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一切,这才来看匠人们干活,倒也明白了老倌的修葺想法。
首先是店里的旧椅烂桌部不要,打制整套新的,然后就是检修房梁柱、屋栏和椽子,然后重新上漆防虫防蛀,还有就是将上的瓦片重新拣过,算下来倒也的确是三五日的活计。
瞧了一眼如今堆在开间外面的好些旧桌椅,估计是要拿去烧火用的,黄牛儿却叹了口气,不由探头看了看门外的街面,却没发现自己想要等的人。
黄牛儿便守在一旁瞧着匠人门做活,差不多到了未时末的时候,被人练了一早上又受了惊吓的黄牛儿正乏的要死,却终于等来了早上他邀约的乞儿们。
出门一瞧,就瞧见那领头的乞丐少年带来了大大十二个花子,其中五女七男,算上他自己正好十三人,见黄牛儿果然在店里等他,便站出来问了句:“你早上的话当真?”
黄牛儿嘿嘿一笑道:“自然当真,俺老黄家的名声,黄州城里可是能当钱使的!”
突然那少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正色的对黄牛儿道:“当真就好,若真能给俺们弟兄姐妹一口饱饭吃,俺叶大龙便给你做牛做马!”
叶大龙一跪下,他身后的十二个孩子也都学着跪下了,然后在叶大龙的带领下咚咚咚的就给黄牛儿磕了三个响头,倒叫黄牛儿一愣。
“阿爷,牛儿收这些养不家的花子做甚?”听了动静出来瞧看的匠人们也楞了,陈三叔的儿子陈狗儿瞧了,便问道:“莫不是那多出来的一桌席面儿,就是给这些花子准备的?”
陈三叔也是一脸的惊讶,也是摇头道:“怪了,要是黄家要收徒招厮丫头,只怕大把的良人愿来,收这些养不家做甚?好了,专心做事去,东家的事情莫要多管。”
黄牛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叩首,首先感到的是心慌,却又觉得这心慌的感觉也是不错,当即笑了笑道:“好!都起来,便跟俺来吧!”
完就指着堆在店外的旧桌椅让几个孩子摆桌,又让人跟他去灶间把热着的席面饭菜取了出来,更亲自把剩下的一坛子土烧拿了空坛匀了一大半放好后,便往剩下的半坛里兑水,然后给乞儿们一人倒了一碗,便端碗道:“喝了这碗酒,你们便是跟着俺混了,往后只要俺有肉吃,你们就一定有肉汤喝,干了!”
一帮乞儿们都面面相窥,他们还真没见过这阵仗,倒是那叶大龙懂事,仰着脖子就把碗里的水酒干了,然后抹了抹嘴道:“主家,弟妹们还,只怕饮不得。”
黄牛儿笑道:“以后都叫俺少爷吧!这酒兑了水,不会醉人的,再吃了饭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乞儿们都起身叫了一句少爷,然后大着胆子端碗喝了起来,虽然酒味很淡,可还是有不少人喝红了脸。随后便在叶大龙的带头下,如真正的风卷残云一般对付起了桌上的饭菜,机灵的直接往鸡鸭鱼肉下手,年龄使不好筷子的干脆动手去抓,几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桌上的菜碗里便干干净净,每个孩子面前的碗里却是堆成了山一般。
黄牛儿也不劝阻,这些乞儿受多了苦,一时半会这种争食抢食的行为肯定是改不过来的。
也不过半刻钟不倒的功夫,十三个孩子就把自家碗里的食物生生给塞进了肚里,然后一个个肚儿鼓起,就是年纪最大的叶大龙也不例外,不过他肚子里倒是食少水酒多,借着帮忙的名义把其他孩子喝不下的水酒都干了。
看着一帮身子瘦弱却挺着大肚子的孩子们,黄牛儿笑道:“都吃饱了吧?吃饱就跟俺走!”
瞧着这些孩子前呼后拥的跟着自己往主街走,黄牛儿心中很是欢喜,浑然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
看着十三个孩子一脸欢喜的跟着自己,心道这自己的第一批弟如此就收服了,这也太顺利了一些,果然想要做事,必须得先有钱啊!
走了没多远便去到一家当铺,然后比着孩子们的身材一人买了一套旧衫,又去成衣店一人买了两套亵*衣、亵*裤和鞋袜。跟着找了家梳头的招店,问清了用药去头虱比刮光头贵之后,便给男孩们刮了光头,但给女孩们用了药。
之后找了家汤池,让孩子们好好的洗了个澡,破旧的烂衫衣服也都不要了,洗好后便穿着新买的衣衫出来,并又去成衣店给男孩们买了布帽遮羞,跟着去了偏街的草市儿,卖了大量的竹竿、竹篾和芦席,还有十几口铁锅、铁罐、煎锅,以及从铁匠铺里买了一大捆手指粗的铁枝,并订购了一千根尖头的细铁枝儿,这才租了辆骡车浩浩荡荡领着孩子们杀回了老店。
到了店门口,让骡车下了货之后,便指着开间北边的空地道:“好了!等俺去请了师傅,俺们这就动手!”
着黄牛儿便进了店,寻着了陈三叔道:“三叔,却要来劳烦了,俺想请三叔教俺们搭个棚子。”
黄牛儿带人回来的动静匠人自然都瞧见了,听他了想法怎能不搭手儿,想想也不费事,便都停了手上的活计出来帮忙,不倒半个时辰就用竹竿、竹篾在空地上搭起来三间棚子,棚子四周用芦席一围,也就成了。
刚弄好棚子,黄牛儿就瞧见自家的骡车载着姚二娘和孔伯来了,瞧着三间新搭起来的棚子,车上的姚二娘可是长大了嘴,十分的惊讶。
黄牛儿忙迎了上去扶了姚二娘下车,指着棚子笑道:“娘可来了,瞧这几间棚子可好?”
姚二娘一脸惊讶的下了车,瞧着三间看来倒是扎实的棚子却问:“牛儿,昨夜不是才好,此事还需娘和你爹打算一番,怎么今日干就干了?”
黄牛儿却是楞到:“又不是什么大事,还要几般打算,如今爹又发了急症,却要等爹好了再么?书上可是,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俺自然是干就干了。”
姚二娘听了好笑,黄牛儿口中的书她自然也读过,书上的道理自然是对的,可黄牛儿这般干就干的行为还是实在无法接受,正思想着如何劝一下儿子,却见着好些个男孩女孩围拢了过来,然后就对着姚二娘拜下道:“见过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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