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凌在唐笑这儿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走的时候那大鹦鹉依依不舍,连连对着唐笑喊“再会,再会”,逗得唐笑大笑不止。
下午没什么事儿,唐笑便开始研究起微博上其他类似的大V们平时是怎么发微博的,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虽然严凌也没对微博能有多少人气作要求,但唐笑的性格向来是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
索性这事儿也不算太急,唐笑还有时间慢慢来研究。
一边研究,一边记录,不知不觉,几个时就过去了,唐笑放在旁边的笔记上也写满了娟秀的楷体字。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看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五点半了。
疗养院这边是朝九晚五,也就是,唐笑这算是自觉加了半时的班。
活动了一下有点儿酸痛的脖子,唐笑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焦糖色大衣,系上搭在椅背上的浅米色羊绒围巾,然后关了办公室空调朝外走去。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疗养院工作清闲,到了点大家都准时下班,就算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做。
走到楼下,又远远看见肩膀上站着大鹦鹉到处晃悠的严凌,不过严凌没看见唐笑,他好像正往食堂方向走去。
疗养院有员工食堂,并且伙食相当的不错,不少像严凌这种直接住在疗养院的人,一日三餐都是在食堂解决的。
唐笑怕耽误了严凌吃饭,就故意顿了顿,等严凌走过去了,才朝停车场走去。
司机是李肃安排的,名字叫张飞飞,是个挺精神的年轻伙子,据之前也当过兵,退伍后干过保安,人挺聪明伶俐,李肃是考虑到唐笑有时候也需要找个年轻人陪着讲讲话,所以特意找了张来给唐笑开车。
唐笑平时也不算是个社交活动特别多的人,张给她开车,月薪比同行拿得多,工作又轻松——每天只需要早晚接送唐笑即可。
倘若唐笑其余时间有需要,他也可以随时待命,但是唐笑这人过于体贴,除了上下班之外,平时基不会主动找他。
因此对于这份工作,张是格外的满意,对于唐笑这个新主顾,更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像这样性情温柔相貌美丽的主顾,他上哪儿找去?
张为唐笑服务起来,也是格外的卖力。
譬如现在,一双忙着打盹儿的眯眯眼马上瞪得溜圆,跟一皮猴儿似的“嗖”地一下跳下车,整个人不用走也不用跑,而是肉眼可见地直接“弹”到了唐笑跟前。
唐笑抿着嘴好笑地看着这皮猴儿似的张。
张殷勤万状地朝唐笑一弯腰,一伸手——
他身上穿着一套簇新的黑色西装,虽然也不是什么名牌,但价格也不便宜,他李哥了,做大嫂的司机,得体面、精神,所以这西装,其实是李哥送他的。
张长得高高瘦瘦长手长脚,一张脸又白净巧,两只眼睛虽然不大,但聚光,瞪圆了精光四射,所以,从外表上来看,张还是挺人模人样的。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的气质还是什么原因,他做起这种绅士的动作来,却格外的滑稽。
颇有种孙猴子学唐僧的感觉。
唐笑看得忍俊不禁:“张,昨天还不是这样呢,这又是打哪儿学的啊?”
张笑嘻嘻地帮唐笑拉开后座车门,快活地道:“我看电视里面都是这么演的啊,那些偶像剧里面,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想啊,我也得学着点儿,好跟大嫂服务。”
张其实不算是成烈手底下的兵,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不够格,但他李哥叫大嫂,那自然也是他的大嫂,而且,一开始他叫“夫人”的时候,大嫂给严词拒绝了,那么叫着别扭。
于是张试探着问能不能叫大嫂,唐笑就欣然应允了。看来,大嫂这个称呼,她挺喜欢。
张也喜欢——他在承北没什么亲人,李肃就是他最亲的亲人,现在又多了个大嫂,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一穷开车的,可是,大嫂大嫂的叫着,亲热啊,不知不觉的就拉近了距离,好像是在帮自家人开车一样。
车子平稳地朝家的方向驶去,路上唐笑挺不好意思地跟张:“张,我今天在办公室做事,一时忘了时间,下回我要是忘了,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免得自己一个人在停车场干等着。”
张一听,朝着后视镜龇出了一口大白眼,一双单眼皮眼睛也眯了起来:“哎呀,嫂子跟我这么客气干啥,我来就是你的司机啊,等多久都是我分内的事儿,应该的,应该的,嫂子甭跟我客气啊。”
唐笑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不过以后你还是可以催我的,没事。我有时候记性不好,没人提醒,我就老忘事。”
“好哇,我记住了。”张笑眯眯地。
“张,你今年多大了啊?”唐笑看张年纪很,忍不住好奇。
“我啊,今天1啦,不了啊。”张嘿嘿笑道:“在我们老家,这年纪都能抱娃娃了。”
唐笑挺喜欢张带着点儿乡音的普通话,张的老家据是和自己的姥姥家一个省份,虽然不同地方,但是口音是非常接近的。
唐笑听着张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从里面努力地汲取着那点儿原汁原味的乡音,心里感到又欣喜,又怀念,又伤感。
她一听张开口话,就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姥姥和姥爷,还有……她的妈妈。
当然,所有关于她童年在姥姥家度过的回忆,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她父亲唐震天的身影。
只不过,唐笑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和现在的那个父亲,根不是同一个人。
最后一次见到唐震天,是一个暴雨天,那天她被他赶出家,那个两鬓霜白,面容严肃,不近人情的中年男人,和她记忆中时候的那个父亲,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唐笑想不通。
明明,记忆中的那个爸爸,是高大英俊帅气的,是开朗爱笑的。
并且,爸爸那时候也很健谈,很幽默,身上的白衬衫总是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对了,那个洗衣粉,也是当地的品牌,香味十分独特清新,曾经占据了国的市场,但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就像是那些最最弥足珍贵的过去一样,总是一不留神地不见了。
她不记得了,根想不起来,是从哪一天开始,爸爸悄然之间发生转变,直到变得面目非。
似乎生活中很多事很多人也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一开始,总是让人难以察觉,但是,当人们开始察觉时,在乎的事和在乎的人,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唐笑走了一会儿神,才蓦地笑着回道:“那张就不急着抱娃娃么?”
张一听,又乐了:“我不急呀,急有什么用?急也没用,是不是,什么事儿该来的,自然会来嘛,不该来的,急死也没用哇。”
“得对,”唐笑点了点头:“张,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每天都看起来乐呵呵的了。”
张仍然是笑着:“对吧,对吧,大嫂,我这个好听点叫乐天派,得不好听啊……哈哈,就是我李哥老我的,没心没肺。”
“扑哧……”唐笑笑道:“没事,没心没肺也挺好,不是有句话叫,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很差么?我看你运气就差不了。”
“嗨呀,我也觉得是!”要不是正开着车,张铁定得赞同地一拍大腿了:“还真是,我虽然没啥文化,也没啥拿的出手的事吧,但我运气真不错啊!大嫂你看,我能找到这份好工作,不就是运气么?能给大嫂这样的人开车,我真的特别高兴,嘿嘿。”
“真的啊?”唐笑笑着:“那我也得谢谢你,给我带来一路欢笑,换成一个闷葫芦,我肯定受不了的。”
“那明咱们投缘嘛,哈哈哈。”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乐天派,一路笑个不停,哪怕是等红灯或者是堵车这样的一般人会失掉耐性的事情,张也依然乐在其中。
不过,就在等红灯的时候,唐笑偶尔抬头一看,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慢吞吞地过马路。
那男人的侧影有些眼熟,唐笑忍不住从车窗探出了头。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唐笑就有些五味杂陈。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父亲唐震天,算下来,唐震天今年也五十多了,不年轻了。
也许是染了头发,他看着比上次见面时要年轻一些,但仍然看得出一身的疲倦,唐笑想起来,这是在唐震天的医院附近,难怪会碰上他了。
要打一声招呼么?
那倒是不必了吧,唐笑心想,就算打招呼,能点儿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开口叫他一声“爸”么?
如果连这么一声都叫不出口,那见面也无话可,并且,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生气的。
唐笑可没有受虐倾向,谁愿意上赶着被人骂,被人摆脸色呢?
以前,在唐家,该受的气,她已经受够了。
该回报给唐家的,她也回报了——
上次唐震天的医院出事,她已经给出了自己前些年所有的积蓄。
她不再欠他什么了,更不欠唐家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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