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君》(长篇)上卷《天才少女》张宝同2017.6.20
不一会,女人把饭做好了,用四个小碗和一个大碗开始把烧好的稀饭往碗里盛,然后端在餐桌上。她先是把锅里稠一些的饭盛在一个大碗里,那是给孩子他爸盛的,因为他是一家之主,全家人都得靠他挣钱糊口。接着,她把较稠的饭盛给老大长安,因为他已经六岁多了,饭量已经有些大了。再后是给四岁的老二和两岁的老三盛,最后剩下的那点最稀的就是留给她自己的。
饭盛好了,但孩子们不能先动筷子,因为当父亲的还没有上桌呢。于是,老大孩子就朝着门外喊道,“爸,吃饭了。”这时,门外的男人应了一声,便停止了拉琴和唱曲,进到了屋里,把胡琴朝床上一放,就坐在了饭桌旁。饭桌中间只放着一盘空心菜。这是他们一天之中所能吃到的最好的菜。
孩子们早就饿坏了,三下两下就把小碗里的稀饭喝光了。老大长安和老二长顺就对母亲说,“妈妈,我还想吃。”女人对孩子说,“乖,饭没了,听话,到门口玩去吧。”孩子朝母亲看了看,就离开了饭桌,出去玩了。
等孩子们都出去了,丈夫唬着脸对妻子说,“你这啥时间生?”
女人说,“还有三四个月吧。”因为这里没有医生,她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判断估摸着说。
丈夫吃完了饭,把饭碗放在了桌上,点着了一支烟,一边吸着一边对妻子说,“魏营长要我们一会去他家做客。”
丈夫说的魏营长是部队里的上尉魏中良,既是他们营部的最高长官,也是他们的邻居,就住在他们家前面的那间房子。魏营长的老婆是河南开封人,听说过去是唱戏的,能说会道,对人也和蔼,特别是对他们家非常地客气和好感。但她并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会对他们这样好,就问,“他干嘛要请咱们做客?”因为按常理都是下级军官请上级军官,很少见上级军官主动要请下级军官。
丈夫沉默了一会,说,“估计你要生的还会是男孩,要是男孩,我们就把孩子送给魏营长家。魏营长都给我说过多少遍了,再说我们也是多年的挚交。他们结婚都有十多年了,还没有孩子呢。”
“把孩子给人家,亏你能想得出来。”女人马上表示不同意。因为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她会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宝贵。
丈夫加重口气地说,“我也不想把孩子给人家,可是没办法,听说明年部队要裁人了,凡是年龄偏大一些的人都要退伍,因为不打仗,部队养不了那多的人。”
妻子说,“你不是说大陆的人民解放军正在对岸训练登岛登陆吗?怎么又说不打仗了?”
丈夫说,“有美国人的干预和保护,他们打不过来。再说他们在朝鲜跟美国人正打得昏天晕地,哪还有功夫来攻打台湾?”
妻子就关切地问,“如果你从部队里下来,能拿多少钱?”
丈夫想了想,说,“大概是现在的一多半吧。”
妻子当即就把眉头皱得老高,说,“那日子该咋过呀?”
丈夫说,“要不,我为啥说要把孩子送给人家。眼下咱这日子都过得煎熬,如果再添一张嘴,我看咱们家还不如道该咋过呢。”
妻子一听这话,也开始犯起愁来,但她想了想又说,“如果生的是女孩呢?”
丈夫马上说,“要是女孩,就是打死我也不会送人。”但是丈夫却说,“你都生过四个孩子了,都是男孩,我想你这辈子恐怕生不出女孩了。”
妻子听着这话,没有吭声,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进到了厨房里。
吃过饭,收拾完,赵素桂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跟着丈夫邓枢去了魏营长家。
魏营长家就在他们家的前面,顺着门前的路直着走,不过几步路就走到了。因为在这片不大的村子里,有二十多家从大陆来的人家。他们集中住在村子里,他们被当地人称为是外省人。而台湾的本地人差不多也都是过去从大陆的福建和广东那边过来的人。但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了。
其实当地人的生活并不比外省人宽敞富裕,但因为他们人多,又是当地的主人,所以,对从大陆逃难和迁徙过来的人总抱有一种歧视和蔑视,觉得他们占据了他们的土地和资源。但外省人在文化程度和见多识广方面却要比当地人高许多,所以,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比当地人低人一等,甚至还感觉自己比他们有许多的优越感,只是他们人多,处于主流的位置,不想去招惹和得罪他们。因为外省人与本地人之间互有偏见和隔阂,所以,他们更愿意和自己人在一起。所以,这些从大陆来的军属们就被部队安排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眷村。
魏营长的职务比邓枢高一级,屋子自然要比邓家大一些,而且屋里的摆设也比邓家阔气一些。他们家不但有沙发和柜子。而且还有收音机。别的不说,就是点的油灯都比他们家的亮。他们家点的是很小的那种煤油灯,光亮就跟萤火虫似的。可魏营长家点的是汽灯,亮得把整个屋子照得跟白天一样。他们招待客人的是一盘油煎花生米和半瓶白酒。因为赵素桂不喝酒,所以,给她泡的是一大茶缸白糖水。这在物质十分匮乏的当时可算是相当地奢侈。
魏营长夫妇都是河南人,而赵家和邓家也都在河南住过多年,所以,相互间也是有些缘分。魏夫人拉着赵素桂的手,一起坐在小桌旁,说,“我看你这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
赵素桂点了点头,说,“大概还有三四个月吧。”
魏营长这时已经把酒倒在两个小玻璃杯里,给了邓枢一杯,然后举起杯子碰杯,说,“老伙计,咱们说好的事可是不能反悔。”他是想要把邓家将要出生的孩子抱回去当养子,以传承香火。
邓枢把酒杯跟魏营长一碰,说,“那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好了。”
赵素桂知道丈夫爱喝酒,一喝酒,说话就不当家了,马上对魏营长说,“要是生的是女孩,我可是不送人的。”
邓枢也说,“那是,我们一直都在盼望能有个女孩。”
魏营长笑了笑,说,“那是那是,要是女孩我们没说的,但我想弟妹肯定会再生个男孩。”
魏夫人对赵素桂说,“你平时是爱吃素的还是爱吃晕的?”
赵素桂说,“我道是爱吃晕的,可是,哪有晕的?”这些年来,他们家除了买些米面油盐,吃的菜差不多都是自家在房前屋后的空地里种出来的。
魏夫人说,“常吃肉的人多生女孩,常吃菜的人好生男孩。我断定你肚子里的孩子准是男孩。”
可赵素桂并不信这话,她想过去那些大户人家,常年大鱼大肉的地吃,可是要个孩子跟要他们的命似的。而穷人家常常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可是,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她觉得生孩子跟吃什么东西好像没什么关系。比如魏营长家就比他们家富裕,吃的喝的比他们家都好,可是,多少年来就是生不了孩子。
不一会,半瓶酒就底朝天了,赵素桂也把一大茶缸白糖水喝完了。那盘花生米自然也是一扫而光。这时,天色就已经有些晚了。因为在没有电视和电灯的年代,到了晚上九点钟人们差不多就要熄灯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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