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低,地很阔。 日渐西斜,寂静的官道上,有姑娘背刀急疾奔走。 姑娘约莫十一二岁,显得宽大不合身的青衫,湿漉漉、皱巴巴,紧贴身躯,更显娇玲珑,齐颈的短发似一团乱麻,被汗水和泥土凝成一块,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灰一道,不见原本面貌,一双很美的大眼睛,此时布满血丝,充斥着焦急、不安、惶恐、希冀等各种神色,的胸*脯急剧起伏,鼻息间喘*息粗重,精致的皮靴沾满尘土,靴底早已磨破,一路行来,顺着地面深浅不一的车辙印痕,留下一串血色脚印,艳得如寒冬红梅。 姑娘目不斜视,碰上弯道,便直接冲入低矮的灌木杂草丛中,纵跃前行,如此急切地亡命赶路,显然是在逃避或者追赶着什么。 当然,最让人讶异的不是姑娘的年纪,也不是她的执着,更不是她的速度,而是她用铁链绑在背后的刀,几乎是她身高两倍的刀。 那是一把与众不同的刀,没有锋利的刀刃,刀柄刀身犹如一体,漆黑无比,黑得纯粹,黑得深邃,形似菜刀而非菜刀,刀柄长有**寸,刀身五尺,中间宽大近三尺,厚两指,刀锋也厚有半指,名副其实的钝刀,刀身中部斜开两孔,成对角,一条粗大的铁链穿过其中,自刀身四尺处开始弧线延伸至刀尖,刀尖又向刀背上翘弯曲成勾状。 刀巨大得有些过分,完全遮盖住了姑娘娇身躯,从背后看去,就像一扇快速移动的铁门。 姑娘嘴里不停地嘀咕“姐姐,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一定!”还狠狠地握紧苍白的拳头。 想起两日前,自己那胆懦弱却非常疼爱自己的姐姐,为了给自己创造逃离狼窝的机会,强颜欢笑,以身侍虎,搭上清白,姑娘就心痛不已,不由又是泪流满面,让本就脏兮兮的脸上多出一道道沟壑。 姐姐常,活着就有希望!姑娘自然知道姐姐不想自己去救她,再蹈险境,可是她不能,更不愿,因为她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记得应该是五岁那年,她一个人在后山玩耍,不心跌落进一个极为隐蔽的狭枯井里面,磕碰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醒来时也不知是何时,模糊的视野中,她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而且浑身充满了力量,轻挥拳头,竟然将枯井砸得坍塌,而她自己就站在了大坑之中,夕阳之下,在她身边有一把血红怪异无比的巨大菜刀! 从此,她变得力大无穷,只要刀在手,以前让她心生恐惧的一切都那么不堪一击! 这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就连最疼爱自己的姐姐都没告诉,而那把刀她也藏得很好。 姑娘有些后悔,如果她不把这当做秘密,身边一直带着那把刀,或许她和她的家人就能逃过这一劫。 可是姐姐不知道没有刀的自己和有刀的自己,云泥之别!现在只希望姐姐努力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快些,再快一些! 到了,就快到了! 抄近路,在灌木丛中腾挪的姑娘,强忍脚上火*辣辣的疼痛,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夕阳下坠的那一刻她看见不再前进的辎重车队。 她停下来,深深呼吸,快速平复气息,解下大刀,双手紧握,弓着的身子,借着起伏的灌木杂草,迅速靠近。 离得近了,只是眼前的一幕让姑娘肝胆欲裂。 姐姐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而一个身体萦绕红光的黑衣少年,正一拳将一个最后站着的少女爆成血雾,然后蹲在姐姐面前,双手向下探去。 愤怒绝望的她,想也不想便高高跃起,体内怪力涌入刀身,将大刀狠狠朝着少年丢去,“恶贼,受死!”怒呵声中,娇身躯隐含风雷,如炮弹一般直射少年。 红裙少女看着犹未惊觉的黑衣少年,心头巨颤,还来不及阻止大刀,又见着那匹怪异恐怖的瘦弱劣马,双目燃起凶光,鼻间喷出两道白色长龙,一张马嘴大开,露出寒光闪闪的牙齿,冲着少年颈脖咬去! 这是什么情况? 红裙少女有些发懵,宠骑噬主?还没弄明白,下意识就将刚刚拾起的短匕丢了出去。 短匕在空气中拖出一条气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奔马嘴。同时放于腰间的右手一拉腰带,竟是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光闪烁中,红裙少女衣袂飘飞,软剑直指马颈。 接着就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诡异一幕,门板一般的大刀,凌空而飞的青衣姑娘,似仙子临尘的红裙少女,如血盆的巨大马嘴,所有的一切在触及少年身外红光的一刹那,全部静止不动,即便风吹过,衣衫发丝也仿佛石雕。 唯有黑衣少年,面露悲戚,喃喃自语,“灵双……”,少年缓缓起身,双目已是黑白分明,但却充满了悲伤、无助和迷茫,“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最后一问声嘶力竭,犹如雷霆炸响,身周红光一荡,随后收敛入体,强劲的气浪将大刀、劣马以及两个女子全部吹飞。 青衣姑娘刚落地,便翻身而起,用力握住刀柄,由于身高,一时无法拔出深插地面的大刀,拖刀前行,速度很快,眨眼就横刀挡在少年身前,身边是只有人形不见人样的女尸,身后则是一条巨大的裂缝,将官道剖成两半。 少年迷茫的双眼看着隔开自己和女尸的姑娘,眼前一阵恍惚,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似曾相识的画面,同样是浑身浴血,同样有一个女孩儿挡在自己身前,隔开生死,将生留给少年,把死揽向自己。 少年眼角流下血泪,但看向青衣姑娘的双眼却是温和的笑意,饱含怜惜和溺爱! 青衣姑娘心里有些难受,但恨意不减,缓缓举刀,“我不管你是谁,但你杀了我姐姐,我不会放过你的!”声音颤抖但很执着。 红裙少女到现在,脑子里依然一片浆糊,既惊骇少年之前恶魔一般的杀人手段,又惊讶他那不似作伪的悲怆情感流露,更震撼他凝结空间的强大。 灵阳大陆尚武,尤其是千年前大贤西奉大战,降神罚之后,战乱不断,人人自危,几乎个个都会点拳脚,但由于圣人不再,道门封山,世间再无术法,武者只修肉身,如今就连超凡境界的尊武者也如凤毛麟角。 红裙少女本是孤儿,但剑道赋极高,记忆力超群,仅凭偷看他人打斗,就能采百家之长,后为一和尚收留,带进李镇,独自修行至如今的凡武者巅峰,实属妖孽。 她此番本是带着任务出来,却不想在半途遇见了这伙打家劫舍的山匪队伍,因为见不惯这伙人凌虐女子欲行侠仗义,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不曾救出一人,反倒陷了自身。 一路下来,她发现这支队伍并非寻常山匪,不仅纪律严明,而且行伍中高手颇多,几乎个个都是凡武者后期,凡武者巅峰也有不少。 就在少年还未出现,他人都上前瞧热闹时,她已经做好了击杀黑衣男子逃跑的准备,不过她等到了这一生都忘不掉的精彩时刻,这或许就是人们常的机缘吧。 方才见到并亲身体验到空间静止的道法之威,再联想到那匹怪异的瘦马,这一切堪称仙迹,红裙少女又是兴奋又是惊骇,以致久久未能回神。 等红裙少女再次回过神来,见着少年又与青衣女孩儿和那匹恐怖瘦马打了起来,本想叫停他们,但见少年眼神清澈,而且对青衣姑娘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怀,她知道那个可怜的姑娘是安全的,于是心头有了偷师少年的想法。 诚如红裙少女所想,姑娘功夫并不高明,不过凡武者而已,只知一味的横砍、竖劈、斜撩或重砸,招不是招,式不成式,倒是力气着实让人乍舌,一柄至少千钧之重的大刀被她舞得虎虎生风,轻若无物,而瘦马的攻击更是简单,嘴咬,撩腿,头顶,扫尾,同样得益于它力气不,而且身体坚硬如铁,加之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一马动给人万马奔腾之势。 少年面对姑娘和瘦马的死缠烂打,一双铁拳,红光涌动,只是简单招架,并不还击,如羚羊挂角,简单直接,自然和谐,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那就是少年并不是在招架抵挡进攻,而是那一人一马在向他喂招。 让红裙少女倍感诧异的是,姑娘手中的大刀似乎不仅可以克制少年的煞气,还可以吸收,整个刀身不一会就变得血红,而那匹瘦马同样无惧煞气,仍由煞气入体,原本一身枣黄也变成了黑紫,而且那劣马双眼中的火焰更盛。 红裙少女看得有味,心有所感,到后来竟随着少年的律*动,情不自禁地跟着比划起来,初显生涩,渐渐地,越来越圆润自然,少年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着一抹惊异,鬼使神差地对着她弹出一指玄光。 明月渐上中,少年依然轻松写意,看着呼吸有如扯动风箱的姑娘,不断与脑海中某个身影重合,心疼不已,伸出手去,捏住大刀,轻轻一震,大刀脱手,用巧劲将其推开,语气温柔似春风,“够了,”看着姑娘依旧仇视自己,苦笑道“你姐姐,并非我所杀!” “妹妹,姐姐可以作证,他确实不是凶手!”红裙少女的声音适时响起,只见她慢慢走到姑娘身边,轻轻将她楼进怀中,毫不嫌弃她身上的脏乱,“你姐姐是被那个黑衣服的坏人用马拖死的,眼前这位哥哥已经给你报仇了!”她的声音甜美温暖,姑娘的挣扎慢慢变得无力,先是呜呜啜泣,最后嚎啕恸哭。 瘦马没有那么多感情,凶悍非常,趁少年分神之际,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少年皱眉,有些恼火,周身神光闪烁,崩碎瘦马数颗牙齿,但瘦马仍是死不松口,直到终于有牙齿刺破少年肌肤,狠狠地吸了一口血后,被少年一拳砸飞数丈,挣扎半也没能爬起来,火焰跳动的双眼中有一丝不解,更多的是恐惧。 为什么对姑娘那么好,唯独对老马痛下狠手呢?它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见少年再次朝自己移步,一个激灵翻身站起,奇快无比地跳到红裙少女身边,一边打量少年,一边可怜兮兮地伸出舌*头去,想要tian红裙少女的脸颊,亲昵得很,在它想来,少年对红裙少女甚是友好,自己这般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了。 红裙少女可是吓得不轻,娇躯都有些颤抖,她是亲眼见过这马的凶悍的,简直就是洪荒猛兽,一时忘了动作,仍由它tian着自己的俏脸。 少年眉头皱的更紧,须臾又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也跟着走到红裙少女身边,仔细打量瘦马一翻,有些不疑惑,“龙?”旋即摇头,“不是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瘦马敛去眼中火焰,毛色也变回原来的枣黄,闻言打了个响鼻,似乎还翻了翻白眼。 红裙少女摆脱惊惧,见着少年现在眼前,俏脸发热,但怀抱青衣姑娘,不便行礼,只能开口致谢,“采心无衣多谢公子相救!” 少年明显不擅交际,而且应该很少见人,盯着眼前美人,一阵恍惚,又看了看趴在采心无衣胸口抽泣的青衣女孩儿,点了点头,好像很努力地想了一会,有些不太确定地道:“我叫……方昊。” 这个时候,青衣姑娘离开采心无衣的怀抱,带着悲伤和沉重,一步步挪到那具女尸面前,跪了下去,心翼翼地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碰那血肉模糊的碎肉,但又害怕弄散人形,悲痛欲绝,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先前一个多时辰的愤怒发*泄,再加上刚刚的悲痛释放,总算吐出了那一口淤血,方昊见姑娘晕厥,轻吐一口气,上前轻柔地抱起她,度过去一丝灵气,这才回过头,看着焦虑的采心无衣,淡淡开口,“她会没事的!”话落一步迈出,已在数米之外,仅仅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采心无衣张着一张嘴,心中却在兴奋地呐喊“尊武者啊,我居然见到尊武者了!还如此年轻!” 只是尊武者吗?反正她心目中,这就是尊武者,脱胎境强者! 这才想起那少年尊者似乎向她脑海打入了一道玄光,闭上眼睛,脑海中竟然有无数字符跳跃,令她震惊的是,这一道玄光竟然是一篇晦涩难懂的剑诀,名为“闪剑”! 兴奋之余,采心无衣心下又不免有些失落惆怅,盯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好久才定下心神,突然想起女孩儿那凄惨命运的姐姐,采心无衣顿觉悲凉,长长叹了一口气,就在路边挖了一个坑,将其掩埋。 不知其名,所以没有墓碑。 采心无衣对着那一抷黄土,行了一礼,这才回头看看那近百的辎重车辆,抛却心中悲思,想也没想就翻身坐上了身旁的瘦马,轻轻一夹马腹,继续美滋滋地想着好事。 瘦马也不介意,反而欣喜不已,托着采心无衣,如同将军视察麾下一般,大摇大摆地从队尾走向队首,一路经过,拉车的马匹低头嘶鸣,也跟着瘦马缓缓前进。 这一刻,三人一马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尽管互相还不熟悉,甚至还带着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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