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的战局倒是没有因为的河北周军的撤兵,而变得平静下来,反而更显得局势局促了起来了。
周军频频开始调动。
主力开始从整个北部给压上来了。
北城墙的谷城门和夏城门,都变得压力巨大,连同左右两侧的,上东城门,上西城门,都被周军逼近。
北城几乎半个城,都被笼罩在周军的主力之下了。
河北周军的进攻,已经是迫在眉睫,一场血腥惨烈的大战,将会一触即发。
明军虽强,但是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压力,也有几分的彷徨起来了,军中儿郎的战意也被压得喘息不过来,士气开始有些回落。
关键现在河北周军并没有立刻进攻,只是在不断的逼近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明军想要主动出击的希望不大,倒是在他们这种威迫之下,反而会形成一种心里压迫,从而影响战意和士气。
战意能增强爆发力,士气能稳住战斗力的韧性,战意不足,爆发力将会不够,士气不足,容易支持不住,随时被击溃阵型。
不过这时候不管是张辽,还是戏志才,都没有在意河北周军的这种小伎俩。
倒不是说他们自大。
而是他们沉得住气。
明军的战意可以重新激发,士气可以慢慢的点燃,但是时机是不能错过了,他们必须要的找准一击的机会。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河北周军,豺狼虎豹皆有,稍有不慎,哪怕打赢了河北周军,也会成为其他诸侯军的猎物。
………………
雒阳城。
这座帝都,在一次次的变故之中,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当年牧景的一把火,烧掉了不仅仅是大汉四百年的气运,也是古都雒阳千年的底蕴。
好不容易在这几年之中,恢复了一些元气,有了更多人愿意迁徒回来了,重建雒阳城。
然而战争再一次爆发了。
不过这倒也好,战争越是爆发的频密,反而是越是让人失去敬畏,因为百姓多少变得有些麻木了。
即使是外面打的如火朝天的,只要还没有破城而入,城中的百姓,该干嘛依旧干嘛,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这也让明军少了不少功夫,毕竟明军兵力薄弱,兼顾外面的同时,还要兼顾城中,那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昔日北宫,如今一片废墟,不过城廓尚在,倒是能算是一座现成的军寨。
这里如今乃是明军雒阳战场的前线指挥部。
“看来如你所料!”
营盘之中,巨大的沙盘周围,站着一个个明军的大将,张辽手中的指挥棒沙盘上,有些忍不住捏了一下鼻梁,轻声的道:“这周军图谋甚大啊!”
“他们让使者出使幽州燕军,我并不意外!”
戏志才笑了笑,习惯性的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这动作是跟牧景学的,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特别有高深莫测的感觉。
“但是我比较意外的是东面!”
戏志才道:“夏侯渊和西凉联军,麾下兵力不少啊,可纹丝不动,是稳重,还是稳重过头,或许是另有图谋呢?”
“夏侯渊这个人,不好对付!”
张辽想了想,回答说道:“魏军麾下,猛将无数,但是在我看来,能堪当帅才之将的,少之又少,夏侯渊算是一个吧,魏王会甚于猛将之威,所以对他尚有几分忽视,亦导致各路诸侯军对他不是很重视,然而他在我眼中,却十分可怕,我们大王更加对指挥力过人的将领有些青睐,夏侯渊这样的大将,若是放在我明军,地位未必在吾之下!”
“夏侯渊?”
戏志才来回踱步,手中的折扇都没有动了,思绪仿佛绷紧了一样,半响之后,才开口:“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防他啊!”
他们兵力本来就少的可怜,这时候还真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对虎牢关进行的防御,毕竟主战场在北,而东面夕阳亭上更是驻扎了幽州燕军的主力。
两面环敌,已是吃力。
要是东面虎牢关的魏军,突然出兵,长驱直入,那就真的打入了雒阳战场的薄弱之处。
当然,夏侯渊也未必敢。
夏侯渊现在哪怕连三万主力都未必抽的出来,四方兵马而言,他最弱,他可不见得放心所谓的盟军。
所以他死守虎牢关。
“要不把一个营放在孟津!”
张辽提议。
“一个营几千兵力,布置了等于没有,我军虽强,但是可真还真不到以一敌十!”戏志才摇摇头:“如果魏军不动,我们等于浪费兵力,魏军要是动了,我们等于把这个营送死!”
“那我们只剩下一个办法!”
张辽想了很久,才说道。
“说来听听!”戏志才眸子一亮,道。
“空城计!”
张辽道。
“怎么空?”戏志才有兴趣了。
“调兵北上,直冲东面,声势要浩大,但是在孟津完成扎营之后,立刻暗中抽调,除非他们进攻,不然他们未必能试探出我们的虚弱!”
张辽道:“既然我们都不准备在东面列兵,那做做样子,也能吓唬得住人,有,总比没有强一点吧!”
“主意是不错!”
戏志才拍掌交好。
他想了一小会,道:“昭明第三军也应该压上来了,雒阳这一战,我们得孤注一掷,甚至背水一战!”
如果退到潼关而战,那他倒是没有这么多顾虑,然而在雒阳,四面漏风,这样的战场,若是还藏着兵力,那就不是扮猪吃老虎,而是真的被当成一头猪,被老虎直接吃掉了。
“嗯!”
张辽点头,他拿出虎符:“我立刻下令,命闵吾率昭明第三军,迅速北上,生死浩荡,先击夕阳亭,然后再越境东去,驻扎延津!”
“另外我会制造一些木排竹筏,等他们驻扎延津之后,趁夜色,沿着洛水而归,把主力调回雒阳战场上!”
戏志才和张辽搭配的越来越默契了,张辽想什么,他能配合下一步,简直是天衣无缝,也难怪牧景把两人直接丢在了这一方战场上。
“就这么办!”
张辽是主将,戏志才是军师加昭明阁来的督军,两人各持半块虎符,若要调兵,必须虎符合一,才能调动军部以上的兵力。
“景武司那边传来了消息,目前查探到了一些消息,河北周军迟迟未能进攻雒阳,而是压着我们的势,一方面的确想要提前消磨掉我们的士气,另外一方面,他们在筹措一个战时粮仓,已经从河北各地,运粮北上,以保证供应他们对雒阳的进攻消耗!”
戏志才接着说道。
“在哪里?”
张辽问。
“暂时不知道,甚至连大方位都没有查到,这一次袁本初做的很隐秘啊!”戏志才摇摇头。
硬碰硬,非正道,此战一起,不管输赢,必然是血流成河,伤亡若过重,哪怕击溃了河北周军,也会面对其他东西两翼的进攻,到时候还是免不得一败,守不住一个雒阳城。
“景武司会继续尽力查询的,应该很快就有消息!”戏志才继续说道:“但是我门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景武司身上,之前我们推测过了方位,肯定性不小,我已经飞鸟营化整为零,出城查探了!”
飞鸟斥候营,正面战斗力最弱,单兵战斗力最强,乃是战场上的夜不收,行走在的隐秘之处的精锐,在这一方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永远有他们的身影,周围所有的兵力部署,斥候营都要查的清清楚楚,不能有半分的模糊。
“这计划,过于冒险,我们多少还是要知会一下大王才行啊!”
张辽考虑了一下,突然说道。
虽将在外,可独立决定战略战术的安排。
牧景也把这一方战场交给了他们二人,而且没有任何的制衡,交给他们自由发挥,这是好事,毕竟这一份信任,是十分难得的。
战场上,有时候不怕敌人多么强大,怕就怕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一心在公,没有半点私心针对,却对战场之事一窍不通的人。
所以他们更要对得起牧景这一份信任。
“嗯!”
戏志才咬咬牙,点了一下头:“可以密函大王,但是要用昭明阁的绝密本来传递信息,这计划,我们哪怕泄露半分,都会功败垂成,事关雒阳成败,不得不小心!”
这时候,他连景武司的传递手法,都不敢相信。
只能更高等级的昭明传递。
昭明阁有一份独特的密码本,除非是昭明阁参政,不然谁也不知道这密本,这是明国大事传递,才会用到的。
“可!”
张辽松了一口气。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他心中何尝不知道,这时候最好是不要节外生枝,不要泄露半分消息,但是还是坚持把消息传回去,得牧景首肯。
这是他的忠,并非愚忠,而是越是这种关头,越是要保持下来的规矩,不然他没办法得到牧景绝对的信任。
不管牧景口里面说如何相信他们,可涉及兵权之事,不得不小心,要是越界了,不管他功劳多高,能力多强,最后都没办法落得一个好下场。
昔日的淮阴侯韩信,功劳之高,能力之强,可以称呼一声兵仙,亦能说一句,没有他就没有所谓的大汉皇朝。
可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所以张辽无时无刻不在警惕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醒,可以掌兵,不能越界。
………………………………
戏志才的密函,因为保密程度太高,所以其中周转了一番,拖延了一段时间,才被送到的宛城。
宛城。
城内外皆压抑在战争之中。
这时候牧景接到这密函之后,心中略有些奇怪,正常的军奏传递,自有枢密院的密码和渠道,若是其他情报传递,那就是景武司的渠道。
明国早就已经开启了密码传递的方式。
以数字为根本。
要配合密码本,才能解开上面的消息。
这种方式其实古已有之,只是很好有人能把他们形成一套专门传递信息的系统而已,牧景先进的思维之下,加上明国这么多聪明之人的帮忙之下,自然而然就能形成一套特别的传递方式。
所以明国的消息传递,堪称天下最隐秘的,哪怕能接活他们的密探,但是不知道他们的密码本,也是很难破译的。
而且密码本也不止一套。
军方有军方的密码本,景武司有景武司的,甚至景武司之内都有好几套不一样的,代表各种密级。
可这一次的密函,用了居然是昭明阁的密码,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都下去,没有孤的命令,不许进来!”
牧景把所有人都遣出去了,一个人都不留下来,这才打开了密函。
戏志才的笔迹。
他翻出了昭明阁的密码本。
其实就是最简单的《论语》而已。
但是胜在隐秘,这时候谁都读一本论语,可谁又能知道,昭明阁就拿论语来当密码本呢,只要不知道,就没有人能够破译。
唯昭明参政,才知道昭明阁的密码本。
牧景亲自翻译。
用了他不少的时间,才把这一封密函完全翻译出来了,字数倒是不多,但是已经把能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
“关中战场,倒是想要玩火啊!”
牧景倒是知道,历史上官渡战役,魏军就是用了这一招,才打赢了袁绍,袁绍这方面的缺点,倒是一直都没有弥补好,所以给了戏志才和张辽机会。
可很多事情不一样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到底这一招,还能不能成功,谁也说不准,失败了,那到时候雒阳局势就会直接崩坏,哪怕是最好的结果,明军也必须要撤出雒阳,保存主力,撤回潼关。
最坏的结果,明军兵败雒阳,甚至是全面溃败,关中全失,战局直接溃烂掉。
他沉思了半响。
心中很多思绪转动。
最后决定回了一份信函。
他回的信函也是用昭明阁的密码传递,其实只有四个字,成王败寇。
意思就是告诉张辽和戏志才,这计划我当没有听到,如果你们成功了,你们就是功臣,失败了就要做好担罪的准备,我一概不知。
这是十分不负责任的。
可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如今不说他鞭长莫及,就说一点,日后若想保住他们,必须要置身事外,凡事都要想好最坏的打算啊。
不管张辽,还是戏志才,都是人才,可人才都会犯错了,牧景的存在,就是允许他们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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