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天已经亮了,但是京城的街道上依旧没有一个闲人行走。
京城的百姓是最最敏感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刻能够感知到,就如同地震之前的小兽一般。
广阔的街道上,只有全副武装的士兵。
皇宫周围的每一处地方,都被布置成了临时的防线。
许多房子看起来普通,但是打开门之后,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士兵。
忠诚于皇帝的士兵,基本上穿着银色的盔甲,系着红色的巾帕。
忠诚于方系的士兵,都是通过这种段渗透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每一个人清一色都带着面罩,铠甲也漆成了黑色。
一眼看上去,就能清晰感觉到,方系军队的精锐级别足足上了一个档次不止。
两支军队泾渭分明,一支在东,一支在西,以皇宫的中轴线为界。
宫墙之内!
李连亭率领的侍卫军,身穿银甲,整整齐齐站在宫墙之上,持弓箭,面目冷峻,盯着外面的黑甲大军。
局势一触即发。
……
几百名文武大臣双股颤颤,步入了皇宫之内。
此时皇帝依旧没有上殿,依旧在书房之内。
“臣杜晦,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晦叩首。
皇帝望着这位杜变的父亲,缓缓道:“杜卿,为什么啊?凭借着你的才学和段,在朕的下也能够位极人臣,更何况你还有一个极度出色的儿子。若忠于大宁帝国,你杜家可以成为第一权贵。你在方系那边,未必有此地位吧。”
杜晦磕头道:“陛下,成王败寇,聪明人要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皇帝没有在说话了。
杜晦道:“陛下,您没有见过那漫天的舰队,您没有见过那天下最精锐的军队,您没有见到那漫天的黄金,白银,钢铁,秘金。你无法想象到在大宁帝国境内无比珍贵的铁,在那片大陆上弯腰就能见到。您无法想象在大宁帝国更加珍贵的黄金,在那个地面上的一个角落,可能就有一块两三斤的金疙瘩。这就是历史的车轮,您挡不住的。”
皇帝道:“既如此,你的那个主君为何要藏头露尾,到现在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杜晦道:“主君或许有更加重要的使命吧,但是少君的雄发英姿,威绝天下已经足够让我们敬仰膜拜,效忠一生了。”
“呵呵!”皇帝。
杜晦道:“陛下,放弃吧!一切回到从前好吗?那些人杀掉就杀掉了,把张仕之放掉,然后当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皇帝道:“朕依旧作为傀儡,连朝堂都不能上,呆在后宫之中,旨意不能出宫对吗?”
杜晦道:“那样至少还有和平,帝国还算完整。”
接着,杜晦又道:“陛下我知道,杜变的获胜给您带来了巨大的信心。这就仿佛一个萎靡不振的男人,忽然服下了一帖猛药,顿时变得如狼似虎,但这是在透支以后的生命。”
皇帝依旧不语。
杜晦道:“北冥剑派已经派遣两名大宗师去处理杜变了,不止如此,厉湛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班师回朝。很快厉如海会率领三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了,杜变怎么都是死路一条,注定覆灭。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不是失败,而是虚假的胜利,表面上给人带来希望,实则将人带向毁灭。杜变上一次的大胜,甚至比回光返照还要让人恶心。”
“陛下,不要冒险,不要赌博。”杜晦道:“您不要再逼迫我们了,一旦逾越过我们的底线,我们只能开战。一旦开战,您赢不了的,您,皇后,太子,公主甚至都保不住。会有另外一个皇族登基为皇,这是最坏的局面,我们不希望见到,您也不希望见到。”
皇帝挥了挥道:“杜晦,你回去吧!”
杜晦猛地站起,大声道:“陛下,您不要行险。杜变注定要毁灭,而今日这一战您也赢不了的,不要冒险!一旦开战,屠刀一旦落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勿怪言之不预!”
皇帝盯着杜晦道:“朕不怕死,你们不必用死来威胁我。为了帝国杜变都敢以命相搏,我这个皇帝总不能这么窝囊吧!”
杜晦目光一寒,盯着皇帝一动不动,道:“陛下好自为之!”
然后,他直接退了出去!
……
大殿前的广场上!
几百名文武大臣,整整齐齐跪满了一地。
最上首跪的是内阁大臣张仕之全族几百口。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望着一个方向,等着杜晦的出现。
所有大臣内心都在祈祷,皇帝陛下您赶紧妥协吧,赶紧妥协吧。
片刻之后,内阁大臣杜晦出来了。
所有文武大臣立刻伸长了脖子,如同孩子看到父母一般。
但是下一秒钟,他们身体冰凉,因为杜晦的脸色铁青,很显然谈判失败了。
此时李连亭道:“首辅方琢大人呢?为何还没有来呢?”
杜晦道:“我在就可以了!”
“我在也可以。”方琢之子方剑之寒声道。
然后,方剑之猛地起身,一级一级走上台阶,望着下面跪着密密麻麻的文武大臣,冷冷道:“李连亭,放掉张仕之大人,一切还可以回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这一刀只要敢斩下,就意味着开战,就意味着京城血流成河,就意味着……”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非常清楚,就意味着皇帝人头落地。
“李连亭,只要你敢杀掉张仕之大人,就意味着开战……”方剑之厉声吼道。
“唰……”
李连亭起刀落。
内阁大臣张仕之的脑袋,直接滚落,鲜血飞溅。
杀完之后,李连亭朝着方剑之摊了摊。
方剑之顿时完全惊呆了。
我,我艹你娘李连亭,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就敢杀人,这不是打我脸吗?
“李连亭,你敢……”方剑之嘶声。
李连亭猛地挥下。
“唰,唰,唰,唰……”
几百个武士起刀落。
内阁大臣张仕之全族,被斩尽杀绝。
方剑之瞬间脸色通红,浑身颤抖。
李连亭淡淡道:“你说的开战呢?”
顿时,几百名文武大臣也竖着耳朵拼命听。
对啊,你方剑之说的开战呢?没有听到声音啊。
接下来,李连亭拿出了张仕之供状,淡淡道:“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都是参与谋逆大案的,自己主动站出来啊!”
“兵部侍郎,陶成允!”
这话一出,下面的一个大臣顿时猛地一颤,几乎要瘫倒在地,目光望向了杜晦,望向了方剑之。
救人啊,救人啊?
你们说的开战呢?
但是,没有给他们眉目传情的时间了。
几名如狼视乎的东厂武士直接上前,一把将这位兵部侍郎直接抓了出来。
“大理寺卿,卢闻泽!”
又是一个三品大员,他的目光又望向了杜晦,望向了方剑之。
你们说的开战呢?赶快啊,不然我就要被杀了啊!
“监察院右都御史,沐天恩。”
这是一个二品大员,他几乎嘶声朝着方剑之和杜晦道:“你们说的开战呢?开战啊……”
这三名朝廷大员直接被押了上去。
李连亭拿出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陶成允、卢闻泽、沐天恩等辜负圣恩,谋逆不轨,斩立决!”
接下来,没有丝毫的停留。
几名东厂武士将这三人按在地上,起刀落。
“唰唰唰……”
又三颗脑袋滚落在地,鲜血喷溅。
顿时,场内一阵恶臭。
因为有一些大臣,已经直接吓得屎尿齐出了。
这,这他么的太恐怖了,抓上去杀头完全没有规律的。
没有说先杀小官再杀大官,也没有说县杀兵部再杀户部,完全随啊。
这,这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下一个点名啊。
杀完第一批后,李连亭又开始点名了。
第二批,四个大臣。
依旧没有规律,一品到三品官,全部都有。
这四名大臣被抓上去的时候,已经浑身瘫软,屎尿齐出了。
“杀……”
李连亭的猛地落下。
“唰唰唰……”
“方琢,你这个无耻老货!”一个中年大臣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子都要被杀了,你还不出现,你说的开战呢?
“慢……”李连亭赶紧喊停。
而此时,刽子的刀刃几乎已经划破这个大臣的脖颈了,但硬生生停了下来。
李连亭来到他的面前道:“你说什么。”
这个中年大臣道:“我,我说方琢你这个无耻老货。”
李连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陛下宽仁大量,杀人不是目的,关键是要治病救人,是要拨乱反正,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这个中年大臣一愕,拼命点头道:“下官,下官知道了。”
李连亭道:“陛下在天龙斋书房,去吧……”
顿时,这个中年大臣拔腿狂奔,一边狂奔一般嚎啕大哭,吼道:“陛下,陛下,臣有罪啊,臣有罪啊,臣要检举揭发啊。陛下千古圣君,饶恕臣的无知吧!”
几乎片刻,这位大臣就不见了身影,用最快速度冲到皇帝的书房面前,猛地跪下,一阵膝行,拼命磕头道:“臣有罪,臣有罪……”
然后,在场的大臣完全呆了,内心充满了无限的鄙夷,痛骂此人之无耻。
李连亭又拿出了内阁大臣张仕之的供状,开始点名。
“涂忠谋!”
顿时,一个大臣飞快冲出,朝着皇帝的书房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嚎哭道:“陛下,臣有罪,臣有罪,臣要检举揭发啊!”
“许栋!”
又一个大臣飞快冲出,朝着皇帝书房跑去,高呼:“臣有罪,臣有罪……”
接下来,就完全是无耻大臣的表演了。
点到一个名字,立刻就冲去给皇帝叩首,信誓旦旦要检举揭发,要和方系划清界限。
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毫无例外全部怂了,全部背叛了方系。
李连亭冷笑道:“剩下的人还是太多了,你们硬要等着我点名才知道错了吗?那我就问一句,认为自己没罪的,就留在原地。认为自己有罪的,就跑去想皇帝陛下叩首认错,并且检举揭发,和罪恶势力划清界限。”
顿时,剩下的文武大臣眼巴巴地望着杜晦,望着方剑之。
“你们说的开战呢?怎么还不开战啊?”
“我们马上就要被杀头了啊,你方系若还不开战,我们……我们就要叛变了啊,小命最重要啊!”
而杜晦和方剑之,满脸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方剑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李连亭寒声道:“我倒数三个数,留在原地的人都自认无罪,都要和陛下抗争到底了?”
“三!”
“二!”
“一!”
几乎是片刻,剩下一百多大臣全部鸟兽散,蜂涌朝着皇帝的书房冲去。
“陛下,臣有罪,臣有错啊!”
“陛下,臣要检举揭发啊……”
杜晦闭上了眼睛,他预料中的一幕果然出现了,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硬骨头的官员都被赶走了,能够因为利益被绑上方系的官员,你又能对他们的节操有什么期待呢?
银子虽然讨人喜欢,但性命才是至关重要的。
为了保命这些人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
李连亭走到杜晦和方剑之的面前,缓缓道:“给你们说一个故事,杜变和厉婠婠大战之后,城内只剩下两万多人了,而且箭支也几乎用完了,条石和滚木,火油都用完了。袁天兆的三万五千大军杀来,有人建议杜变不要清理战场,让袁天兆的大军看着遍地的尸体而感到害怕,有人建议杜变把战场上尸体脑袋砍下来堆成京观,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威慑恫吓袁天兆,使得他不敢开战。但是杜变没有这样做,反而把所有的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的尸体埋了,没有任何恫吓,没有任何威胁,这样才表现了他拼死一战的意志。袁天兆率领大军到百色城,仅仅只看了一眼,就立刻退兵了。”
方剑之面孔一阵阵抽搐。
李连亭道:“开战这种东西,口头威胁和恫吓半点用处都没有。一语不发直接开打就是,皇帝陛下有这种决心,你们没有,你们没有开战的权力,你们再等少君的旨意。”
李连亭一语点破。
不管是方琢还是杜晦,都没有开战的权力。
李连亭道:“两位回去等你们少君的旨意吧,如果他的旨意是打,那你们也不用宣战,直接开打就是了!”
说罢,李连亭转身离去。
……
杜晦和方剑之的讹诈失败了!
皇帝获得了阶段性胜利,在屠刀之下,所有大臣都倒戈了,纷纷跪在皇帝面前乞怜,纷纷和方系划清了界限。
回到家中,方剑之道:“父亲,殿下的旨意还没有来吗?”
方琢一直坐在院子里面望着东南方向的天空,他已经整整坐了一整天了。
少君的旨意没有来,他一个兵都不能动。
少君的旨意一来,方琢立刻下令,三万多精锐立刻杀入皇宫之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足足好一会儿,方琢道:“你们的讹诈失败了?”
杜晦点头。
方剑之道:“那些墙头草全部倒戈了,跪在皇帝面前乞怜了。”
方琢道:“最坏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也就无所谓了。只要一开战,只要攻破了皇宫,这些墙头草又会跪在我们面前乞怜了,到时候他们连皇帝都会杀的。”
方剑之道:“至少这决战的第一场,让皇帝胜了。”
方琢道:“杜变的第一战也胜了,但能改变他毁灭的命运吗?就在今天,他也要完了。”
“嗷……”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鸟鸣。
然后,一支黑鹞如同闪电一般,快速飞来。
“来了,来了,少君殿下的旨意来了!”方剑之激动无比道。
……
百色城内!
被抓来的几千名武者新兵,正在热火朝天地训练,他们简直被绝世地下城的武士蹂躏得死去活来,那真的是活生生往死里训练。
此时的纪阴阴,已经只有五岁的样子,对杜变已经黏人到了极致,每天晚上除了睡觉,已经不愿意离开杜变的身边了。
她的生命不长了,杜变心中难过而又怜惜,所以绝大部分时候都抱着她。
不管是治疗伤兵还是视察军队,又或者召开会议的时候,甚至去司空叶的实验室,他也抱着纪阴阴一起去了。
这一天,他依旧抱着纪阴阴去了司空叶的地下实验室。
此时杜变和纪阴阴都屏住呼吸,盯着司空叶一动不动。
杜变把巨大的希望寄托在司空叶研制的大杀器上。
绝世地下城禁地深渊那口被污染的圣井水含有巨大的能量,杜变和司空叶都清楚知道这一点,但如何把这股能量释放出来?如何利用污染圣井水制造出大杀器。
经过上一次十三个时辰神经质一般的聊天后,司空叶仿佛找到了特殊的灵感。
然后,开启了新一轮的实验,而且仿佛有了巨大的突破。
此时,司空叶的实验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通过无比复杂无比危险的步骤,从被污染圣井水之中他竟然分离出了一种彻底黑暗的液体,一种很重很重的液体。而且稍稍一晃动,它就会变成固体。
这个实验已经持续了十五个时辰了。
司空叶保持某种姿势一动不动,一点一点将这种特殊的黑暗物质提取出来。
杜变一点都不敢打扰他,因为只要司空叶微微一颤,就一切前功尽弃。
整整十五个时辰,一点点提取出来,如今正好将一个晶石瓶装满了一半,大约5毫升左右。
“呼……”
将最后一滴黑暗物质提取了出来。
司空叶长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整个身体彻底僵硬了。
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半个字,全身都彻底僵硬,包括舌头。
杜变上前,拿起这小半瓶黑暗物质,就这么一点点啊,此时已经成为固体了,轻轻一摇晃,又变成了液体。
与此同时……
整个实验室顿时迷茫着一股诡异而又强大的能量气息。
与此同时,杜变身边的纪阴阴忽然脸色猛地潮红,眼睛发出诡异的红光,整个身体内部,竟然有一股东西疯狂地蠢蠢欲动。
这股诡异的能量气息,对她又强烈的刺激。
而就在此时……
杜变忽然脸色一变。
因为他感觉到,两股无比无比强大的能量气息闯入了进来。
这是大宗师级强者才有的能量气息。
“杜变,奉北冥剑派长老会之命对你进行抓捕,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如同器人一般的冷酷。
几乎下一秒钟!
两道身影直接出现在司空叶的地下实验室内。
一个银袍裁决者,一个黑袍人,两个北冥剑派大宗师级强者。
黑袍人道:“在下大恩仇岛新长老,天岛代理岛主任天楼。”
杜变不在北冥剑派,天岛主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眼前这个黑袍人就成为了代理岛主。
银袍裁决者寒声道:“奉北冥剑派长老会之命抓捕杜变,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不,杜变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
他这个时候若是离开,百色城就完了!
他绝不离开!
瞬间,杜变猛地变身,拔出了屠龙宝剑。
然而,他面对的是两名大宗师级强者。
“违抗者,格杀勿论!”
顿时,两名北冥剑派的大宗师级强者,如同鬼魅闪电一般朝着杜变夹击。
二人中利剑,如同地狱锁魂,如同亡命深渊,朝着杜变笼罩而去。
强大恐怖到了极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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