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
长秋宫苑中。
“辩儿,今日朝会的情况如何?”天气已经渐渐的开始炎热,珠帘之后,竹席之上,何太后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宫裙,宫裙背上绣着一个青雀,把她婀娜多姿的娇躯展现的淋漓尽致,其中还带着那不可一世的贵气。
她狭长的凤眸发出幽幽的光芒,落在逐渐长大的儿子身上:“哀家听说,这宫殿之上,都差点打起来了!”
“母后不必担心,朝上之事,自有牧太傅亲自在盯着,朕相信牧太傅是不会让那些人乱来了的!”
刘辩下朝回来没多久,已经换下了一身龙袍,身上穿是一件简单的锦袍,跪坐在的母亲的正对面,笑容微微,宛若少年般的天真。
“辩儿,哀家想问的是,你如何看牧山发出的求贤令了?”
何太后沉默半响,低声的问道。
她虽已经不上朝去垂帘听政,可朝堂之事大大小小巨细无遗都有人向她禀报,她就算半步不出这长秋宫,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牧山的求贤令,让朝堂乱成一团,她岂能不知道。
“牧太傅如今乃是执掌朝政,身当要职,却无贤才追随!”
刘辩却丝毫不在意,他笑着说道:“天下贤能之才,别说他一个根基全无的人,即使朕也难以求得一二,皆被士族所把持,他之所以发出求贤令,求天下贤才,乃是共稳我大汉江山,这也无可厚非,朕相信他!”
“辩儿,你的心中真是如此想吗?”何太后眯眼,眸光看着儿子那没心没肺的笑脸,突然感觉有一丝丝的寒意,眼前的少年,她应该很熟悉的,怎么会感觉如此的陌生。
“母后,朕深知,朕还年幼,登基的时日不足,无赫赫之功,在文武百官心中威望全无,朝上之事,自然无法把持!”
刘辩轻声的道:“朕如今,恐怕唯牧太傅可依靠,至于牧太傅发出求贤令,虽会引起一些士族的反对,可对朝政那是有大用的,儿臣认为可!”
其实他是认可牧山发出了求贤令。
这一则求贤令别人看到了是牧山和士族时间不死不休的战争。
而他看到的是一个未来。
若是未来,这求贤令可为他所用,那么……
“你既然如此想了,哀家就放心了!”
何太后闻言,在仔细的看看儿子,消失了心中的一丝芥蒂,沉声的道:“你虽已经亲政了,可朝中之事,万万不可急躁,太傅牧山,虽然手上有虎狼之兵,可无权谋智略,可用之,反之,袁司空等人,却图谋慎重,当年你父皇都压不住他们,你想要压制他们,谈何容易!”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刘辩沉声的道。
“对了,哀家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何太后神色之间略过一抹杀意:“陈留王本该留在皇陵为先帝守陵,如今他却无故返京,你意为如何处置?”
“母后,儿臣认为,陈留王守陵的时日早已过,他既已选择返京,儿臣当好好安顿他,一方面可告慰父皇在天之灵,想必父皇也想要看到,我们兄弟和睦,另一方面也可以告诉天下人,儿臣与陈留王之间,乃是兄弟之情,并无间隙!”
刘辩恭谨的说道。
“辩儿,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回来?”
何太后眉头皱起,那一股散不掉的杀意,始终萦绕在她的眉心之上。
当今天下,刘辩乃是名正言顺皇帝。
但是如果说有一个人会对刘辩的皇位有直接性的危险,不是牧山,不是袁逢,而是陈留王刘协,刘辩虽迎了皇后,可膝下无儿,他若有了什么意外,第一个顺位继承皇位的就是刘协。
“母后,儿臣认为,太皇太后已经死了,陈留王在宫中无依无靠,在朝上,他也是根基全无,孤立无援,对儿臣的皇位并不会形成威胁,儿臣恳求母后,手下留情!”
刘辩站起来,迎着何太后走上来,俯首跪下在珠帘面前,真诚的道:“他乃是儿臣唯一手足,儿臣不想最后弄得手足相残,所以请母后成全!”
“吾儿如此重情,此乃好事!”
何太后闻言,长叹一声,道:“你既如此袒护他,本宫就给他一次机会,若是日后他有什么危害吾儿的行为,那就休怪本宫心狠手辣!”
“多谢母后!”刘辩松了一口气。
母子之间,又谈论了一些宫闱小事,约莫半个时辰,刘辩才行礼告退,离开了长秋宫。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何太后和善的笑脸瞬间泯灭在深冷的杀意之中。
“小雀儿!”她低声叫喊。
“太后娘娘!”
黑衣少女从一个屏风后面走出来,俯首待命。
“监看刘协的人,可有汇报?”
“有!”
黑衣少女沉声的道:“陈留王自从返回京城之中,一直在陈留王府,足不出门,不曾见过朝堂百官,也没有和宗室老臣有多交谈。倒是有些清心寡欲!”
“呵呵!”
何太后闻言,冷冷的道:“刘协如今不过只是长不大的少年而已,清心寡欲?他定的下心来吗?”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加派人手,盯死他!”何太后阴沉的道:“皇儿心有兄弟情,哀家不可直动手,可若是发现什么,那就皇儿也怪不得哀家了,直接处决了!”
“明白!”
黑衣少女拱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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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刘辩离开长秋宫之后,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宫宛,而是走向正在修筑的显阳宛,这一个宫宛被打成废墟,如今正在重建,不少工匠在施工。
“停!”
“诺!”
抬着龙銮的几个宫廷护卫停下来。
刘辩从软塌上走下来,然后目光看着显阳宛的宫宛门,嘴角微微翘起一抹笑脸:“当年父皇兵败在此,如今一慌,也算是时过境迁了!”
先帝刘宏与大将军何进较量,最后一战役,就是兵败在此,令二十年苦心经营的皇权,再一次败落。
“陛下,臣绝不会让昔日之事重演!”
北宫令,御林军主将,刘范身披战甲,步伐坚定,从后面走上来,拱手说道。
他捍卫北宫,已重建御林,虽御林在卫尉统帅之下,可独成一军,向来直接效命当今天子,他自也不例外。
“朕只是有些感言而已,你们下去吧!”
刘辩微微一笑,挥挥手,道:“朕想要自己一个人走走!”
“陛下,此虽为宫城之中,可……”
“不用担心!”
刘辩道:“在这北宫之中,朕相信御林将士,下去吧,朕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诺!”
刘范谨遵皇命,领着护卫,缓缓后退,一直退到刘辩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却紧紧的吊着,生怕刘辩在这个宫城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
刘辩孤身一人,没有带着护卫宫女太监,沿着显阳宛走了一圈,向北走,走到了一片湖泊岸边,看着一颗杨柳树,目光凝视在浮动的湖面上。
“朕不想成为先皇那般,所以牧山,朕也不会给你成为何进的机会!”
他的心中一直有些犹豫。
可看到了显阳宛的废墟之后,他的心情变得坚定起来了。
“赵忠!”
“陛下!”一个身影渐渐从刘辩身后浮现出来。
他敢一个人在这宫城之中游荡,是因为他知道身后一直都有一道护身符在保护着自己。
“朕想杀牧山!”刘辩说的坦荡荡。
“陛下所想,奴婢遵命!”
赵忠很消瘦,他在黄河上飘了三天,才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他,依旧有自己的使命,他忘不了先皇用生命来营造的事势,他必须效忠新皇。
“不过陛下,想杀牧山,我们万万不可自己动手,需借刀!”
“谁的刀?”刘辩问道。
“士族的刀!”
“他们会动手吗?”
“以前他们之间或许会有些共存的想法,但是现在,奴婢相信,士族比我们更想牧山去死,只有他死了,牧氏权势才能的瓦解,朝堂才会重新落入士族的掌控!”
赵忠阴柔的声音有些冰冷。
“求贤令?”刘辩迎着湖面吹来的微风,眸光闪烁了一下:“朕恐怕也想不到,这牧山居如斯大胆包天,求贤令啊,当年即使父皇有心,都不敢颁布!”
先秦有秦孝公,颁求贤令,笼络天下贤才。
他的父皇先帝刘宏也曾经有过一丝这样的心态,可惜他不敢去逾越士族的底线,不敢拿着大汉的江山来的赌一把。
“所以士族与牧山,已是不死不休!”
赵忠道。
“可是想要士族动手,还欠点火候!”刘辩不再是那个太学里面能跟着牧景逃学的少年郎,他已是当今天子,所以看待问题已经深入起来了:“恐怕他们也在寻思想要借用朕这把刀,想要朕的名义来杀牧山吧!”
“陛下英明!”
赵忠点头。
“朕得想办法,点燃一下他们的怒火!“
“奴婢倒是有一个想法!”
“说!”
“牧山最近与蔡尚书走的颇近,两人还在谈论亲事!”
“亲事?”
“牧山独子牧景,今已岁十六,他意在与蔡邕联姻,蔡邕家的千金,无论相貌才学,皆为雒阳之首,不过只是牧山一意孤行而已,蔡邕好像不同意,两人多有争执!”
“牧龙图要求亲?如今牧党,已经权倾朝野,少了不过只是士林之威望,若是牧氏与蔡氏联姻,恐怕就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刘辩眸光闪烁,脑海之中灵光一动:“赵忠,你说要是朕要是给他牧龙图亲自赐亲,他会怎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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