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月后,赵恪将《帝王剑术》中的拔剑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长江下游的水流平缓,商船渐渐多了起来,水匪也多了。他这些杀了不下百人,浑身杀气尽数融入拔剑术,终于让这门剑术到了大成。 前些楼船便离了长江,转入运河道了,这里的商船愈发多了,两岸却是有些萧条。 路过南京时,赵恪特意下船看了看,这里本来繁华的景色已经不存在了,萧条的田野里一片绿色,却是杂草丛生无人种庄稼。 他拦住一个过路人问:“这里为何如此荒芜?” 那人一看便知他是外地的,叹了口气道:“这里本是繁华之地,只因连年战乱,导致流离失所,田地荒芜,人口十不存一,留下来的人都是老弱病残,只是等死而已。” 赵恪立时动容,虽然在史书上看到过一些关于这里的凄惨描述,但当时体会还不深,如今亲眼所见才知战争之祸。他有些感慨道:“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今日方知姜夔所见不虚……”赵恪感慨不已。 十二月份的运河上分外冷,不过幸好准备了毛裘,不用受冻了。而杨楠穿上狐白裘大衣,喜欢的不行,因为觉得只有白雪才能衬托出狐裘的美丽洁白,整吵嚷着什么时候下雪。不知何时这个丫头才能长大…… 楼船这几日走的平缓,但速度仍然很快,不消半日杭州便近在眼前了。 “这条运河上人真多,可以想象运河的尽头杭州府的盛景了。”杨楠很是期待。 “上有堂,下有苏杭。杭州自然繁华,不过却只是相对而言,往日汴京就比杭州繁华不少。”赵恪顺着她的话道。 “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汴京比杭州繁华啊?”杨楠不服气地道。 “我是没见过,但是书上有啊。”赵恪扬了扬手中的书,笑着道。 杨楠看到书犹如看到了新大陆,一下子冲过来抢过去。 “这是什么书啊?” “《梦溪笔谈》。”赵恪看着她将书拿倒了,但是却没有出来,只是笑了个前仰后合。 “怎么,你嫌我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啊?”杨楠撇了撇嘴,有些生气道。 “没有的事。你如果想学认字,我可以教你。读些书总归是好的。”赵恪也想让她多学些东西,以后两个人能互相帮助。 “那便好了,等到了临安,安顿下来后,你就帮我认字。等我有了大学问,整陪你吟诗作对,你就不会觉得我烦了。”杨楠笑得没心没肺,却自然洒脱。 赵恪就喜欢这样的她,一颗心纯洁的可怕,却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拥她入怀。 正出神间,听杨楠大声喊道:“临安要到了!”船上的船夫纷纷向前望去,赵慎扶着怀有身孕的夏氏走出船舱,也朝着那边看去。 只见那两岸屋舍俨然,层层叠叠的都是停在码头的船,依稀可以看到行走的路人。 果然,临安终于到了。 船停在了渡口,早有宫中的人在这儿等着了,他们将东西全都运上马车,随后过来向赵慎请了安。 “王爷,咱们这就进宫面圣吧?”一名太监服饰的管事,走上前来询问道。 赵恪好奇地多望了那太监几眼,白净的脸庞像个书生,七尺个头带着一身的英气,若是没有割掉下面,可能会是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可是偏偏他没有下面,这让他有些惋惜。为什么要进宫当太监呢?要知道宋朝的太监权力是不大的,不管是北宋还是南宋,太监都被死死地限制住了,最主要的是皇帝对于太监专权的防范很到位。 宋朝为什么没有魏忠贤,赵高之类的太监出现?这是因为在制度上已经决定了。宋朝的太监品级低,权力仅限于后宫的后勤服务,并不像明朝,太监可以利用皇帝权威干预政治,甚至压倒内阁成为巨大的势力,这里没有太监生长壮大的土壤,所以他们就悲剧了。 当然如果是赵恪做皇帝,也一定会死死地压着太监。笑话,一个为他服务的家仆,难道也想要干预国家政事吗?如果将国家搞的一团糟,那谁来收拾烂摊子?下人骂的又是谁?皇帝自然成了背锅侠,赵恪这锅谁爱背谁背,反正他不背。 马车有太监的进出宫令牌,一路直通到禁中,只有在入内城时被侍卫亲军检查询问了一下,但也是很快就放行了,可以是权力大好办事,令牌一亮直接通过。 不过,走过一段之后就不得不下马了,这里已经是内城,在这里有律法不能驾马,只能牵着马车前行了。 领头太监先对手下,“你们先将王爷的家眷细软带到端仁殿安顿下来。我随王爷面圣。” 几个太监就领着赵恪他们朝着端仁殿去了。 领头太监转头对赵慎:“王爷请移步嘉明殿。” “请公公头前带路。”赵慎正了正颜色,客气地道。 “您叫我李公公就行了!我曾与虞大人相识,如今他在任中书舍人,嘱咐过我让我多提醒王爷。王爷不必客气,只要别忘了以后多多提携人就行。”领头太监见他客气,笑着道出自己与虞允文相识的过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赵慎那惊讶的眼神。 “好,嘉明殿到了。我就不进去了,王爷请吧,圣上在里面等着您。”领头太监停在一座高大的殿宇前,俯身以请后转身离开。 赵慎此时因为太监的一番话,心中一片翻江倒海:“这领头太监是谁?他怎么知道我与虞大人相熟?难道他真是虞大人为他安排在宫里的人?” 他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才踏入嘉明殿。 一入大殿便有人来迎他进去,“王爷里面请,圣上了请您一同用膳。” 终于见到坐在圆桌上位的赵构,那个身影有些苍老,但依稀可以看出那俊朗的线条,曾是一名美男子的人,如今已经不再像往昔那样凌厉,白花花的头发和胡子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老翁,赵慎鼻子一酸,眼里多了些晶莹。 此时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宋朝的皇帝,最高执政者,而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父亲。 “你来了。快来坐下,就坐我旁边。”赵构眯着眼睛笑着,像个乐呵呵的老头,招呼赵慎坐他旁边,又吩咐让人加双碗筷。 赵慎一时受宠若惊,虽然时候也曾因为选嗣被赵构如此关心,但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他就了藩去了封地后,一年也就逢年过节才回来几次。他的亲生父亲很早就死了,生活本来不算好,在众多皇族里也没多起眼,但就因为赵构选嗣时选中了他,他从此备受关注,并收获了更多的荣耀与成就。但赵构总归不是他的亲父。虽然他早已将其当做了亲生父亲。 赵构的想法是让人猜不透的,当初他不同意选嗣,是受朝臣和太后的压力才同意的,可是选了之后就搁置了,太后死后他仍然没有立太子。对此,朝臣虽然有意见,但是迫于皇帝的压力也没人去触霉头。可是这次立嗣风波被赵璩挑出来后,他又不平静了,他并不是贪恋皇位,只是想再观望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等不及?难道皇位就这么诱人?赵构想不通,所以将赵慎带到宫中来。 他打算亲自试一试,这个他曾经亲自选出来的嗣子,到底有没有取他而代之的想法。 赵构这次嘉明殿请赵慎一同用膳,就是为了考验于他,看看他是否有取代自己的心思。 “这次路上可还算顺利?”赵构关心道。 赵慎停下手中的筷子,恭敬地道:“一路安好,请父皇安心。” “那就好,那就好。”赵构却忽然转了话题:“你上次来这宫中是什么时候?” 赵慎愣了片刻,答道:“上次是儿臣九岁之时,距今已二十三年了。”赵构听了感慨不已,原来时光如此飞逝,二十几年弹指一挥间,往日的孩,今已成了大人有了家室和自己的孩儿。 他摸了摸自己白色的胡子,又摸了摸身上金色的黄袍,有意无意地问道:“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赵慎心中一震,离席拜礼道:“父皇身体康健,眉宇之间依稀见立马挽弓当年风采,自然不老。” 赵构听了后果然眼前一亮,不过嘴里却是谦虚道:“什么立马挽弓,现在不行了!”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很欢喜的,他最喜欢别人他当时的雄姿英发,如今听到赵慎如此夸他,当下心中的防备卸下来一半。 赵慎一见他的反应,心道:“果然没错,父皇肯定是因为之前立嗣的事情对我起了疑心,这是在试探我呢!” 接下来就很容易应付了,一顿饭吃下来,赵慎用自己出色的拍马屁能力征服了赵构,赵构不但对他卸下了防备,还对他产生了不的好感。 不过,赵慎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今那个领头太监的那番话,所以他还是习惯性地找赵恪商量一下。 “恪儿,你怎么看?”赵慎将事情详细地给他了一遍。 赵恪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件事其实并没多复杂,只是这个太监如此草率地就暴露自己与虞允文有联结,这样的人很容易出事。 于是他建议道:“父亲,这件事是好事。首先,祖父对您卸下防备,这样我们就相当于没了悬在头上的剑。其次,如果太监不是谎的话,那他应该是虞大人为您安插的一个眼线。再,这个太监为了他自己不被人灭口,也不可能谎。”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有一点。”赵恪的语气陡然一变。 赵慎也心头一紧:“什么?” “周事不密,灭亡之道。”赵恪的一字一顿道。 赵慎听了后,很快明白过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我立刻书信一封,告诉虞大人让他尽快将此人除掉。” 赵恪满意地点了点头,能听进去谏言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他的父亲不愧是南宋唯一一位圣明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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