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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你是不是心里觉得别扭呢?”尤一手问。
柳叶梅摇摇头,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觉得秋分自己都退缩了,不想张扬了,咱再不管不顾地去闹腾,会不会伤着她,让她承受不了呢?”
尤一手冷下脸来,说:“你别婆婆妈妈的,工作就是工作,人情就是人情,这是两码子事儿,让你去察你就利利索索的去,别跟我黏黏糊糊的拉不开栓,以后的工作咋开展?”
柳叶梅说:“我只是点开这事的利害关系,别到时候引起大事来。”
“还能有啥大事?”
“万一秋分承受不了,走了绝路咋办?”
“那倒不至于吧,如果有破案的希望,咱就把工作做在前头,早些把道理给她讲清,总不能这样没事人一样忍下去吧,那不等于纵容了犯罪分子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尤一手中规中矩地说着。
“中,是这个理儿。”柳叶梅点点头,接着说,“那我先去蔡疙瘩家看看,发现情况就及时回来跟你汇报,你看这样成不?”
尤一手看了看表,说:“那我跟你一块去吧。”
柳叶梅说:“你信不过我还是咋的?”
“我信不信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还用得着你亲自去了?”
“还不是担心你不会察言观色嘛,万一让他看出破绽来,还不知道能干出啥呢?”
“他还能干啥?杀了你不成!”
“那也难说,蔡疙瘩那老东西歹毒着呢,只有他想不到的事儿,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
“我觉得你这个人吧,看上去是很精灵,滴溜溜的聪明,可有时候总是犯一个错误,那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不想一想,你一旦出面,那也太招眼了吧,不成打草惊蛇了?”
尤一手想了想,点点头说:“那好,你自己去吧,我这边也离不开,还约了大柱子来谈事呢。”
“大柱子来谈事,跟他有啥好谈的?”柳叶梅好奇地问。
尤一手说:“你先专心干自己的事吧,回头再跟你细说。”
柳叶梅没再说话,闷着头出了门,心里却七上八下地琢磨起了大柱子的事儿,尤一手这个老东西以上不怎么待见这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咋就突然跟他套起近乎来了呢?
想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人已经到了蔡疙瘩家门前。抬头一看,竟然是大门紧闭,铁将军冷冷挂在上面。
柳叶梅转身环视一圈,四下里也不见一个人影,显得很冷冷清清。
于是,她就绕到了东墙最矮的豁口处,朝着院子里张望着。
这一望,竟真就发现了一格不大不小的问题——蔡疙瘩院子里的几棵大树突然没了,地上刨出了几个深坑,连树墩子都被挖了出来,墙根下垛着小山一般高的树枝子,却不见了树干的踪影,就算是被修整成了一截一截的木材,可又放到哪儿去了呢?
咦,这可真就有点儿怪了!他蔡疙瘩眼下不盖屋、不垒墙的,事先也没听说他有啥大开销,咋就把树全部都连根拔起了呢?
柳叶梅搬来一块大石头,踩上去,踮起脚尖朝里面巡视着,这才感觉院子里好像还缺少了些啥,显得异常冷清。
瞅来瞅去,原来是蔡疙瘩喂养的十几只鸡没有了,连那只缺了尾巴的旱鸭子也不见了。
蔡疙瘩这个老东西!他唱的这是哪一曲呢?
难道是遇到了啥急促事儿,等着用钱花,就把家里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去变卖了?
不对呀,他一个孤寡老头子,身体也没啥大毛病,唯一的开支也就是填饱肚子,需要那么多钱干么呢?
柳叶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无端地猜测着各种可能,越猜思绪越乱,越猜心里越玄,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飘飘忽忽、无着无落起来……
她围着蔡疙瘩的房子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站定后又埋头呆了一会儿,干脆转身来到了东边不远处的王葫芦家。
见门大开着,柳叶梅就径直走了进去,到了院子中央,才大声喊了起来:“葫芦大叔……葫芦大叔,你在家吗?”
王葫芦手拄木棍,颤巍巍从屋里走了出来,倚在门框上,问柳叶梅:“闺女你有事吗?”
“哦,叔,你知道俺叔他去哪儿了吗?”
王葫芦说:“听说是病了,不不知道?”
柳叶梅一愣,摇摇头说:“不知道啊,啥时候病的?严重吗?”
王葫芦说:“我也不知道呀,只是昨天听杀树的人说的。”
柳叶梅问:“杀树的?谁来杀的树呢?”
王葫芦说:“我也不知道呀,不认识,一个也不认识。”
柳叶梅问:“咋会不认识呢?难道……难道不是咱村上的人?”
王葫芦说:“一个也不认识,好像还真不是咱村上的人。”
柳叶梅更加疑惑了,杀几棵树用得着从外村请人了,其中必有内情,就接着问王葫芦:“叔,那杀树的人没说木头叔去哪儿了?住院了吗?”
王葫芦说:“我没问,人家也没说。”
这下倒好,王葫芦几句话真就把柳叶梅埋进了葫芦里,搞得她一头雾水,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从王葫芦家退了回来,又爬到蔡疙瘩家瞅了一阵子,就直接回了村委会,一五一十地向尤一手做了汇报。
尤一手听后,沉着脸说:“这个老家伙,看来是真有走人了。”
“他要去哪儿?”柳叶梅问道。
尤一手点燃一支烟,吸一口,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你咋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柳叶梅心口被烫了一下,问道:“你啥意思?我咋就掉链子了?”
尤一手说:“这不难理解啊,他一定是会他亲爹那儿了。”
“你是说他回老窝了?”
“这还用得着说了,明摆着事嘛,他早就有那个打算了,现在把树砍了,连几只鸡也都带走了,怕是只剩个空屋子了。”
“你是说他不会回来了?”
尤一手冷冷一笑,说:“回还是要回来的。”
“走了干么还要回来?”
“他户口还在这儿呀,不会来咋成?”
“他要个户口干嘛呀?”
“就算是活着没用,死了必定还是要用的。”
“死了还用那个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就算是烧成灰,那也是需要证明的,要不然只能臭在家里。”尤一手冷冷地说道。
柳叶梅呆着脸想了想,对着尤一手说:“看来秋分那事儿还真不是他干的,应该与他没有关系。”
尤一手斜柳叶梅一眼,讥讽道:“你看事只知道看表面,兴许他就是利用人已经走了这种错觉,故意引开别人的视线,趁机来报仇雪恨。”
“他有那么大能耐?夜行百里跑回来糟蹋人家?再说了,在这个村里,都是他伤害别人,没听说别人伤害过他,至少没伤到那个严重程度,值得他惦记着报仇雪恨吗?”柳叶梅分析道。
尤一手深叹一口气,说:“你看的还是表面啊,蔡疙瘩来村里几十年,那可谓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里面发生的故事多着呢,摆在面上的少,埋在深处的多呀!”
“那就是说秋分那事说不定还真是他干的了?”
尤一手脸色冷寂,说:“十有八九!不过既然秋分不愿报案,那就先放下吧。但这一阵子咱可不能麻痹大意,得时时刻刻提防着点儿,千万别再出大事了,特别是夜里。”
柳叶梅刚想说啥,大柱子从外面走了过来,拘拘束束站在门外。
“大柱子啊,你来了,倒是准时,进屋……进屋……”尤一手一脸笑意,打着招呼。
大柱子进屋后,先望着柳叶梅问一声:“姐你没事吧?”
柳叶梅感激地点点头,说:“没事……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尤一手笑着说:“看不出,你对柳叶梅还挺关心的。”
大柱子脸上有了淡淡的红,说“柳叶梅姐是个好人,关心好人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呀村长。”
“那是……那是……我老尤也不是坏人啊,以后你可也要好好关心关心我哟。”
“当然了,村长对我那么好,自然忘不了。”
尤一手满脸笑意,赞叹道:“想不到大柱子还挺会说话的,是个人才……是个人才!”
“村长您过奖了过奖了。”大柱子难为情起来,走过去,僵硬地站在尤一手面前,唯唯诺诺地问:“村长,您……您找我有事吗?”
尤一手指了指沙发,对着大柱子说:“你坐吧。”
大柱子走过去,坐下来,毕恭毕敬望着尤一手。
尤一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大柱子几眼,然后说:“大柱子,昨天夜里那几个人都是你喊来的?”
“哦,都是我平日里的几个好伙计,知道柳叶梅姐出事了,就把他们喊来了,不说人多力量大了,至少也能壮个胆儿。”
尤一手说:“不过我觉得吧,你还倒是蛮有号召力的,几个人都言听计从的,你说啥他们就听啥,还真有点儿领导的才能。”
大柱子说:“都是一块儿光着屁股长大的,互相之间直来直去,有啥说啥,哪算得上是领导才能呢。”
尤一手说:“那可不是,说话跟说话可不一样,有些人天生说话就让人信服,可有些人就不行了,说话戗人,谁见了谁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柱子被夸红了脸,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哪里……哪里……我可没有那个水平。”
尤一手按灭了手中的烟,长吁了一口气,说:“大柱子,你也知道,咱们村这一阵子老出怪事,有歹人暗地里作祟,祸害了很多人家,糟蹋不少妇女,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心里非常惭愧,但也无能为力,所以我想啊,还得依靠群众的力量,来加强联防,不给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你觉得咋样?”
大柱子点点头,哦哦的迎合着。
尤一手说:“通过长时间对你的观察,以及昨天夜里你的表现,我想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觉得咋样?”
“中……中……没问题!”想不到大柱子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尤一手说:“你也不问问我给你啥条件,啥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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