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家人,哪儿来那么大的气。血浓于水,再怎么样,他们一家子才是世上最亲的人。子衿发生这样的事儿,谁也不想的。要不是生死关头,他也不能同意大女儿要小女儿的一个肾啊。 家人之间闹矛盾、有脾气可以,但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乔家的人必须齐心一致,不能见死不救。这颗肾,楠楠的确得拿出来救子衿。 不过,楠楠也不能白拿出一颗肾来,他得好好想一想,跟子衿说清楚了。等乔楠救了子衿的命之后,子衿得给楠楠一笔钱。楠楠这个年纪,没男朋友没结婚,也该攒点钱,买套房。总不能一辈子,都挤在出租房里吧? 乔楠轻笑,表现得特别正常,一点闹情绪的意思都没有:“爸,我能有什么委屈,还是你觉得,我应该觉得委屈,或者说,家里有谁对不起我,给我委屈受了。爸,你说,我要真受了委屈,这个委屈我是继续受下去,还是摆脱呢?” 想给她灌心灵鸡汤,哎哟喂,不好意思,刚那两碗的甲鱼汤下肚,她都撑着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放这些心灵毒鸡汤。 委屈,自己的委屈还用说吗?长了眼睛,有心的,不都知道吗? 真对自己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会需要自己说,她爸早该有行动了。可能是她爸熬的这个甲鱼汤有点咸,她都渴了。这人一渴,更不乐意多说什么话了。 乔楠平淡的几个反问,直接把乔栋梁给问住了。明明不是多犀利的话语,明明不是多声嘶力竭、字字泣血的质问,明明小女儿脸上还笑眯眯的,乔栋梁不知怎么的,听到乔楠的这些问话,就跟有人往他脸上扇了一百零八个大嘴巴子似的,让他的脸都肿了,嘴更是疼得张不开,发不出声儿来。 “你、你你困了吧,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万一你想到有什么想吃的,一定记得要告诉我,不行你问护士借个手机告诉我也行。如果没有,我看着给你办了。” 乔栋梁想不明白,乔楠只是被车撞了一下,为什么整个人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乔楠,懦弱,胆小,但对亲情极为渴望。乔栋梁不知道孺慕两个字怎么写,却也晓得,乔楠看着他和丁佳怡的眼神跟看别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只是自打乔楠车祸醒来之后,他似乎再也没有在小女儿的身上,看到跟以往一样的眼神了。 乔栋梁以前烦躁小女儿太听丁佳怡的话,丁佳怡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生生那么好的一个好姑娘拖到快四十了,也没嫁人,还把自己所有的收入都拿出来给这个家,最后却又都补贴到了乔子衿的口袋里去。 小女儿立不起来的时候,乔栋梁不高兴。这会儿,小女儿的态度也没变强硬,可毫无疑问的是,小女儿变得比以前有主意了,说话的时候,都让他感觉到软刀子。 小女儿一变,乔栋梁又不得劲,总觉得小女儿没以前听话,没以前乖,对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尊重,不像个好孩子了。 “行,爸,明天见。”乔栋梁闪躲、复杂的眼神和表情,乔楠全部看在眼里,面上,一点表现都没有。跟乔栋梁说“明天见”的时候,乖巧的就如同上学的孩子一样,礼貌又谦和。 直到乔栋梁关上房门,隔断了乔楠的视线,他一直僵挺着的背,猛地放松了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行,我得去问一下楠楠的主治医生,让主治医生给楠楠把脑子也给检查一下。出车祸的时候,楠楠真的没被撞到脑子吗?” 跟现在这个女儿比起来,乔栋梁知道,他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那个女儿。以前那个小女儿脾气软,自己立不起来。不能否认的是,正是因为小女儿脾气软,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这才使得这个家太平,少了许多的争执。 但凡乔楠要强一点,懂得要守住自己的利益,这个家早就吵翻了天,哪儿还有这么多安宁的日子可过。乔家的太平,都是因为乔楠的一再退让和自我牺牲才有的。 乔栋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乔楠的眼睛也恢复到宁静甚至是沉静的程度。乔楠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不是梦里的那个世界,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她不确定,丁佳怡是不是真的如梦里那样教导乔子衿,但现实就是乔子衿跟丁佳怡的感情是好,反倒是对乔栋梁这个爸,没个好脸色,时不时呼来喝去的。 乔栋梁心里差不多,也只有乔子衿一个女儿了。从梦里的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凭她以往的付出以及这次的车祸,还是那句话,她该还乔家的都还清了,她连命都还干净了。 乔楠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她跟乔家不再有任何关系。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把身体养好。唯有把身体养好了,她才能对自己将来的生活,做出具体的安排。 这一次的谈话结束之后,乔栋梁每天一日三餐踩着点来看乔楠,给乔楠送些好吃的、好喝的过来,给乔楠补身体。至于那一次的话题,打那以后,不管是乔楠还是乔栋梁,都没有主动提起,一副大家保持默契,全当那一天的谈话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 特别是乔栋梁,到底是受了那次谈话的影响,乔楠才吃完,乔栋梁必找借口离开。只是一次谈心,差点没把自己给吓着了,乔栋梁便放弃了跟乔楠谈心的路子,老老实实照顾好乔楠的三餐。 以前的乔楠到底吃亏吃大了,身体轻瘦得厉害。才被乔栋梁用汤汤水水滋补了两个月,乔楠的身体不但恢复得不错,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儿,不再像以前一样,瘦得皮包骨头,让人见了就心疼。 医院里的护士特别好:“其实你家人,除了你妈和你姐之外,你爸对你挺好的,看着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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