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生殿内。 中年男子伸手抹去嘴角鲜血,咧开唇角,哈哈一笑,“好一个无妄子!”,眼神幽邃,不清楚是佩服还是讥讽! 老道依旧无语,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无趣,真是无趣!”中年男子道,“像你这般修道,求道,问道,证道,何时道成,何处长生?” 老道轻轻一叹,不答反问,“你不躲在大青山里,跑出来招摇,所谓何求?”道真九子面面相觑,原来这男人竟是妖族。也难怪他们很难往这方面想,自万年前,人族妖族不两立,势同水火,直至百年前大青山里那位再也躲不过劫,飞升而去,人族诸多大能才将一众大妖赶进大青山,至此,大青山成为人族禁地,当然也很少有妖族现身人界,即便有也无人得知,毕竟未闻有妖族祸乱。 老道知道中年男子并无多大恶意,从之前处处留手便不难看出。就算灭了这个中年人也毫无意义,他也清楚这人只是大青山里某个大妖的化身,论境界,与自己伯仲之间。所以他只是等着一个答案。 中年男子也未反驳,只是道:“听闻道真乃修仙界正统,门内高手比比皆是,所以我来了,一是技痒,这第二嘛,”中年人有意无意瞥了眼大殿深处,“便是送给你……们上任宗主无妄子一份机缘!” 老道忽略中年男子意味深长的目光,刚刚伸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紧皱,“道友何意?” “你我都只差半步飞升,所以明人不暗话,我需要借你之手,帮我除掉一块拦路石。”中年男子毫无顾忌地走到大殿最里,在象征道真宗主的座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道,也不在意老道眼中讥讽深色,自顾自地接着,“你可能想问我为什么找道真宗,而不是其他宗门或者世家,”他突然站起,顿生一股俾倪下的气势,“我曾听闻修道巨擘,皆出道真,若是你们都不行,至于其他宗门世家,于我眼中,与蝼蚁无异。” 老道敛去眼中讥讽,眉目间有得意神色,开口问道:“那么,你的机缘呢?” “元狸!”中年男子只吐出两个字,人影便慢慢淡去,继而消逝,他似乎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道真九子没有听见两人短暂的交谈,也没能看见两人生死相向。直到那个可恨的妖族离开,宋震才上前行礼,轻声唤道“师叔祖!” 老道从出现到现在基本未曾移动分毫,朝他们挥挥手,“下去吧!”眼见道真九子躬身退出长生殿外,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明白中年男子的意思,也曾有耳闻大青山里有妖神的传言。 元狸是地钟爱的灵兽,也有古老文献记载,元狸最早诞生于远古鸿蒙,其实并非妖族,而属于灵族,只是时移世易,灵族如今已湮灭于时间长河之中。 他们生亲和地元气、自然法则,破镜更是一日千里,但每一只元狸出生时都伴随劫,只有在劫下存活才能成为地宠儿,成为妖族当之无愧的神。有元狸的地方,普通妖族修炼也如鱼得水,如虎添翼,进阶极快。就算破镜飞速,但每一只元狸修炼至飞升的时间却不比一般妖族快,甚至犹有不及,那是因为他们灵魂强大无匹却又体魄过于羸弱,想要飞升不单需要长时间的地元气打磨淬炼,更是需要汲取妖族气运。 还有一,妖族中若有元狸,一定是元狸得道后,其他妖族才能飞升。中年男子飞升在即,大青山里的元狸无疑便成了他的心头刺,拦路石,除非他强大到可以与大青山里所有大妖为敌,可以凭一己之力搬开这块拦路石,显然他做不到,这才找上道真宗。 如果仅仅是这样,老道肯定会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做。 对他而言,这确实是一份机缘,一份大的机缘! 妖族体魄强大,少修灵魂,大多飞升都是以力破,硬抗劫,扛过了,化虹而去,抗不过,身死道消。作为人族,却不一样,体魄不如妖族,更注重修炼灵魂,劫下,均是以大道术法破之。 地不仁,又有几个修道之人敢自己在劫下不会灰飞,这也是老道不敢轻易暴露自身,招来劫的原因。 老道眉头时皱时舒,犹豫不决。修道之人都知道,元狸是最好的术法载具,凭借着他们对地法则的亲和,几乎所有的法术他们只需看一遍就能施展。若能捕获一只元狸,让其认主,凭借他们强大的灵魂,浑厚的法力,所有保命手段均可无穷无尽地施展,再不济,元狸自爆也能迫使劫退去。这当然是元狸作为宠物,作为他人的渡劫手段而言,若是元狸本身渡劫飞升,别半步仙人,就是真仙,暴露在其劫下,也逃不离身死道消的下场。 老道修道千载有余,道心稳如磐石,今次出现了些许波动,若能得到这只元狸,他相信自己渡劫万无一失,甚至有些恼火自己闭关太久,若是能早点出关,在元狸还未成长起来时将其捕获,就是最好不过了,至于现在嘛,能让那个大妖如此忌惮,变数实在太多。 但予不取,反受其咎,老道目光深邃,似穿破空间,望向大青山,良久才收回视线,身形变淡消散。 冬去春来,大青山里一如既往,深幽宁静。 猫儿看着池塘里自己的身影,很开心自己比去年更高了一些,习惯性的抿嘴,抬头看向山外,胡思乱想。 将忘忧从头上抱下来搂在怀中,看着她蓝的眼睛,好像在对她“那只大猿猴还是没有回来!”百无聊赖,猫儿仰面躺下,仍由忘忧胡乱抓扯自己的头发,偶尔将覆盖住半边脸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狰狞无比的面孔,她也不怕,用爪子轻轻抚摸一会,又将头发拨弄过去掩盖住,如此反复。 每次抚摸着那一张伤痕累累,纵横交错的脸,忘忧都会轻柔叫唤“喵呜”,在她幼的心灵里,她知道那是哥哥为了救他受的伤。那时候她刚出生没多久,总是要哥哥带她出去玩,或者是哥哥出去,她就悄悄地跟在后面,她知道哥哥肯定知道自己在他身后的。 那次也是一头雪狼豹,明明已经被哥哥打得站不起来了,在自己扑向哥哥的时候居然一爪子挥向自己,可把她给吓坏了,就是那次,那头狡猾的家伙,从哥哥脸上撕去了一大块皮肉,也是从那次开始,哥哥只要是见到雪狼豹,都是要打死的,其他的就只是打跑。 忘忧明白哥哥是生气那家伙吓着自己,而不是在为他自己报仇,反正她就是这么肯定。 猫儿躺着,眼睛突然眯起,没来由地一阵心颤,忘忧好像也有同感,焦急地叫唤起来。 头顶的空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不止一个,有很多,但速度太快,猫儿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像,好像是一些修士,脚下踩着一把飞剑,在半空中划出道道气浪。 猫儿快速起身,将忘忧紧紧抱在怀中,在林海中奔跑起来,如一缕清风向着家而去。 娘亲有难! 他能感觉到这些修士都是去找娘亲的。 一会儿地动山摇,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火光冲……那些动静都是从娘亲那边传过来的,猫儿拼命跑,脚下草鞋都已冒着青烟,他还是觉得不够快,依然在不断加速,行进的路上拉出一道道残影。 猫儿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一片竹林已经不在,那一条瀑布也好像被斩断,就是远处的青山也好像被人一剑削平,到处都是大大,深深浅浅的坑。 娘亲浑身浴血,雪白的身躯早已变成血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四周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尸体,那些都是山外面来的修者。娘亲前面还有一个老道人,就算他浑身冒着炽烈的火焰,猫儿依然能看见他的面貌,那种不言不语,眼眉慈祥的面容是那样的可憎。 猫儿知道娘亲很强大,很强大,现在却躺在那里是那样的无助,他心如刀割,可是有妹妹,他不敢也不能冲上去。 猫儿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死死咬着嘴唇,鲜血一滴滴淌在忘忧雪白光滑如绸缎的毛发上,另一只手捂着忘忧的嘴,生怕她叫出声来,对于忘忧抓挠得自己手臂血肉模糊不管不问,这种**上的疼痛那及心头的万一。 猫儿看着近在咫尺重伤垂死的娘亲,心急如焚,只能在心里无助地呐喊:“鹤姨、花姐、大猿猴,还有那一条可恶的大蟒蛇,你们快来救救娘亲。” 可是他绝望了,想要求救的一直没有出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该死的老道人一步步走向娘亲,将手掌贴向娘亲的额头。 你们都该死啊,猫儿浑身颤抖,左手捂不住自己的嘴巴,一口鲜血吐出,右手也捂不住忘忧的嘴,终于一声惊恐凄凉的“喵呜”打破了暂时的宁静,随后一抹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落到老道的身前。 忘忧两只前脚死死扣住地面,后脚微曲,幼的身子紧绷,昂起头颅,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道,一声声“喵呜”是那样愤怒,那样的绝望! 老道似乎没想到还有一只幼的元狸,本来有些失望的眼神突然神采奕奕,微微一笑,伸手向忘忧探去。 猫儿睚眦欲裂,毅然决然地朝老道飞掠而去,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那只大手碰到妹妹之前冲上去,无论挡不挡得下,就那么一往无前,以卵击石也好,蚍蜉撼树也罢。 空间突兀定格,一股柔和之力将猫儿和妮子轻轻托着飞出便再难动分毫。老道脸色巨变,再也不复之前淡然,想要抽身却已经做不到,如同定身一般就那么保持一只手伸出,身子前探,就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能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元狸摇摇晃晃起身,站定,转首深情地望向不远处的一人一猫。 听着忘忧呜咽声声,蓝色的眼睛不再明亮,一颗颗泪珠不断滚出,身子不安地剧烈扭动,猫儿也是泪流满面,但双手却紧紧抱着忘忧,再也不会松手,从今而后,这就是他的命!他读懂了娘亲眼里的深意,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昊儿,带着忘忧好好活着,娘亲在上等你们!”。 空风云急剧变幻,老道和元狸四周如同被一堵看不见的墙与外界隔离开来。 在猫儿的眼中,娘亲慢慢变化,当她化成人形时,是那样的风华绝代,紧接着她和老道如同被水晶覆盖,随着女子口吐“湮灭”,一阵“咔咔”声响,两人如同玻璃中的影子,玻璃支离破碎,人也四分五裂。 地间再也没有了娘亲熟悉的味道了,猫儿张开嘴,怎么都嘶喊不出声来,忘忧身体缩成一团,在少年心口不断颤抖,也没有了声音。 一阵微风拂过,猫儿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一点点凝聚的人形,心头再次绝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顾不得是不是会把妹妹摔疼或者受伤,一把将怀中忘忧朝身后丢出,自己朝着那还没完全凝聚的人形冲去,只希望能够同归于尽。 前扑中的猫儿骇然发现自己竟在后退,而自己丢出去的忘忧却来到了那人身前,然后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老道身形还很模糊,睁眼便看见眼前的一幕,感觉自己如同深陷泥沼,难动分毫,当下心如死灰,大道四九,遁去的一,那一线生机眼看也没了。 只看见忘忧与老道之间再次被水晶包裹,那只猫慢慢变成一个梳着两条羊角辫儿的姑娘,随着其口吐“湮灭”,水晶再次慢慢破碎。 有些东西是生命里带来的,就如元狸这种对法则的亲近,近乎本能地施展出见过一次的术法。 “不!”那一声嘶喊似对自己无能的呐喊,也似对上的控诉,没有终于能开口的喜悦,只有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猫儿眼角开始慢慢渗出血来,双手徒劳地朝着向空中的姑娘抓扯,你要走,哪怕带着自己也好,就在刚刚,自己失去了娘亲,他不能也不愿再失去妹妹。 “何人敢来大青山撒野!”一只大手从山外来,一把抓住老道人,轻轻一捏,后者便化为灰飞,从始至终没能出一个字。 好像时间倒流,站在空中的姑娘因为失去目标,一下子变得茫然,回头看见少年,那双本来应该很灵动的眼睛没有了一丝色彩,只轻轻叫了一声“哥哥,娘亲……”,又慢慢变成一只猫,从空中跌落。猫儿连滚带爬,接住忘忧,他只是轻轻而又紧紧地将忘忧抱在怀里,生怕眼前的都是梦幻泡影,眨眼睁眼间又得而复失。 “猫儿,抱歉我来晚了!” 猫儿恍若未闻,只是轻轻呢喃“忘忧,妹妹……别睡了,哥……哥哥带你,出去玩,带你去……找娘亲……” 看着怀中生死不知的家伙,猫儿心如刀割,良久才抬头用血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英俊而又阴沉的青年,他不认识这个人,准确地是妖,但他相信大山里的妖应该都是认识自己的,最起码认识自己的娘亲,“你?为什么?”声音沙哑,还有一丝颤抖,他不知道该问什么,为什么救我?还是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没有缘由,猫儿对救了自己和忘忧的青年大妖没有一点感激,反而滋长出淡淡的恨意。 恨吗?仇恨什么?恨他来得太晚,在娘亲还在的时候为什么不出现?恨他救了自己,不然自己哪怕是死,也会带着妹妹去找娘亲,娘亲过在上等他们,死了的话应该就上了吧?! 青年大妖本就阴沉的双眼更显阴鸷,眉头微皱,还是道:“我,叫元青,是你……你娘亲的朋友,之前在山外面,很远的地方。” “能……能起死回生吗?” 元青看着面前轻轻拽着自己衣角的少年,那希冀的眼神没来由让自己冰冷的心一阵绞痛,又生出一股烦躁,虽不忍拒绝,但还是摇头,末了又了一句“不过,你可以救忘忧,你的妹妹!” 猫儿闻言,就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我跟你走!”他抱着可怜的家伙站到青年大妖旁边,低着头,“我不想他们再来打扰娘亲!” 青年大妖点头,也不话,衣袖一挥间,眼前景象再也不复,猫儿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消失了,就好似本来就应该如此一般。 或许大山里不再有人记得这个地方曾经住着两只元狸和一个少年。 青年带着猫儿御风而去,一路上猫儿都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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