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他是自己长辈,那样做的确有些大逆不道,有悖伦理,可这是一个谜,迟早是要解开的,无论如何也要找出一个真实的答案。
蔡疙瘩叹一口气,:“我这一辈子,人事干得不多,真话也没几句,今天算是跟你了几句实心话,你知道为啥吗?”
“为啥?”
“因为蔡家的人,我只信得过你一个。”
“真的?”
蔡疙瘩点点头,:“骗你我是驴!”
“那就好,要不然,死了都得带到棺材里面去。”
“可不是嘛,怕是连阎王爷都不会饶过我。”
“你就不怕我把你看得猪狗不如?”
“那倒无所谓。”蔡疙瘩抬头望着天,眼里有浑浊的老泪在颤动,接着,“爱咋看咋看吧,我是猪我就是猪,我是狗我就是狗,早已经麻木了,反正……反正……我也没多少时日蹦跶了。”
蔡富贵一听这话,心头一震,忙问:“咋了?你不会是想死吧?”
“死有啥不好?眼睛一闭,一了百了,不就轻松了吗?再了,人到了该死的时候,怎么能不死呢?不过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还有几样事情没做周呢。”
“还有啥事情?”
蔡疙瘩埋头抽起了烟,不再言声。
“你是不是还想继续祸害人啊?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临死不留好情,再往我们头上扣个屎盆子!”蔡富贵居高临下,完是一副警告的口吻。
蔡疙瘩吐一口浓烟,遮住了他凝重的面孔。
等烟雾散去,蔡富贵直直望着他,缓下声音问道:“你,还有啥事情没做周?”
“有些事不便告诉你,今日跟你的已经够多了……够多了……几乎把一辈子的话都完了。”
“你……你不是吧?那好,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如果不拿我当你亲人看,那就不,不过你可别后悔,等你闭上那双死眼的时候,我肯定不管,就把你扔在这个破房子里,让你臭着,烂着,不信试试!”
“蔡富贵,你别这样,我可真怕。”
“怕了是不?那好,,接着!”
“蔡富贵啊,在这个世界上,也就你还时不时地拿我当人看了。”
“你咋知道我拿你当人看?”
“最起码你还经常过来看看我,惦记着我的死活,这明在你心里还是有二叔的。”
“行了……行了……你就先别打岔了,你吧,还有啥事没做周?”
蔡疙瘩扔掉烟头,用脚尖狠狠踩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目光散淡地望着蔡富贵,问:“你知道你奶奶,也就是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蔡富贵摇摇头。
“没听到过啥风言风语?”
“我过门的时候她早就死了,我咋会知道?”
“蔡富贵,你奶奶她……她是死于无常。”
蔡富贵一怔,问:“奶奶不是病死的?”
“是啊,她死得很窝心,很……很……”
“你倒是快了,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快……快……奶奶她究竟是咋死的?”
“她先是被人糟蹋了,被你你爷爷知道后,就整天骂她,打她,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就上吊自杀了。”
“还有这档子事?”蔡富贵大惊失色。
蔡疙瘩点点头。
“你知道那个坏人是谁?”
“当时人,不懂事,后来才明白过来,但已经晚了,他人死了,报仇都来不及了。”
“是谁?”
“现在先不告诉你,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了是不是?那人都死了,你还替他遮掩啥呀?”
“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总该出口气吧,难道就那么窝窝囊囊地死了?”
“人都死了,还出个屁气!”
“那不中!有仇不报非君子,麻痹滴,去扒了他家的祖坟!”
“呸!扒他家的祖坟,老子还嫌脏了手呢!以前我也想,坏人都已经死了,仇恨也就了了,可这一段时间吧,我想觉得不对味儿,心里堵得慌,俺娘来活得好好的,被那个畜生糟蹋之后人就没了,这口恶气不出能行吗?不然我都没法去地下见她老人家了。”蔡疙瘩有些动情,眼圈红红的。
蔡富贵知道蔡疙瘩为什么那么气愤,那么动情,因为娘才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是他娘死得早,他也许就能跟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家庭,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你想怎么样?”蔡富贵问。
“父债子还!都这么多年了,不定俺娘在地下还不能瞑目呢。”
“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能乱来,连谁做下的孽你都没弄清楚,凭猜测咋行呢?可别冤枉了好人。”蔡富贵提醒道。
“这还要你,我心中有数,今天只是给你露个风,也算是交代后事吧,不定哪一天我闭了气,你连奶奶咋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已经了,那就清楚啊,这样吐一半,咽一半,夹在腚眼里多难受啊!”
蔡疙瘩低头想了想,然后:“那个人是村里的一个民兵连长,他借着培养你爷爷当干部的由头,天天来咱家,贼眉鼠眼的一个人,一见你奶奶就满脸奸笑,只要你爷爷不在家,就动手动脚,后来有一个风大雨大的晚上,你爷爷去站岗了(后来才知道是他有意安排的),只有我跟你奶奶两个人在家,然后他就摸黑进了屋,直接上了你奶奶的床。虽然那时候我,但我能分辨出是他的声音来。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那屋里有踢踢踏踏的响动,还听到你奶奶在苦苦哀求着啥,紧接着就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我在另一件屋里,问一声娘你咋了?
你奶奶强忍着了一声:‘没事……没事……是老鼠跳炕上了,娘已经把它赶下去了。’
我就要我过去帮你捉吗?
奶奶不用了,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那后来我爷爷是怎么知道的?”
“你奶奶那人生性懦弱,又把自己的身子看得紧,从不跟外面的男人私下来往,就连句话都脸红,这下可好,硬生生给*了,她怎么能承受得了,整天哭哭啼啼,茶不思饭不想的,再加上你爷爷也是满腹怨气,指桑骂槐、摔摔打打的,没过几天就找一根结实的绳子,把自己挂到了房梁上。”
蔡疙瘩到这儿,眼圈红了,鼻涕也悬到了下巴上。
“那我爷爷就没找那个男人拼命?”
“你奶奶把嘴闭紧了,至死都不吭一声。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她当时一定是受了威胁,担心一旦出去,一家老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蔡富贵心里黯然起来,低沉地:“女人咋就那么软弱呢?明明被欺负了,却连句为自己申辩的话都不敢,还拿自己的性命去为男人做补偿,去洗劫不属于自己的污浊,你这是何苦呢?”
“草他妈比!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的后人得报应,等着瞧吧!”蔡疙瘩咬牙切齿地。
蔡富贵瞪大眼睛望着蔡疙瘩,话锋一转道:“你还知道做坏事遭报应啊?自己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儿,就不怕被报应了?”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为我娘,为这个家,也是为我自己报仇雪恨,是报复,都是被他们逼得,如果老天有眼,它一定也不会怪我。”蔡疙瘩扯着嗓子吼道。
“你这个老东西,就知道为自己遮掩,你糟蹋了人家的女人,迟早也会被人家报复的。”
“那是两码事儿,我年轻的时候从来都不强迫人家,是那些她们自愿的,有些女人还求之不得呢。”
“我问你,后来村子里发生的那些糟蹋女人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
“真的不是?”
“没被抓到,那就不是,无凭无据,谁也没法子。”蔡疙瘩仰起头望着树上的喜鹊窝,一脸不以为然。
“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也该消停消停了,这一辈子你做的孽也够多了,就算是报复,也已经够了,你是不是?”
“那些破事咱就不了,我还有一件心事,想着在死前做个了结。”蔡疙瘩收回目光,望着蔡富贵。
“你还有啥心事?”
“不过这事吧,还是等你媳妇来一块吧。”
“为什么?”
“我觉得吧,老蔡家很多事情,都是她了算。”
“瞎扯!老娘们算个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想把我娘的坟子迁回老家去。”蔡疙瘩这话时,目光在蔡富贵脸上扫来瞄去,仔细捕捉着他的表情变化。
蔡富贵眉头一皱,问他:“迁回去干吗?”
“让她找我亲爹去。”
“找你爹?”
“是啊,也该团圆了。”
“那我爷爷咋办?到了阴间了,再让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蔡富贵啊,这你就不懂了,像他们这种情况,女人死后,都是要回到原配丈夫那边去的,不然后人不安生。”
“不安生,谁的后人不安生?”
“两边的后人都不安生!”
“放屁!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鬼事儿?”
“有个云游高僧告诉我的,不信你去找几个上点岁数的人打听打听,是不是有这种法。”
蔡疙瘩的话得振振有词,让蔡富贵为之心动,难怪这几年老有些不顺心的事情发生,难道真的与这档子事儿有关系?
“那你呢?你死了以后,想埋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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