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李鱼晨练归来。
他这是给的自已一个强迫性的要求。
如今在基县建立基业,孩子又还小,可以说他的基业完全靠他一人支撑,若是他倒下,这力量再强大,也要灰飞烟灭。所以,他不能沉溺于温柔乡,那样不仅消磨了壮志,身体也要虚弱下来。
所以,他强迫自已每天必须下山与士卒们一起操练,这样不仅强壮了体魄,锻练了意志,也使将士更容易对他归心。
李鱼在龙作作和铁无环为他精心挑选的十余名心腹侍卫的陪同下正爬山赶回折梅峰,此时阳光刚刚大放,漫山一片明媚,草叶上的露水正在挥发。
上边陈飞扬和狗头儿穿得齐齐整整地走下来,陈飞扬手里头还摇着一把鹅毛扇,也不知道这眼看就要寒冬的天气,他为何这般的作派。
一见李鱼,原本昂昂然走下来的两个人连忙站住,往路边一站,拱手相候。
李鱼站住,笑道:“对了,我叫你们做的事怎么样了?”
狗头儿眉开眼笑地道:“爵爷放心,我们正在努力。”
李鱼上下看看他们:“我瞧你们昂首挺胸,气势夺人,想必是已经大有收获了?”
陈飞扬道:“不敢这么说,我们俩顶多做些动摇千叶姑娘心防的事,最终还要爵爷你单枪直入,探骊取珠,一举鼎定!”
李鱼想了想,总觉得这厮说话似乎有点污,不过瞧他于阳光之下,一脸正气的模样,也不晓得是不是错用成语,便点头道:“谦逊可不是你的风格!那位姑娘,就得以奇取胜,寻常手段奈何不了她。所以我才全权交给你们去做,你们两个正事干不来,旁门左道的点子可没人比你们多啦!”
狗头儿眉开眼笑:“爵爷过奖,我们两个一定全力以赴!”
狗头刚说到这儿,正要再卖弄卖弄,就听旁边一声哀嚎,一个人影闪过来,险些将他撞了个跟头。
那人往地上一跪,顺着下滑的山路土坡,一路滑向李鱼,李鱼身边侍卫迅捷反应,刀剑出鞘,锵然一声,就架到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刀背,号啕大叫:“爵爷!我家老爷全权授予旺堆,配合爵爷行动。只要爵爷放回我家老爷,再出兵帮我家老爷平定事端,爵爷的所有条件,我们全都答应!”
李鱼这才看清那人竟是吐蕃小整事永丹的管家旺堆,不禁大喜,连忙推开侍卫,上前扶起旺堆,眉开眼笑道:“快快请起,好好说话,不用动不动就跪。来来来,咱们上山,好好讨论一下出兵事宜。什么?条件,好说,好说,本爵早列了个单子,回头拿给你就是了。你看咱这效率,感动吧……”
李鱼真跟见了亲兄弟似的,与旺堆勾肩搭背地上山而去。
陈飞扬和狗头儿目送李鱼离去,便匆匆下了山。
校武场上,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队伍,晨练之后并未散去,而是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点将台上,铁无环也是双手背在身后,站得山一样稳重。
大风卷旗,猎猎有声。
但台上的大将不动,台下三千铁军,便也一动不动。哪怕晨练至今,尚未进食。
这就是铁无环以酷法训练出来的铁军。
没过多久,陈飞扬骑着马在前,狗头儿骑着驴子在后,急急地赶来了。
狗头儿倒不是没有马给他用,只是他不敢骑那么高,所以选了头健壮的驴子。
二人到了点将台前,翻身下马下驴,急急赶上点将台,向铁无环抱拳:“见过旅帅大人,辛苦啦,辛苦啦。”
其实铁无环手上的兵,早就超出了一旅一团之编制,不过囿于李鱼自已的官位也才只是一个果毅都尉,没办法给手下更高的官,所以实力虽大、实权虽重,但名义上的官职却并不高。
铁无环点点头,向二人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喊话。
这点将台设计的不错,处于顺风的上风口。而且背后是弧形的山峦,利于拢音扩音。
陈飞扬一见,更上前道:“诸位,你等可知,我们今日留下你们,意欲何为?”
三千将士登时双眼一亮,难不成有仗打了?大家眼睛都快憋绿了好么?眼看第一战时那些战功赫赫者官也升了,房也有了,俏丽的小娘子也双宿双飞了,大家真是眼热的很呐!
三千将士登时齐声回答:“敢战!善战!胜战!战战战!”
恢宏有力的声音轰然回荡,连陈飞扬和狗头儿都有些热血腾了。
狗头儿上前一步,激动的脸庞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现在!有人意图坏了咱们爵爷的好事!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位将士,我们该怎么办?”
“坏我爵爷好事者,杀!临阵怯逃者,杀!延误战机者,杀!投敌叛变者,杀!泄露军情者,杀!违犯军幻者,杀!犯我折梅城者,杀!杀杀杀!”
狗头儿激动得手舞足蹈:“杀杀杀!”
陈飞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在后边直接照着狗头儿的后腰就是一脚:“杀你个大头鬼啊杀!”
狗头儿猝不及防,被陈飞扬一脚踹趴在地上。
陈飞扬急忙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道:“不能杀!千万不能杀!诸位,诸位,其实呢,我们今天的任务呢,非常简单……”
……
采菊城上,魏汉强和墨筱筱并肩巡弋在正在建筑的城池边。
墨筱筱道:“天冷了,等雪一下,就得停工了。怕是要到来年开春,才好继续施工。不过,咱们这城池如此恢宏,本也不是一年半载便建得成的,真要全部完工,就算资金充足,也得六七年光景?”
魏汉强如临大敌地看着那些正在施工的匠人和力夫,喜形于色道:“今天终于没有人胡说八道了。那个李鱼,也真是卑鄙,居然使人传谣,坏我殿下的清白名声!”
墨筱筱睨他一眼,道:“你还是死了心吧,殿下是不会看中你的。”
魏汉强登时红了脸:“好像殿下想什么,你都明白似的。咱们采菊城中八百死士,其中较魏某更强者能有几人?”
墨筱筱莞尔道:“可殿下就是不喜欢你,又能怎样?你不懂女儿心,若是殿下喜欢你,墨师说时,殿下早就顺水推舟了,怎会像是没听到似的,全不在意?”
墨筱筱叹口气道:“其实吧,那位李爵爷还真是不错,虽说他已有了妻子,可是你没见咱们殿下一听说他时,便说不出是慌张还是喜悦,是恼恨还是无奈的神情?我……倒真想成全了他们!”
魏汉强大怒:“咱们殿下去给人做小?你想得美!”
墨筱筱悠然道:“那也未必。这儿可是西域,大不了按照西域规矩,诸夫人权位独立,孰强孰弱,全凭自已本事。殿下有一座雄城,有八百死士,谁敢凌驾其上?”
魏汉强霍然转身,森然道:“我殿下何等尊贵,安能受此屈辱?你这女人,不知出于何等目的,做此狡计!任你舌灿莲花,都休想盅惑殿下。殿下若是选择了李鱼做她的良人,我魏汉强,不服!”
魏汉强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歌声倏然传来:“洞房深,空悄悄,虚把身心生寂寞。待来时,须折祷。休恋花狂年少。淡匀妆,周旋妙,只为五陵正渺渺。胸上雪地,从君咬,恐犯千金买笑……”
墨筱筱听得羞恼,脸儿生晕,道:“谁人唱这淫词秽曲?”
而这歌声,并非一人唱来,而是众人合唱,当真是想不听都不行。
二人对视一眼,急急向前赶去。
“驱羊入谷,白羊在前。老女不嫁,蹋地唤天。”
赶着羊儿进山间,一只白羊走在前。有个老姑娘嫁不出去呀,急得哭地又喊天……
“这都什么狗屁……”两人急急赶到未完工仅具雏形的城墙上,向下一看,登时哑然。
就见一支大军,浩浩荡荡向山上行来,蜿蜒似一条长老,一边走一边还在唱山歌,这是什么玩意儿?
队伍中间,狗头儿搔搔脑袋,道:“还是这句听得明白,方才那句太文诌诌了,我只听得懂“胸上雪,从君咬”这一句,难为他们背得下来。
陈飞扬傲然道:“你这不学无术的东西,当然不明白这曲子的妙处。这些大兵也未必明白,不过他们只要背得下来就成啦,哈哈……”
魏汉强和墨筱筱正一头雾水地看着,旷老四急急登上城墙,魏汉强急忙往山路上一指,道:“旷前辈,你听……”
旷老四道:“我已经知道了,山下传来消息,说是李爵爷的军队要拉出来练练,看中了我采菊峰,这几日要在此练兵……”
魏汉强大怒:“练兵?我们采菊城容得他们练兵?他们要强入私宅不成?我们又没犯了王法。”
旷老四苦笑道:“人家是借用山势来练兵,并不是要进咱们的城。人家是李爵爷的兵,整个基县都归他管,想在哪儿练兵,咱们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把人拒之山下,霸占了这山不成?”
“侧侧力力,念君无极。枕郎左臂,随郎转侧……”将士们唱的愈发来劲儿了。
“你们站住,你们上山来干什么?”
墨白焰气得假胡子都飘了起来,急急赶到队伍前边,怒声吼道。
身穿半身甲的铁无环按着刀往他面前一站,沉声道:“本旅帅拉练将士,尔等有何话说?”
“我……有何话说?你上我们采菊峰干什么?”
“整个基县,都是我们爵爷的,什么叫你们的采菊峰,难不成你们想造反?”
铁无环的刀拔出来了,旁边那些兵将也都拔出了刀,舔着唇,一脸的兴奋,巴不得赶紧打一架的表情。
冯二止气得发疯,道:“好好好!你练兵!随你练兵!可你们这是唱的什么哥?”
狗头儿跳了出来,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道:“军歌,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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