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狗果然把李伯皓和杜行敏带去了齐王住处,也不知它是因为李伯皓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王府,错把他当成了王府中人,还是真的太蠢。大狗扑到房门上,还快乐地伸出爪子抓挠着,一边回头,从喉中咕哝着。
那狗爪子挠着门,声音虽不大,但房中那位若薇姑娘刚刚净身上床,却是听见了,她侧耳听听,忍不住推推齐王:“陛下!陛下?”
齐王刚与若薇姑娘云雨一番,此时酒意和倦意涌上心头,仰躺在榻上,只在腰间搭了一条锦衾,呼呼大睡,正自香甜。
若薇一推,齐王醒来,不悦道:“嗯?”
若薇含怯道:“陛下,咱们家的尉迟将军挠门呢,好像有什么动静。”
没错!齐王府上这条大蠢狗就叫尉迟将军。将军之称好说,至于为何叫尉迟,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王听了好不耐烦,翻个身道:“那死狗,白日里总是睡觉,到了夜里却精神的很,明天宰了吃肉!”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轰”地一声响,房门遭受重击,险险要被人踢散了架。
一听这声音,齐王顿时一惊,知道出事了,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将措手不及的若薇姑娘哎哟一声撞下榻去。
齐王赤条条地下了地,将那锦衾往腰间一围,掖住被角,大喝道:“何人放肆?”
那条大狗欢快地跑进来,伸长了舌头,大概是想跟齐王亲热一下,但它后边李伯皓紧跟着进来,就他那黑色头套,只露一双眼睛的造型,任谁还不知道这是敌人?
齐王飞起一条毛腿,一脚将那狗儿踢飞,那狗屁股撞在若薇姑娘胸上,刚刚坐起的若薇姑娘哎哟一声,又倒了下去。
齐王大吼一声,就抄起了一张矮几,用力一扯,喀喇一声撕成两半,双手各提一半矮几,就向李伯皓砸来。
还别说,就那矮几,梨木所制,沉重结实,利斧也不敢说一下子就能劈开,更不要说这轻灵的剑了。而且这房中诸般器物,并不空荡,剑的优势也挥不出来。
李伯皓爱惜宝剑,剑光缭绕中抵挡之中,竟尔落了下风。
这时已冲进来,一旁观战的杜行敏大喝一声:“都别看着,冲上去!”
“是你!奸贼,竟敢背叛本王!”
齐王大怒,气怒之中,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倒仍是他本来的身份。
齐王情知必须脱身,不然必被这些人所擒,当下手中两个半扇矮几便脱手而出,呼啸着砸向李伯皓和杜行敏。这么近的距离,二人还真不好闪避,李伯皓身子一侧,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杜行敏却来不及,被矮几砸中胸口,喉头一甜,闷吭一声便向后摔去。
这时若薇姑娘又已爬起,一见齐王要跑,立即悲呼一声:“陛下救我!”
穿着极简单的肚兜和亵裤,便向齐王冲了过去。
齐王大喝一声,猿臂一伸,抄住若薇姑娘的小蛮腰,大喝道:“去!”
顺势向前一扫,若薇姑娘便腾空而起,横着被齐王扫了出去,撞在后边几名士兵身上,纷纷摔将出去,齐王趁机力,向外就跑。他这骤然力,身子一挣,锦衾应声滑落,登时变成了裸奔。
李仲轩和蔡伦听到这边吼声,急吼吼便冲向声处。刚刚拐过曲廊一角,廊下微弱灯光照耀下,就见一道人影迎头冲来,先喊一声“护驾!”,旋即语音戛然而止。
李仲轩和蔡伦一呆,未等看清那人,那人已一阵风儿似的从他等众人中间冲了过去。
原来此人正是齐王,他狂奔过来,忽见一哨人马,只当是自己的侍卫,马上大声呼救,但呼叫出口,才愕然现,这一行人中也有一个蒙着头面,只露一双眼睛的怪物,马上知道不妙。
只是齐王冲得太快,这时再想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把心一横,趁着众人未及反应,就那么光不赤溜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抓住他!”
李伯皓挥着剑跑来,李仲轩猛然醒悟过来,急忙转身,此时蔡伦已先他一步,追向齐王。
今夜袭王宫,这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行险求功啊,眼见齐王裸奔飞快,蔡伦心中一急,掌中刀脱手飞出,呼啸成一片刀轮,“呜”地一声,正贯在一根廊柱上,而齐王已然绕过那拐角不见了。
“可恶!”
蔡伦大叫,与此同时,却听廊庑顶上嗒嗒嗒一阵飞快的声响向前移动着,就像一只狸猫儿似的。蔡伦微觉讶异,跑出几步,才见一道人影出现在前方转角的廊庑之上。
那是李鱼,不知何时他已上了廊庑,从那上面追去。
“来人!护驾!护驾!”
齐王逃出一段,得有喘息之机,终于开始放声大呼起来,片刻之后,各方有灯火亮起,萤萤冉冉,仿佛一枚石子,惊醒了栖息于草丛之中的一群萤火虫。
杜行敏的心凉了,若是不能及时抓住齐王,叫齐王府的侍卫们反扑过来,众人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时候,却听一幢房屋顶上有人放声大呼:“朝廷缉命叛逆,谁敢阻拦!”
静夜之中,这声音异常地清晰,远远近近的,都有人抬头向那声的房头看去。
月光如霜,就见一道人影站在那房脊之上,不动如山!
“朝廷九州兵马,围剿齐王!李绩大将军已兵临齐州城下!齐州小城,弹丸之地,灭之不费吹灰之力。盖因天子尚念父子之情,希望不动兵戈,某方自告奋勇而来?尔等此时,意欲何为?还能有何作为?”
四下寂寂,鸦雀无声。
房脊上那人冷冷四下一扫,拔出刀来在月下用力一劈,喝道:“立即止步!立即噤声!立即各房。便是尔等的将功赎罪,走!
夜色下,王府各处,光影幢幢,渐渐的,一一熄灭,不复喧嚣嘈杂。
李伯皓、李仲轩和杜行敏等人追到那房脊下,仰脸望去,李鱼站在上边,把刀一摆,道:“守住这里,齐王逃进去了。”
众人吃了一惊,立即四下散开,将这好大一幢院落屋舍团团围住。
李鱼从房脊上下来,急急寻到杜行敏,道:“杜兵曹,这是什么所在,可有地下通道出去?”
杜行敏摇摇头,道:“这是客舍,就算王府有秘道,也不应该修在这里。”
李鱼这才明白,何以这里的建筑看起来有些相对独立,原来是齐王慌不择路,逃进了客舍。
李鱼心中大定,挥手道:“我方才吓住了王府侍卫,就只怕拖久了他们回过味儿来。齐王赤身露体,手无寸铁,又是孤身一人,济不得事。你们守外边,防止他逃,伯皓仲轩,你我三人分头搜索,提防偷袭。”
“好!”
李伯皓和李仲轩答应的很干脆,也不等李鱼,便大咧咧地踹开一幢屋舍的门,闯了进去。
李鱼急忙跟上,刚想提醒二人小心,不料二人又已飞快地退了出来,若非李鱼知机躲开,显些撞了鼻子。
李伯皓二人踉跄退开几步,借着门廊下灯光一照,李伯皓不禁心疼地道:“哎呀,我的剑!居了豁了口子!”
李鱼此时却正紧紧地盯着二人方才退开处,那里,站了两个披甲人。全身着甲,头戴铁盔,左手圆盾,右手单刀,如封似闭,山停岳峙,气势浑凝,虽只两人站在那里,竟有铜墙铁壁一般感觉。
杜行敏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叫道:“昝君谟、梁猛彪!”
李鱼双眼微微一眯,道:“就是那伪拓南王和伪拓北王?”
“哈哈哈哈……”
随着大笑声响,正厅大门洞开,亮起了火把。
阴弘智、燕弘信同样是浑身披甲,各执弓箭,护着已然穿了一身甲的齐王出现在厅中。
齐王狞笑道:“亏得昨晚议事,留了四王宿于宫中,这是天大不亡我啊。杜行敏,尔等小人虽然虚张声势,吓住了 我宫中侍卫。待明早真相大白,朕倒要看看那时你等还如何舌灿莲花!关门,守到天亮!”
齐王一声咆哮,昝君谟、梁猛彪立即甲叶铿锵地退回了房中,马上有人掩紧门户,“砰砰”声不绝,一时门窗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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