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叶梅打算横跨上去,为英雄做出更大的牺牲时,窗户上的玻璃哗啦一声爆响。
老于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反应比一般人灵敏得多,他一把弹跳而起,一把推开柳叶梅,朝着门口奔去。
就在他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又是一颗“石弹”飞来,穿过玻璃,落在了老于做饭的铁锅里。
“哐啷”一声脆响,老于被黏在了门框上。
柳叶梅扎好腰带,抬脚就往外跑,却被老于一把拽住了,“别出去了,自找难堪咋的?”
“放开……放开……我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坏犊子。”
“不用看了,早跑了。”
“你看到了?”
“只看到一个背影。”
“啥样的人?”
“看不太清楚,个头不高不矮,有点儿偏胖。”
“穿啥衣服?”
“白色汗衫。”
“发型呢?”
“没怎么看清,好像是短发。”
柳叶梅回到屋里,捡起破锅里的石头,仔细端量着:会是谁呢?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老于跟进来,:“别看了,没用。”
“老于,你这边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老于摇摇头,:“无所谓,要是落进来的是炮弹就好了。”
柳叶梅一愣,问:“你想死?”
老于:“我想跟你一起死。”
“值吗?”
“值!当然值了,活了一辈子也算没白活。”
就这么一句,柳叶梅被深深感动了,顿时泪水潸然,扑簌而下。
“看看,你哭啥?”
柳叶梅哭得更凶了,很伤心,很痛苦的样子。
老于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站在一旁直跺脚。
哭过一会儿,柳叶梅胡乱抹一把脸,顾不上拢一拢凌乱的头发,急急忙忙就往外蹿。
老于一把拽住她,问道:“你后悔了?”
柳叶梅一言不发。
“你够意思,让我很感动,虽然被吓蔫了,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足了……足了!”
“你……你是英雄,也是野兽!”柳叶梅狠狠瞪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我给你放水行不?”老于语气棉花一般软。
柳叶梅回过头,抬头打量他一眼,:“你就不怕丢饭碗?”
“不怕,惹急了老子还去刮他奶奶的毛!”
柳叶梅不再话,拔腿就走,一路跑回了村子。
回到家里,见蔡富正坐在西屋的木桌前写东西,进门就大声责问他:“蔡富贵……蔡富贵……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出去做坏事了?”
“疯了……疯了……熊娘们儿,咋呼啥呢?”蔡富贵抬起头,一脸懵懂。
柳叶梅往前迈一步,问道:“你是不是去水库了?”
“没有呀,我去水库干嘛?”
“你装傻是不是?”
“我一直在家写东西,有什么好装的?”蔡富贵眨巴眨巴眼睛,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稿纸,亮给柳叶梅看,“这不,都是刚刚写的,不信你摸摸,墨水都没干呢?”
柳叶梅瞅一眼,没了话。
蔡富贵反过来问她:“你什么意思?水库上发生啥了?”
柳叶梅支吾了半天,:“我去了一趟水库,想着让老于再放一次水,正在谈着就被扔石头了。”
“砸到人了吗?”
“倒是没有。”
“所以你就怀疑是我干的了?”
“可不是嘛,还以为你是想歪了呢,一气之下,就往老于屋里扔石头了。”
蔡富贵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干那种事情呢?再了,自己老婆能信不过吗?”
“蔡富贵,你可不要骗我。”
“我柳叶梅,你是不是做啥坏事了?”
“我能做啥坏事?”
“没做坏事你心虚啥?”
“我心虚了吗?”
“可不是嘛,脸上都写着呢。”
“放你狗臭屁!老娘干干净净,有什么好心虚的?”
蔡富贵见柳叶梅发起疯来,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干脆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稿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你可不能给我戴绿帽子,要是被我抓到了,那可不是扔石头的问题了。”
“你还想扔啥?”
“扔*!”
蔡富贵完,气呼呼走了出去,头也不回,走出了家门。
柳叶梅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看来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之前听老于一番描述,觉得很像是蔡富贵,可他压根儿就没去过。
怎么会是谁呢?
蔡富贵压根儿就不是个背后下黑手的人,况且一直在家里写东西。
柳叶梅脑袋大成了一座山,一进屋就倒在了床上。
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就跟睡梦中一样,突然听到大街上有人喊:“水库放水了……放水了……快去浇麦子了……”
这才彻底松驰下来,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一睡就是半日。
令柳叶梅意想不到的是,老于这次给了她足够的面子,那水一放就是一天一夜,足足把桃花村的麦地浇了透澈。
第二天头晌,村长打发人把柳叶梅叫到了村办公室。
见满脸倦怠的柳叶梅一脚进了屋,尤一手就起身站了起来,冷着脸把围坐在屋里闲聊的人赶了出去。
柳叶梅傻傻地望着尤一手,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安生,一时间拿不准老东西又想耍啥花样。
该走的人都走了,尤一手起身掩了门,挑一挑下巴,示意柳叶梅坐到旁边的旧沙发上。
门闩没关,这让柳叶梅松了一口气,至少尤一手这老东西暂时还没有占自己便宜的念想。
如果这时候他起了邪念,动起手脚来,那可就真的伤不起了,自己又累又乏,根就没有半点抵抗力。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意识模糊,反应迟钝,怕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那还不由着他糟践了?
正胡思乱想着,尤一手发话了,他:“柳叶梅你真能耐,我代表村老少向你致敬,谢谢你啦!”
柳叶梅望着他的脸,表情看上去倒也真诚,想到自己也是要当村干部的人了,不能老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便大大方方地回应道:“有啥好谢的,为了老少爷们儿干点事儿,还不是应该的嘛。”
“咦,想不到你柳叶梅进步很快呀,行,不错……不错……”尤一手点了点头,接着,“这一回,你可真的为村里做了很大的贡献,你知道放个水有多难,之前我们也跑了不少的腿,奔了不少的门子,支书吴有贵都跑到镇党委去哀求了,听还哭了鼻子,镇上又派了干部去找水利局长,结果还是没办成,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听村长到水利局长,柳叶梅便联想到被老于剃毛发的那档子事儿,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啥?是不是以为我闲着没事跟你磨*啊?”尤一手拉长了脸,没好气的。
柳叶梅忙掩了嘴,顶一句:“你那么隆重的夸我,赞美我,我不笑,难道要哭吗?”
尤一手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了一阵子,然后直直盯着柳叶梅,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我实话,你是不是跟水库上那个怪物办那事了?”
“当然办事了,去找他放水不就是办事嘛。”柳叶梅知道他在问啥,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跟他扯淡。
尤一手望一眼门口,狠狠地:“柳叶梅,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让那个怪物给办了?”
“你啥意思?”柳叶梅冷脸反问道。
“妈巴子,你装……你还装……,你是不是让他给干了?”尤一手夹着嗓子喝问道。
柳叶梅挺直腰杆,气呼呼地骂道:“王八蛋,你老婆才给人家干了呢!”
“她让人干不干我不管,我在意的是你!”
“我还用得着你在意了,又不是你啥人!”
尤一手紧盯着门口,咬了咬牙根,:“你这个熊女人,狐狸精,半点都不识好人心,老子为啥要在意你?难道你就没看出来,整个村子里我还在意谁?操!白白让我心疼了。”
“还心疼呢,还不是为了占人家的便宜呀?”柳叶梅发冷淡。
“柳叶梅,你……你这样的话,可就没有良心了,你也不想想,你家老老少少的出了那么多的糗事儿,要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拉下这张老脸,求爷爷告奶奶地为他们消灾掩盖吗?好不容易把你们家脸上的屎给抹去了,你倒好,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了。”尤一手脸色铁青,看上去气得不轻。
一旦提及到之前那些烂事儿,柳叶梅就心虚起来,没了底气。
自己男人以及蔡疙瘩那些事毕竟都还悬在那儿,万一尤一手这个老东西不仁不义给重新捣腾出来,上头必定还会追究下去,那不又麻烦了吗?
别自己当干部了,怕是连安生日子都没法过了……
想到这些,柳叶梅挤出了一丝笑容,撅起红艳艳的嘴巴,娇嗔道:“俺那样,还不是被你逼的呀,你的好不但我忘不了,我们家都忘不了,可也不能老怀疑俺这样那样吧。”
尤一手鼻腔里哼一声,厉声道:“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让那些狗曰的王八蛋往你身上沾。”
“就你事多!”
“因为我在意你!”
柳叶梅心里轰然一震,暗自揣摩道:难不成是尤一手这个老东西对自己动了真感情?
草你二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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