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一阵后,太子横再次将目光放在龙舒君身上,他心中已经却确定,这个自称江城子的人,肯定不怀好心。
因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或者说一个正常人,根本就不会急赶慢赶的跑来跟别人说,你父亲要害你。
说出这种话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全都不安好心。
正常的,应该就像他的老师太傅环渊一样,虽然看破了,虽然没有说破,但却给了一条明路。
如果他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明白环渊所说的静以养德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拒绝监国一职,不贪恋权势。
事情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程度。
现在他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如果父王真的得到了长生秘法,还有百八十年可活,那自己这个太子,肯定不会得到朝中重臣,还有太学诸子的效忠。
如此一来,这个江城子的智慧,甚至这个江城子背后的势力,就将成为自己为数不多能获得帮助的地方了。
想着,太子横立即拱手行礼道:“先生,横愚钝,不知所处,亦不知何出,请先生指点,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保全父王的德行。”
龙舒君闻言,顿时露出一阵笑容。
所谓道德高尚的人,面对这种事情不用问就会知道怎么做,而心怀不轨的人,才会遮遮掩掩的开口询问,并将责任推给他人。
只是,这种离间楚王父子的责任,自己会在乎吗?
不,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从自己现身于太子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打算活着离开。
死都不拍,那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想着,龙舒君笑道:“太子听说舜帝的故事吗?”
“舜帝?”太子横想了想,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龙舒君笑道:“舜帝为其父母不喜,其父数欲杀舜帝,然皆不能成。
故,孔子云: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委身以待暴怒,立体而不去。此杀身以陷父不义也。
今为太子计,太子何不借故而去,以全大王之仁德,亦可全太子之仁孝。
此两全之法,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借故离开?置身事外?
太子横听到龙舒君的办法,顿时摇了摇头,若是他愿意离开,那还用的着开口询问。
而且···现在他还能走吗?
走不了了!
现在可以一走了之,但将来肯定还会被绑回来的。
此时,太子横用余光看了龙舒君一眼,现在他已经隐隐有些明白龙舒君他们的目的了。
若是他现在走了,那么变法积怨,就会全部归于屈原还有父王。
舍弃了容易对付的自己,而主动选择威震天下,更难对付的父王,这哪是针对新法,这分明是冲父王去的。
想到这,太子横立即这江城子背后的人,锁定在国中贵族身上。
因为国外的人,肯定更希望对付自己,而不是父王。
也只有跟父王有大仇恨的人,才会想着直接去怼父王,以报仇雪恨。
至于是江汉那些被杀了父兄或者被夺封地的江汉贵族,还是那些被灭族的或者被杀了父兄的江淮贵族?
太子横看着面前的江城子,突然发现江城子与昔日的逆首龙舒君长得很像。
那这江城子,要么就是龙舒君的嫡亲兄弟,甚至要么就是龙舒君本人。
想着,太子横并没有揭穿他,而是打算等事成之后再厚葬他。
于是,太子横再次拱手道:“国中有事,而父王年老,此时此刻,横何忍弃父王而去!”
说着,太子横饱含深情的道:“还请先生再想一个办法。”
“这···”龙舒君露出迟疑之色。
太子横再请:“先生,拜托了。”
龙舒君长长一叹,看着太子横道:“太子听说过舜帝即位,大禹即位,夏启即位的故事吗?”
太子横恭敬的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龙舒君点头道:“昔日尧帝崩,传位于舜帝,舜帝不受,立尧帝子丹朱为帝,自为臣,然天下诸侯皆拜舜帝,而不拜丹朱,舜帝见此,乃立为帝。
昔日舜帝死,大禹尊舜帝子商均为帝,自为臣。然天下诸侯皆拜大禹而不拜商均,大禹见此,乃立为帝。
昔日大禹崩,伯益立为帝,然天下诸侯皆以大禹功大,拜大禹之子夏启,而不拜伯益。
由此可见,天下之主在人心在众意,而不再于区区一人。
是以,太子欲全父子之义,当树德行仁,广布恩泽,天下之人之归太子,如万川归海,如此,太子又有什么可担心呢。”
太子横闻言,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似乎是他唯一可行的路了。
良久,太子横点头道:“善!”
与此同时。
龙舒君公然在大街上闹出大动静,而且最后还与太子横同车返回太子府。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陈轸这里。
陈轸一听这事,立即吩咐道:“传令,立即派探子查探那个渔夫的底细。”
“诺。”
另一边,龙舒君投靠太子横后,立即被太子横引为上宾。
接着,太子横一改昔日洁身自好,每日不是处理国事,便是回府读书的状态,开始主动结交起国中贵族来。无论是反对新法的,还是赞同新法的,亦或者是保持中立观望的,太子横全都开始积极结交。
而在龙舒君的牵线搭桥下,许多参加过江淮谋反,有侥幸及时迷途知返,未被灭族的贵族,开始飞快的向太子横靠拢。
甚至,在龙舒君的串联下,江汉的贵族也纷纷派出族中子弟投靠太子横。
再加上及其擅长鼓出的田文在一边为太子横鼓吹扬名···
短时间内,太子横威名大振,甚至,在寿郢低中层官员中,太子横的威名,开始与楚王并驾齐驱起来。
而这些异常,第一时间被知北涯查知,然后将消息传到陈轸手上,接着陈轸加大了追查那个渔夫的动作。
而后,这些异常又朝中重臣得知,众多的重臣止不住的为太子横摇头叹息。
一时间,寿郢大部分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太子横身上。
就在龙舒君投靠太子横的一个月后,知北涯的探子终于搞清楚了龙舒君的身份。
“那个自称江城子的人,就是大王重金悬赏的龙舒君,是逃亡国外的龙舒君?”陈轸一听探子来报,已经十几年没有异动的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微微平息呼吸后,陈轸脸色一沉,厉声问道:“是否搞清楚,那渔夫真是龙舒君。”
前来禀报属吏低头应道:“回刺史令,经我们的探子多方确认,那江城子就是逃亡国外的龙舒君,而且根据我们查探,龙舒君已经回国近两年,一直都隐藏在暗处。”
“好一个龙舒君。”陈轸冷冷一笑,正欲通知司败司马翦前去拿人,但一想到现在龙舒君化名江城子做客太子府,又迟疑了。
想了想,陈轸立即吩咐道:“按兵不动,不要让龙舒君察觉我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这就进宫面见大王。”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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