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黄大郎送了胡仁、杨宗保和孙新出门后,便回了万春奴的房间,指使冷枝和绿萼将两块上好的狐裘裁成大不一的方块,缝制出一大一中一三个囊袋,然后将孙家铁器作坊用薄铁皮焊接制出的扁壶缝在里面,往壶里灌上热水塞好便也就是他口中的暖宝宝了。
别看了这暖宝宝的制法看似简单,在当下同类之物却是还未出现过,这是因为铁皮焊接的技术以及壶口的软木螺纹密封技术,在如今可是还属于黑科技。
可惜万春奴不懂得欣赏,将最大的那个暖宝宝抱在怀中才一会儿,便面红耳赤的丢之不及,黄大郎是不解,拾起来一研究倒也哭笑不得,却是这狐裘因为热量散发跑出了一股子狐骚味儿。
没奈何,只能用棉布重新缝制,塞入木棉又套了锦缎制成的面儿,抱在怀中倒也合适。
也就在黄大郎忙着研究这不久之后风靡整个大宋乃至天下的跨时代发明时,孙新三人也迅速出了黄州,就在水市埠头乘了条江梭往鄂州去了。
鄂州这个地方,位置可以就在黄州的对面,因为历史悠久的缘故,城池的规模也比黄州大好几倍。
入城时,门卒瞧着杨宗保戴在面上的半扇银色面具,意想要为难一下,可瞧见胡仁亮出的应奉局腰牌之后,便也噤声了。
从北门入了城,三人就在门口处分头去了,胡仁与杨宗保各自去打探消息,孙新则先去钱铺兑换飞钱,而后好去草市购置马匹。三人走得匆忙,倒也没注意就在北门内的一家脚店里,一对父子正在吃喝。
这父亲的年纪约在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短虬髯从鬓脚一直蔓延到喉间,不过瞧起来甚短,应该蓄了不足两月的模样。一双豹眼比铜钱略大,只是目色偏褐,一瞧便能看出他是个混血。倒是他的儿子却生得漂亮,不过五六岁大,却是生得眉清目秀,头上虽然剃的也是一撮毛的发式,只是因为许久不曾打理的缘故生成了寸许的短发,可瞧见他的天庭饱满,脑后还生有三个品字形排列的旋儿。
父子俩穿的都是一身厚布麻衣,衣着也算不上寒酸,如今坐在脚店里各自吃着一碗汤面,也就在孙新三人分手之际,就瞧见那孩子将自己碗里的汤面夹了不少去他父亲碗里,用一口瑶地方言道:“阿爹,你要去杀贼,多吃些。”
那父亲也不多言,几口将面吃了,汤也喝干,这才抹了抹嘴,拿出几十枚大钱交给儿子收好,用方言道:“再兴,阿爹去去就回,便在此处等候,若是饿了就使钱买吃食。明早要是不见阿爹回来,你就坐船过江去东京汴梁,找天波府杨家,报上爹和老祖的名字,可记下了?”
“嗯!再兴记下了!爹的名字唤作杨槐,老祖的名字唤作杨谦,俺的名字唤作杨再兴。”孩子一脸严肃的头,可能是年纪太的缘故,还不明白他爹话里的意思。
那杨槐头,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后便起了身,伸了伸腰哈出一口热气,便转身往城内走去。
杨槐走得从容,直至转过街角也始终没有回头再看儿子一眼,名叫杨再兴的孩子也是怔怔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之后,这才吸溜着将自己碗里的面汤喝完,便坐到了脚店门口,望着街道的尽头出神。
这杨再兴的父亲杨槐,不徐不疾的慢慢在城中走着,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座庞大的宅院前,抬头瞧了瞧门上挂着的崔府门匾,又侧耳听了听府中隐隐传来的诵经声,便上前叩门。
这崔府正是如今鄂州知州的府邸,自然很快就有人来应门,来人是个中年管家,瞧了这杨槐一眼便问:“何事?”
杨槐便用一口夹带着瑶地口音的官话道:“人是燕叽镇的庄客,有要事禀告那刘少监。”
管家一听,脸上就现了怒色,便挥手道:“去去去!庄客,能有什么要事,莫要讨打!”
杨槐便急忙叉手道:“还请给刘少监带话,俺知道那杨十三的下落!”
管家脸上怒意更甚,挥手就推道:“就知道是来诈钱的鸟厮,昨日里才抬出去三个被打折了腿的,就不怕腿被打折么?”
杨槐忙道:“大爷,俺是真知道杨十三的下落,可不敢诓骗啊!”
管家脸上怒意更甚,一把掐住杨槐的领子喝骂道:“速走!再不走可信俺叫人眼下就打折你这鸟厮的腿?”
杨槐忙哀嚎起来,口口声声都道知道杨十三的下落,并使力想要往府内窜,管家拉扯他不住,便也高声喝骂起来,旋即就跑来几个护院将杨槐架住,正要将他丢出门去时,一个年约半百,一身紫色公服的老人却是疾走了出来,大声喝道:“住手!”
众人一瞧,忙手忙脚乱的放下杨槐,躬身对这人行礼唤老爷,老人疾步走了过来,瞧了一眼杨槐后,便道:“便是你知道杨十三的下落?且跟府走吧!”
着便转身往府中去了,杨槐急忙装出战战兢兢又心中窃喜的模样,就跟在老人身后进了内府。不一会,两人便进了一栋内府宅院之中,院中正有近百个僧人在做法事,僧人们或盘坐或行走或诵经,还有敲木鱼的敲铜钯的摇经幡,看起来好不热闹。
很快老人便将杨槐引入中堂,便瞧见这中堂的主位上安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锦袍中年人,此外门边还站着四个便服的精壮汉子,每人腰下都佩着一把短柄掉刀。
老人去到中年人身后,附耳与他了几句后,锦袍中年人便将目光看向了杨槐,跟着伸手比划了一下,堂中一个汉子便出门去了,旋即院中僧人们便安静了下来。
这时另外一个汉子来上好似为杨槐拍去身上灰尘一般轻拍几下,便也退了回去,手掌在身侧翻了一下做了手势,表示杨槐身上并无凶器。
中年人轻咳一声,便用一把尖细的声音问道:“咱家听,你道杨十三没死,还知道他的下落?”
杨槐装作战战兢兢的模样,弯腰答道:“敢问……可是刘少监当面?”
中年人当嘿嘿一笑道:“正是咱家,你且实话来,若是敢哄骗咱家,可不会有好果子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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