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城,北城,郡守府。
大堂上。
雍闿一袭锦袍,头戴玉冠,脸色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浑身的气息仿佛都在颤动,心中的怒火,到了一个根本已经压不住的地步了。
“为什么?”
半响之后,雍闿低沉的开口,声音阴厉。
他想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末将未能守住滇池,罪该万死,请太守大人责罚!”
雍通噗通了一声,双膝下跪,跪在堂前,对着雍闿,毕恭毕敬的请罪。
“我问,为什么!”
雍闿丝毫没有理会雍通,他抬头,眸子一扫而过,扫过一张一张的脸庞,寒意凛然:“我自问对他们不错,为什么他要如此待我,为什么要舍我益州郡,助外敌,而屠戮吾等子民,我想不明白,汝等可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
众人皆然变得沉默。
他们都知道雍闿问的是什么问题。
滇池城失守,非战之罪。
而是城中突然的分裂。
益州郡的豪族,在滇池城之中立足很多年,盘根错节,他们都有举足轻重的分量,甚至可以决定滇池城的生死存亡,哪怕雍闿,平日也不敢太过于压制。
若是上下齐心,雍闿认为,滇池城肯定是牢不可破的。
但是当他仓皇的从味县撤兵回来了,滇池却已经被攻陷了大部分的城区。
局势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步,他有些难以接受。
在座的所有人,其实心中,都是惶惶不安的。
因为他们仿佛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徐闵站立了起来,对着雍闿拱手,回答说道:“太守大人,人各有志,他们背叛了我们,是他们的错,不是我们的错,如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叛徒,需要用血来祭奠!”
能站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做出选择的,他们不敢也不能投靠牧军,因为他们还有侥幸,他们不愿意接受一个新的势力来统治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家族一代代人辛辛苦苦积累下来权力放弃。
所以,唯有一战而已。
“你说的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雍闿的拳头握紧,身躯缓缓的站起来了:“我,不原谅叛徒所为,他们背弃了我们益州郡,就要付出代价!”
“请太守大人下令!”
众将俯首领命。
“诸位!”雍闿的目光又看着一个个豪族的家主,他深沉的说道:“现在我们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牧军暴戾,若是让他们破城而入,吾等难逃被屠戮的命运,现在,是我们上下一心,同心协力的时候了,我雍氏愿以身作则,整合家族子弟,不愿留下一兵一卒,也要争一个胜利,还请诸位相助!”
“太守大人此言甚也,吾等现在是一体,自当同心同力!”
徐闵的徐氏作为仅仅次于雍氏的实力,徐闵为了稳住众人之心,是第一个表态的:“我徐氏愿意倾尽家族府兵,与太守大人并肩作战,驱除外敌,还我益州郡一个清明河山!”
“愿意一战!”
“吾等立刻回去整合家族的所有府兵!”
众人纷纷表态。
“雍通,徐闵,郑柏!”雍闿深呼吸一口气,这时候的他,不仅仅是冷静,甚至已经变得冷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存亡,已经到了,所以此战刻不容缓,他开始点兵。
“在!”
三大将领站出来,拱手领命。
“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雍闿幽幽的道:“味县已破,南下之路,再无险阻,如今滇池又陷入战争之中,若我们不能在牧军主力进入滇池之前,解决这股扰城之军,我们将会一败涂地,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命令你们,率军进攻,不惜死亡,哪怕战到最后的一兵一卒,也要把他们赶出去,重拾滇池城的防御!”
“诺!”
三大将领拱手领命。
“雍通,主力进攻,中干街道,直接杀过去!”
“诺!”
“郑柏!”
“在!”
“你善于小股兵马作战,现在我命令你,你麾下永昌郡兵,分为十二队,从东西两边,所有的街道,穿透过去,尽可能的覆盖南城,夺取南城!”
“诺!”
“徐闵!”
“在!”
“你率五千兵马,绕城而出,仕途从南城的城门,吸引敌军的视线,把他们的兵线压一部分在城墙之上!”
“是!”
“诸位,我们的优势,是我们的兵力充足,我们的优势,滇池是我们的地盘,主场作战,天时地利任何都在我们这里,此战,不容败!”
雍闿道。
“是!”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滇池城的巷战,开始爆发,雍闿的进攻是凶猛的,没有任何预演,上来就是血战进攻,横推而入,势要破南城,围剿南城牧军。
但是牧军有战虎营和五溪蛮军,将近两万兵力,早已经布防好,面对雍闿的进攻,正面接战。
“敌人,戒备!”
“杀!”
“和他们拼命!”
“”
一个偏僻的街道上,两股小股兵力遭遇,猛烈的厮杀起来了。
“前面是一片竹林,穿过去就是正阳街,能偷袭敌军的防御,诸位随我越过去!”
“是!”
“敌人来了,弓箭手准备,射击!”
“有埋伏!”
“”
一个竹林的战场之中,两军交错,伏击和被伏击之间,拉开了厮杀。
“这片房舍不错,我们占领了,以为阵地!”
“是!”
“是牧贼,诸位迎战!”
“杀过去!”
“”
在一片房宅的遭遇战打响。
“我们兵马少,不和他们硬拼,给我烧了这片房舍,烧死他们!”
“不管这些百姓了,胜利才是最重要的,杀,全力推杀过去,任何阻挡,不许留情,直接斩杀!”
“盾兵上前,长矛手冲锋,冲过去!”
“不能让他们找掩体,把这周围的房舍,都给我推平了,把他们逼出来了,弓箭射杀!”
“”
一条条街道,一个个街巷,厮杀正在无时无刻的上演之中,无数百姓受灾,整座城都笼罩这前所未有的一股血腥味道,数百年来的滇池城,陷入了无间地狱之中。
滇池城,乃是一座主城,人口是整个南中最多的,在大战之前,并没有撤出百姓,巷战的惨烈,在这一刻迅速的体现出来,双方交战,死伤无数,而所殃及的无辜,更是数不胜数,一具一具的尸体,横七竖八,有了在残破的房舍之中,有的在露天的大街上。
这座城,正在遭受,数百年来没有经历过的伤害。
城南,牧军指挥部。
指挥部之中的气氛有些阴沉,两天苦战,伤亡高达将近两千,伤损已接近十分之一,一般的军队,都有可能军心崩溃了。
即使牧军,也有些死气沉沉的。
“今日失守三条街,五个坊里被攻破,南城东线,失去了很大了一片地域,形势越来越危急了!”沙摩柯揉揉脑袋,他是第一次见识这么残酷的巷战。
五溪蛮攻城,劫城,都打过,可最擅长的是野外作战,本来攻城就不擅长了,城中巷战更是前所未有。
这种惨烈的对战方式,让他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了。
“伤亡无可避免!”
雷虎对着他说:“只要守住了滇池,你的功劳不会少,五溪蛮才能真正的立足明侯府,你要知道,主公不歧视任何族群,但是你想要公平,首先要有战功,想要和汉人一样的地方立足,你就要付出更多,你也可以选择撤出来,我不会阻碍,而我,明侯府战虎校尉雷虎,战虎营上下所有将士,哪怕死到最后一个,我们都不会离开!”
“你们都是疯子!”
沙摩柯苦笑:“可既然我已上了疯子的贼船,也下不去了,五溪蛮,从不是背信弃义之辈,今日,我就陪你疯一次,我愿意实战最后,希望明侯府日后不负我今日之功!”
“我以姓名保证!”
雷虎说道。
“我保证守住主干街道和东线城区,剩下了就看战虎营了!”
“嗯!”
雷虎点头。
沙摩柯亲自去前线主持战斗了。
激烈的巷战,还在上演之中。
“校尉大人,西线北新里失守了,第一部曲两屯主力,已经退到了新月街,敌军马上就要冲到西城门了!”一个斥候冲进来了,禀报说道。
“西城门不容有失,韩暹!”
雷虎立刻转过身,事实的趴在案桌上,死死地看着地形图,手里面正在拿着一支笔,不断的再画,一个圈一个圈的把战场给圈出来,而一边研究,一边在嘶吼。
“在!”
“你立刻带上五百将士,去北新里,守住新月巷口,绝对不允许,他们从这方面突破过来了,哪怕死守,也给我守住了,西城门不容有失!”
“是!”
韩暹作为战虎营副将,雷虎麾下第一猛将,到了他亲自出马的地步,已经是岌岌可危。
“岳述!”
“雷校尉!”岳述拱手待命。
“能把北城的线图路搞出来吗?”
“雷校尉想要做什么?”
“我记得,我当年第一次在武备堂,接受主公的讲兵法的时候,主公曾经说过一句话,最好的进攻才是防守,我们防守,未必守得住,那就尝试一下进攻!”
雷虎的眼眸之中有一抹决绝而坚定的光芒在闪烁,战意浑身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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