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有时候,就是一个很大的赌场。
赌场的规矩,买定离手。
但是赌徒的性格是,输打赢要。
韩遂现在就是一个赌徒,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他把命都赌上去,但是输了,不管他如何小心翼翼,当他被牧景的性命勾动的那一刻,他已经输了。
要说他和牧景,并没有深仇大恨,可他就是想要杀了牧景,为了自己,也为了整个西凉集团,他都要杀了牧景。
或许就是因为太想要杀了牧景。
所以,他输了。
当牧军主力的身影从四面八方,一个个的出现,当外围的包围圈一重重的被拉紧起来了。
西凉金城军的一万余残兵就已经瓮中捉鳖。
“哈哈哈!”
韩遂笑了,仰天大笑,笑声很苍茫,也很凄凉,他看着射日山上,大声的道:“牧龙图,某输了,某做不到你这般狠,某始终不敢相信,你堂堂一方之主,会为了我韩遂一人,以身犯险,所以某才会输!”
“但是某,是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的!”
“儿郎们,想要活下去,随某家突围,某将身先士卒,杀出一条血路来,闯出去!”
韩遂开始疯狂起来了。
这时候,他只有疯狂,才有机会活命。
必须要突围。
哪怕拼杀最后一兵一卒,他也要突围出去。
……
山岗上,牧景俯视下去。
他听得见韩遂的话。
战场很乱,但是韩遂绝对是一员悍将,他的声波之强,即使在山顶,都能清晰的听着。
他只是笑了笑,低声的,有些自言自语般的道:“做人,要么对别人狠,要么对自己狠,不然,怎么赢啊!”
“主公,张中郎将来了!”
徐庶之略显激动了,他忐忑的一颗心,算是放下去了,大胜在望,这也将会是他出山之后,第一次的出谋划策,足可青史留名了。
“告诉庞德,可以反攻了!”
牧景手握盘龙槊,居高,扬起,锋锐的槊刃对着山下,道:“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徐庶小声的斟酌这句话,感觉特别有道理,霸王之败,或许就是败在了当初没有能的把刘邦赶尽杀绝,战场上,有时候,就要的杀到绝,不给敌人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杀!”
“杀!”
防守了一日一夜的山上众将,开始爆发起来了。
神卫军虎贲营,神卫军的长水营,庞字营,三千精锐骑兵……
四面杀出,如同猛虎出笼。
“杀进去!”
“切割他们的军阵,捡漏单的打,狠狠的打!”
“堵住所有的出口,但凡突围,直接打回去!”
布置这里久,外围包围圈的牧军以逸待劳,杀意凶悍。
“冲出去!”
“给我冲!”
“不许退回来,退回来就是死无生,想要活着,那就是冲出去!”
西凉军本来就是从那荒凉的凉州杀出来看了,他们的骨子里面都有一股悍勇冲劲,这时候面对生死关头,更是变成的凶悍的野狼,正在夺命争锋。
战场越发的惨烈起来了。
西凉军困兽而斗,给牧军自然也会带来不少的伤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原则,千古不变的,哪怕有更好的武器,更好的优势,战场就是杀人,你杀我,我也杀你。
大战三个时辰。
当战场上的硝烟,渐渐的消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的上午时分,太阳都升的很高了,一片艳阳的照耀之下,整个射日山,方圆十里,都被妖艳的鲜血点缀了。
………………
射日山的硝烟是渐渐的熄灭了。
但是大战并没有因此结束。
韩遂突围了。
不算是成功的突围,因为他付出了很沉重很沉重的代价。
为了突围成功,他也心狠手辣了,不惜把部下大部分的兵马,当成了挡箭牌,才侥幸杀出一条活路来了,本来坐拥数万大军的他,身边只剩下阎行不足千余将士。
全军覆没。
这一战,他是真的被打的全军覆没,比马腾的西凉陇西军还要的惨烈。
而且突出包围圈,却还在被穷追猛打。
追击在他身后的,是庞德。
庞德这一战,是真的打疯了,一柄大刀,杀到无数人胆寒心裂。
他率着不住五百精锐骑兵,即使韩遂冲出来了,也瞄准了方向,死死的追击在后面,他和韩遂没有深仇大恨,但是韩遂的人头是荣耀。
“主公!”
阎行看着的身后距离不足三里的追兵,咬咬牙,道:“他们都是骑兵,我们是逃不过他的,不到一个时辰,肯定被追击上来,前面是一个分叉口,你带着十余亲兵向东,换装轻行,掩盖行踪,从槐里城进入长安,只要能顺利进入长安,就安全了!”
他们兵败了,唯有退回长安城,才有活着的希望。
“那你呢?”韩遂看着阎行。
如果不是阎行拼命的护着他,他已经实在战场上了,现在的阎行,浑身都是伤,旧伤还没有好,新伤又来了,即使是绝世悍将,也战斗力所剩无几。
“我带领他们,去美阳城,引开追兵,只要杀出去,我会去长安汇合主公了,主公,此战即使败了,我们还有金城郡,进城郡还在,我们还能东山再起,但是你必须要保住性命!“
“阎行……”
“主公,此时此刻,非悠柔寡断之时,当断则断,不然我们谁也无法活着出去!”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韩遂咬咬牙,带着十余亲兵,轻装简行,从东面的分叉口,沿着渭水北岸的山路,向着长安的方向,逃命去了。
而阎行,身上负伤,浑身浴血,手握一柄大铁枪,骑着一匹战马,麾下仅存八百残兵,在这个分叉口,等待了半刻钟的时候,待看到了后面骑兵的踪迹,才向着北面,开始的逃命。
“校尉,他们向北了!”骑兵军侯禀报庞德。
“向北,逃回美阳城吗?”
庞德冷笑,道:“继续追击!”
骑兵的效率很快,在一个石滩口,庞德绕着小路,直接追上了阎行,把阎行八百余残兵,死死地堵在的小石滩上。
“韩遂何在?”
庞德挥刀长喝。
“庞德,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阎行看着被堵住的去路,阴沉的盯着庞德:“此吾等已败,看在同为西凉一脉的份上,给吾等一条活路,如何?”
“你我各为其主!”
庞德摇摇头,轻轻的扬刀,道:“明侯说的一句话,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今日,我必须取你和韩遂的头颅,才能交差!”
如果杀马腾马超,他会有心里负担,但是杀韩遂杀阎行,他一点负担都没有,昔日他们就是敌人了,现在也是敌人,敌人就是要杀掉,才能心安。
“庞令明,你未必留得下吾!“
阎行怒喝长啸,即使浑身的鲜血,也掩盖不住他猛烈的刚劲,一身元罡之气爆发,手中的大铁枪在颤抖,仿佛饮足的鲜血的魔兵,自我的发出嗜血的战意来。
“那就试一试!”
庞德深呼吸一口气。
之前一战,他对上阎行,算是两败俱伤,但是事实上是他输了,阎行是经验老到的悍将,不管功力经验还是招式打发,都远在自己之上。
他唯一能拼的是血气,是体力,是斗志。
“杀!”
庞德一声令下,五百精锐骑兵扑杀进去。
“儿郎们,生死在此一战,杀出去!”
阎行也怒喝起来了。
阎行麾下的残兵,能逃出来的,绝对是精锐,而且也有不少骑兵。
双方很快就的厮杀起来了。
“杀!”
庞德一马当先,手握长刀,一刀劈华山,狠狠的劈杀下来了。
“给我破!”
阎行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不足了,而且流血过多,根本支持不住多久,只能凭借强大的元罡之力,在短时间之内,解决战斗,才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他要拼命了。
所谓拼命,就是只是进攻,没有任何防守的意思。
“好沉的力道!”
庞德感觉虎口在颤抖,握着刀柄的手也在颤抖。
这是阎行的力量,远远在他之上的力量,他的功力,还是不足以和阎行相提并论,即使差距不是很大,也是有差距的。
“我是不败了!”
庞德咬咬牙,自我催眠起来了,也变得拼命起来了,每一刀,都是他的斗志在燃烧。
“给我死!”
庞德也打越顺,他挥刀出,刀芒撕裂虚空,直扑阎行的脑袋。
“庞德,我们一起上路吧!”
阎行越拖越久,感觉自己体力开始不支了,面对庞德的这一刀,他决议不挡了,把心一横,直接爆发最后的力量,积聚在一枪之上的,这一枪,石破天惊,有出无回。
“不好!”
庞德感受到了致命的气息,他的瞳孔在张大。
这时候,枪芒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了,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同时出刀,赌这一枪杀不了自己,而自己的长刀,能砍掉阎行的脑袋。
要么,他撤回刀势,格挡这一枪。
电光火石之间……
砰!
庞德的刀背,挡住了阎行的一枪,但是攻势和守势之间的转换,体内罡气运转出现的空隙,他即使挡住了这一枪的锋芒,挡不住这一枪的劲力。
阎行滔滔如海浪般的元罡之力,透过这一枪的枪尖,震透了庞德的长刀,直接反震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下。
“噗!”
他一口鲜血吐出来了,内脏受到了重挫,整个人被这一股反正的力量撞出去,倒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扶着刀,半蹲在地面上,微微的昂视阎行。
败了。
他庞德还是败了。
“冲出去!”
阎行收回长枪,没有继续理会庞德,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要趁着这一丝丝的空隙,冲出去,逃回美阳城。
…………………………
傍晚。
射日山上。
牧军的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收拾残破的兵器,旗帜,军械,清理一句句的尸体,此一战,最少上万的生命凋零,鲜血都把这一片山,给染成的红色。
牧景双手背负,对着落日:“难怪的三国百年之乱,是我汉人的苦难,一场战争,死伤惨烈,无数场的战争下来,还能有多少成年的汉人啊!”
三国之后,有一段时期,汉人沦为两脚羊,任人宰割。
为什么?
那就是因为汉末三国这百年来的争锋,让汉人的壮丁,都死伤惨烈,最后被异族给的打的落花流水,连生存的尊严都没有了。
“主公,庞德回来了!”
蒋琬走上来,禀报说道。
“让他来见我!”
“是!”
庞德艰难的走上山岗之上,俯首面对牧景。
“如何?”牧景淡淡的问。
“韩遂跑了,吾败了!”
庞德咬着牙,说道。
“跑了?”牧景眯眼:“怎么跑的?”
“阎行率军,引诱我的追兵,他是如何逃的,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清楚,他不在阎行的队列之中,肯定独自跑掉了!”庞德是后知后觉,当他察觉,已经来不及追击了。
“庞德向那一个方向?”
“北面,美阳城!”
“那韩遂的就简单了,他肯定是去了长安,向东,走槐里,这是自投罗网啊!”牧景笑了笑,他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败了,是什么意思?”
“我与阎行一战,败了,所以让他也逃出去了,现在应该返回美阳城了,我没有足够的兵力进攻美阳!”
“为什么败了?”
“败了就是败了!”
“我想要听经过!”
“他拼命,我胆怯了!”庞德咬咬牙,低沉的说道。
那一刀,他不撤回来,最后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他赢,以伤换命,自己负伤,伤势有多重不知道,但是肯定能斩掉阎行的脑袋,要么两败俱伤,阎行死,自己也被他的铁枪斩杀。
所以最后一刻,他没有任何思索,倒是本能的撤回攻势,这一来一回,自然败的就是他了。
“有点意思!”
牧景笑了笑,他的目光盯着的庞德,道:“战场上,你庞德会胆怯?”
“是一个人,都会怕死!”
庞德迎上了牧景的眼神,他的眸子很清澈,并没有看到丝毫的愧疚,而是坦荡:“我最后胆怯,不是怕,是不值得,他阎行拼命,因为没命了,我为什么要和他拼!”
“说的好!”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道:“庞德,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
“不知道!”
庞德直接也想要知道,为什么牧景对自己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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