米。”隔一会他又，完，他笑着牵过来曲冬儿：“老师怎么可能是气鬼呢。”
身后几个男生再问：“他谁啊？”
“对啊，凭什么他了算？”
麻弟带着自豪：“这是我们村里学校的江老师。”
“哦”，最开始那个男生，“中专生，山……”
来还想山村老师的，但是当着几个女孩子，尤其是张雨清的面，谨慎的忍住了没。他之所以报这个志愿者，就是为了趁机追求高中同学张雨清。
时间正好在一个分岔点，差不多时候中专开始走向没落，于是同时期的大学生们，尤其是学校还不错的大学生，总有些对中专生抱着几分歧视。
麻弟没反应，因为他压根没听出来这一句里的歧视。
林俞静走向麻弟，开心地伸手：“锅呢？哦，还有米，我们给米钱。哎呀我苦练一个暑假的做饭技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
从行事无所顾忌和任意妄为的角度，九十年代大概是官二代、三代们最风光和肆无忌惮的日子，获利面也最普遍。
往前，他们刚摆脱了一份因为1983而遗留下来的恐惧。
而站在当下，市场经济的春风吹起来，让他们手中的关系和权力都有了更大，更自由的施展空间，而且不需要太过心翼翼。
江澈对这一时期的官二代没有太多好感，比如苏楚那样的就已经算很好了，但是涉及利益，依然带有自身出身固有的思维逻辑和作风。
黄勇准确意义上不能算是很高级的官二代，父亲是南关省省会庆州市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就像他准确意义上也不能是一个胖子，微胖而已。
二十三岁的黄勇还差一年从南关大学毕业，这次带着四个同样有些背景的同学、朋友来茶寮，是真的想着为民除害来的。
从花钱的角度，不上抠，但是对比之前来的土大款和二三代，实在是穷成狗。
所以江澈很想他可以快点“滚蛋”。
“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对于这样一个穷山村来，稻田里的那点收成，就是他们的命。所以野猪王必须干掉，要不然你看村民们想开发点旅游项目什么，也没法保证安。”
对着四个已经有点儿打退堂鼓意思的同学，黄勇语重心长的劝道。
来了第二天，幸运地跟猪刚鬣在老林子边缘照了个面，带来的三支猎枪一枪没放，逃跑过程中丢了一支在林子里至今没找回来，黄勇依然不放弃。
“江老师，你我的对不对？”他扭头问江澈。
江澈一边拿刀劈柴，一边：“嗯，对。”
“可是咱们根拿它没办法啊，太猛了，整个推土机一样。”一个黄勇的同学裤子上还有被灌木荆棘划开的一道口子，刚上了药，一分钟也不想留了。
“再试一次，我觉得在树林里要干掉它几乎不可能，那是它的地盘。”黄勇指着梯田尽头那个：“看到那儿了吗？得把它引到那儿，躲在两边草丛里开枪。”
他的正是村民们最担心的一件事，江澈身边，好几个一起劈柴的村民已经想把柴刀朝他后背丢过去了，江澈咳了声，稳住局面。
同学里一个问：“用什么引？吃的？”
江澈稍稍放松了些，就凭猪刚鬣最近的伙食，要用一点吃的把它引出来，根没戏。
结果黄：“母猪。我观察过了，那片林子里好像没有别的野猪的蹄印什么的，而且听叫声野猪王最近应该是发情期。”
“就是不知道村里有没有母猪，有的话找一头，绑那”，知识面超级广的黄勇拿手比划着，“等它出来弄事的时候，砰砰两枪，耳根子打进去，必死无疑。”
江澈把麻弟叫过来，声道：“快去叫村里有养母猪的两家都把母猪藏起来。”
麻弟听话去了，路上碰到那群扫盲志愿者正在劝导忙碌的村民上扫盲班。
村里根叔快六十的人了，保持客气但是直接摆手，一边走一边：“没空，现在没空，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们江老师给扫也是一样的。”
那天那个男生把他衣服拉住了，笑着：“大爷，那水平不一样的，你们村那个老师，跟我们差远着嘞。”
麻弟直接就怼了句：“放你娘的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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