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一手说:“猪脑子呀,你也不想想,打老田头这边,一直走到水库坝头,哪还有一户人家?就算是下头有人家遭了淹,孩子也不会漂到上头来了吧?”
“是啊,这事可真是蹊跷了。”
“可不是,真他妈的遇到邪道事了。”
柳叶梅问尤一手:“那该咋办?”
尤一手说:“这大小也是一条性命啊,说起来应该报案,可报案也是白搭,大人被杀的案子都破不了,更何况是个刚出娘胎的孩子了。”
“那该咋办?”
尤一手呆着脸琢磨一下,抬起头对着柳叶梅说:“这样吧,你立马去找黄仙姑来。”
“找她来干嘛?”
“让她帮着筹谋一下,看看是个啥情况。”
“你不是不信她那一套吗?”
尤一手叹一口气,说:“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总不能丢在那儿不管吧,无论如何该给他个着落,心里也好安然些。”
“倒也是,扔在那儿不行,心里肯定会不安的。”柳叶梅附和道,说完转身就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这边尤一手又把目光朝向了田老头摇摇欲坠的房子,看了一会儿,便对着田老头说:“你那个房子不能再住了,说不定那一霎就被水泡塌了,赶紧收拾一下值钱的东西离开吧。”
田老头哭着脸说:“可……可我去哪儿呢?”
“去哪儿还要问我?你不是有儿子吗?”
田老头深埋下头,嘴巴几乎都贴到了混黄的水面上,深叹一口气,喃喃地说:“那几个杂碎,那一个儿子能接纳我呢?”
尤一手骂道:“真他妈一帮子杂碎,家里不都是宽敞的新瓦房嘛,咋就安不下你一张床呢?”
田老头神情凄然,摇着头,说:“不指望了……不指望了……”
尤一手看着继续往田老头屋里涌进的洪水,说:“别再耗着了,抓紧进屋,去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田老头可怜巴巴地说:“拿出来咋办?倒不如直接葬在里头算了。”
“死老头,胡思乱想啥呢?你要是想死,别去找我呀,你把我叫来,再当着我的面作死,你不是成心毁我吗?”尤一手虚张声势地指责道。
田老头一听这话,慌乱地摆起头来,说:“不是……不是……村长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也是实在被逼得没了办法。”
“我这不是正在帮你想办法嘛。你放心好了,有我尤一手在,就让你有个安身之地,就让你吃饱肚皮!”尤一手拍着自己高高腆起的肚皮说。
田老头眼里有了亮光,点头哈腰地感激道:“嗯,那就好……那就好……俺就知道你是好人,是老百姓的主心骨……谢谢……谢谢……”
“行了,你就别在酸了,赶紧进屋去拿东西吧。”
田老头答应着,转身进了屋,腿脚明显比之前利索了许多。
进屋后,他就忙着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搬,放到了院子里高处。
破家值万贯,田老头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还是没有把屋里该搬的东西办完。望着那个弯曲的背影,尤一手心里一阵酸楚,但更多的是担心,他忍不住走了过去,站在屋门口,朝着低矮的屋子里喊道:“行了……行了……那些烂东西就别搬了,直把存单呀钱呀的拿出来就行了。”
田老头哦一声,脚步却没有停下来,往外抱着他的“宝贝家当”。
尤一手嚷道:“老田头,那些烂东西就先放里头吧,等天气好起来再说吧,赶紧撤!”
田老头边忙活着,边说:“万一屋子真的塌下来呢?可不就啥也没了。”
“那些烂东西值几毛钱?扔了就扔了,你可别贪图那点东西丢了性命啊,那破屋怕是支撑不了多大一会儿了。”
“老屋结实着呢,没事的,只要上头的坝决不了口,就绝对冲不垮。”
“哎哟,老田头,我打算让你先住进村委会的那间会议室里,你这些东西带进去像个啥,还不成垃圾场了吗?”
老田头应一声,说:“那我只带中用的,零碎的先放外面的棚子里。”说完又进了屋。
尤一手刚想再说啥,听见柳叶梅在外面喊他,就赶紧扭头走了出去。
出门见黄仙姑跟手打着伞,站在柳叶梅身后,紧绷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直瞅着那个襁褓发呆。
尤一手边走边喊着:“黄仙姑,好不容易把你给请来,愣在那里干嘛?赶紧上前去看一看呀。”
黄仙姑看都没看尤一手一眼,说:“这还用得着看了,在家里我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尤一手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可真能耐了,那你说是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那是天机,我可不敢当着面儿大声小吆喝的,会惹怒了上仙。,还活不活了?”
黄仙姑这话在尤一手听来完全是故弄虚玄,就说:“你就别拿架子了,赶紧过去看看是个啥情况,再帮着拿个主意,赶紧给打发了。”
“我可不敢近前,更不敢看。”
“咋就不敢近前了,连我们这些凡人都看了,你咋就不敢看?”
黄仙姑正经道:“你以为那么简单呀,我法术低于他,不敢随意造次,会伤了我内功,毁了我法术的。”
“真有那么严重?”尤一手质疑道。
“可不,严重着呢,说不定就要了我这条老命。”
柳叶梅插话问:“老姑,那该咋办?”
黄仙姑闭眼默念一阵,然后说:“要办也可以,我得赶紧回去烧纸燃香,恭请高神,求他们降法驱逐。”
“好好,那你赶紧去吧,别扔在那儿了,怪瘆人的。”尤一手说。
黄仙姑直言道:“尤村长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作法是要用香、纸的,钱我可不能白白搭上。”
尤一手也爽快,说:“好好,不就是点香纸嘛,又值不了几个钱,你出个价吧。”
黄仙姑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鬼小仙,要做降魔大法,香纸可得要跟上,至少也得二百块钱。”
“还要那么多呀?”尤一手禁不住问道。
“可不是,要办就办,不办我回家了,这样的损功折寿的事情风险太大,我才懒得管呢。”黄仙姑说着,真的扭头就往回走。
“别走……”尤一手话没说完,就听身后轰隆一声暴响。
三个人齐刷刷看过去,之间田老头的屋已经坍塌下来,夷为平地,一阵浓浓的尘雾腾空而起,俨然一条苍黄的巨龙飞上了阴沉的天空。
停了片刻,尤一手猛然灵醒过来,裂开嗓子喊:“完了……完了……田老头还在里头呢……”
三个人走到仅剩了一片破砖残瓦的废墟前,傻愣愣看着,期待着奇迹发生。但直到尘埃落定,也没见田老头的影子。
尤一手叹口气,说:“这个老田头,看起来是死定了,不让他进去偏不听,为了那点破家当搭上了性命,真不值。”
“死了就死了吧,活着也是受罪,饥一顿饱一顿的,儿女根本就不管。”柳叶梅喃喃地说。
黄仙姑却突然冒出了一句:“都是那个小鬼的作祟,他自己屈死了,不消停,路上还要找个作伴的。”
“老姑,你的意思是……是……”
黄仙姑望着柳叶梅,问:“你是不是觉出些啥了?”
柳叶梅呆着脸说:“是不是……是不是就是曹木匠祸害了的小孩呀?”
黄仙姑点点头,说:“是啊,那个小鬼头死的不甘心呢!”
尤一手望着柳叶梅,再看看黄仙姑,疑问道:“你们说的这……这都是些啥鬼话?”
黄仙姑就转过身,指着玉米秸旁的那个死去的小婴儿,说:“那个小孩就是被曹木匠捡了,贪了人家的买命钱,又用烂石头砸死在洞里的那个,人小鬼大,趁着洪水冲了下来,含恨索命来了。”
“老田头跟他无冤无仇的,他索得哪门子命。黄仙姑你就别在那儿云山雾罩地拉鬼话了,交给你个任务,赶紧把那小孩的尸首处理了。”
黄仙姑说:“这事我不干,阴气太重了,会损了我的寿限。”
尤一手没好气地说:“啥折寿不折寿的,你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嘛,说吧,要多少?”
黄仙姑想了想,问:“你是只让我做法呢?还是要把尸首也处理了?”
尤一手说:“全部,都交给你了。”
黄仙姑直言道:“五百!”
尤一手眼一瞪,嚷道:“你馋钱馋疯了吧?”
黄仙姑说:“那好,你找别人去吧,这钱我还不想挣呢,说不定就沾染了邪气。”说完欲转身走。
“好了好了,你也别再讨价还价了,就三百吧。”
黄仙姑说:“三百太少。”
尤一手敲定:“那就再给你加一百。”
黄仙姑骂道:“尤一手你就是个铁公鸡,死抠门!”
尤一手也不恼,说:“行了,赶紧去办吧。”
黄仙姑把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到了尤一手跟前,说:“先拿钱来。”
尤一手歪着头说:“少不了你的钱,明天让柳叶梅给你送去。”
黄仙姑说:“你可别耍我。”
尤一手说:“操,我尤一手啥时耍过人?该干啥干啥去,保准少不了你一个子儿。”
黄仙姑甩一句:“谅你也不敢耍我!”说完走到了玉米秸垛上,眯起眼睛默念了一阵子,然后弯腰两手抱起了那个水淋淋的襁褓,朝着村子方向走去。
尤一手围着老田头倒塌的房屋转了几圈,然后对着柳叶梅说:“你跑个腿,去通知田老头的几个儿子,让他们赶紧过来收尸。”
柳叶梅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没几步,又听见尤一手在后面喊:“只去最近的他大儿子家就是了,用不着挨家挨户去通知他们。你就说是打这儿经过,无意中看到的,其他不要多说。”
“那你呢?”
“我这就回村委会,你把话传到后,直接回去就是了。”
柳叶梅走后,尤一手站在废墟前静静观察了一阵子,又叫着老田头的名字喊了几声,除了唰唰的雨声,听不见其他任何声响,嘴上叽咕着:“老家伙死定了……死定了……”便默默转身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后,屁股刚落到了椅子上,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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