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风徐徐,密林起伏,沙沙作响,树影斑驳似鬼影摇曳,毒辣的阳光透过薄雾,辣如流火。 段青山站在黑袍不远处,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觉身冷,心更冷。 山道上,肉眼可见的无数青红两色丝线,狂乱飞舞,然后被黑袍吸入略显单薄佝偻的身躯。 看着这一切,段青山发现黑袍好像有些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变化,他又不上来。 良久,黑袍起身,散发出的滔气势,让段青山想要五体投地去膜拜,这种气势一放即收,一切又归于平静。 “已经汇报过了?”黑袍人的声音似乎永远不带一丝感情。 段青山只是点头,不知道该什么,心里总有些惶恐不安,他对黑袍很戒备,虽被救离了虎口,可难免又掉入狼窝。 不过他也知道,再如何戒备,在黑袍面前也是徒劳。 “你还有什么话么?” 听着像在问他“你还有遗言么?”,段青山刚刚才平复心头恐惧,闻得此言,后背立马又冒出冷汗,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该汇报的都已汇报了,应该没有落下,想来师门长辈知道我与前辈在一起,以前辈之大能,长辈们自然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趁垂首躬身之际,段青山悄悄摸了一把额头冷汗,斟词酌句,口吻诚恳非常。 “晚辈做事不力,还要恳请前辈届时为晚辈两句好话!” 黑袍冷冷一笑,“你很聪明,但也很愚蠢。” 他如何不知道段青山对自己恭恭敬敬,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又如何听不出段青山的弦外之音,话里有话,无非是想告诉他,我师门长辈知道我与你在一起,我死了,你也逃不脱干系。 段青山不再话,他内心忐忑,像黑袍这样的人喜怒无常,前一刻还跟你和和气气,不准下一刻就直接把你咔嚓了。 黑袍没有动怒,打量着段青山,忽然问道:“你觉得本座刚刚的剑法如何?” 这又是何意? 段青山感到头大,他完全跟不上这些前辈高人的思维,不过还是谄笑道,“前辈剑法震古烁今,几近于道,不似剑法,倒像仙术!” “那你可想学?” 不想,那是假的,段青山很心动,不过他也知道,一般这种手段,都是每个宗门的不外传之秘法,不答反问,“前辈需要晚辈做些什么?” “本座要你以后听我的,哪怕叫你欺师灭祖!” 黑袍眼里终于露出一道精光,声音充满不容置疑的霸*道张狂。 段青山脸色不断变化,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弟子,想要接触到宗门核心功法几乎不可能,就算真有机会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但是在灵阳大陆,欺师灭祖触犯大忌,必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 黑袍没有催促。 段青山人交战,不断权衡利弊得失,黑袍的给他的无异是通的捷径,如果做的隐秘些,等到真被发现时不准他已经功法大成,想到此,他心思活络了,咬着嘴唇,脸上一片坦然,眼中却是一片贪婪火*热,“晚辈驽钝,前辈愿教,晚辈自然愿学。以后也自当听从前辈差遣,但有所命,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黑袍对此似乎很满意,只是正在幻想中的段青山没有发现他眼里那一抹讥讽。 “本座方才施展唤作鬼剑,鬼剑之术乃是我宗核心功法,其基础功法却是鬼手。我先为你演示一遍,之后传你口诀,你且看清楚了!” 段青山闻言,没想到黑袍竟然现在就要授法,只得盘膝坐好,聚精会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黑袍。 但黑袍的举动让他迷糊了。 不见黑袍如何动作,一块约莫一人高的铜镜突兀地出现在段青山面前,铜镜里的他纤毫毕现,诡异的是他明明知道黑袍就在他身后,铜镜里却看不见他,只当是这面铜镜乃是鬼门授法圣物,不过他心里还是发毛。 耳畔响起黑袍阴森冰冷的声音,“凝神静气,看好了。” 段青山急忙收敛心神,照着黑袍的意思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果真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场面。 铜镜外,黑袍撩起袍袖,第一次在段青山面前露出他的双手,那是一双苍老的手,一双枯瘦犹如鸡爪般的手,漆黑如墨。 段青山不禁想到,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鬼手”?难不成自己也要把双手修炼成这个鬼样子? 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还算白*皙,有着些许老茧,但却健康有力的大手,心底苦涩,泛起一阵无力感。 “看清楚了!” 黑袍的呵斥如黄钟大吕,让段青山心里一惊,目光鬼使神差地回到铜镜上。 人的一生肯定会经历一些诡异离奇又恐怖无比的事情,或许是在现实,或许是在梦里。 段青山觉得他今经历的一切,已经超过了有些人几辈子甚至十几辈子,在黑袍人面前,似乎恐怖是没有极限的,这不,他又让段青山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黑袍人那一双“鬼手”伸向镜面,然后穿了进去,就像把手放进了平静的水面一样,镜外一双手,只见手腕不见手掌,而镜中不见其它,只有两只手掌,在镜里镜外两个目瞪口呆的段青山面前,掐着各种法诀手势。 段青山眉头紧紧皱起,镜中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心中恐惧无限放大,张着嘴却叫不出声来。 镜中的他满脸痛苦神色,因为那双“鬼手”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似乎正拽着他的心脏,不断拨弄,之前杀人的红衣女鬼也出现在了镜中,从镜面看,她此刻就pa在镜里自己的背后,伸出长长的舌*头,tian着他的脸颊。 段青山强压心头恐惧,用力一咬舌*尖,嘴里一片腥咸,试图利用疼痛的刺*激,好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他确实成功了,可背后哪里有什么红衣女鬼,连黑袍都不见踪影。 再回首,面前的铜镜不知去向! 段青山听到了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你,已经死了!” 目前为止,黑袍一共了两次“你已经死了!” 第一次完,重离恨情那些人果然死了,死状奇惨,这次对段青山了,段青山能想象出自己的下场。 “为什么?” 段青山动弹不得,很想怒声喝问,可心口剧烈的阵痛让他不得不蜷缩成一团,遽然感到呼吸困难,双手捧住心口,连惨叫都做不到,就那么一点点地变得僵硬,无声无息。 “你以为,你在本座眼里有秘密可言?简直愚蠢!”黑袍人走到段青山尸体跟前,缓缓蹲下身去,眼里闪动兴奋的光彩,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而后又看向山外,自言自语,“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呢?大动干戈,发动宗门战么?有趣有趣,越来越有趣了,嘿嘿……” 黑袍刚蹲下又忽然从地上弹起,眨眼就消失无踪。 空气像窗户纸一样被撕开,又钻出一个黑袍人来,与刚离开的黑袍装束一般无二,仅是身形上有些些许差异。 此人明显要高出许多,也壮实许多。 循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个黑袍人走上前去,用脚尖挑开杂草,他看见了段青山蜷缩成一团的尸体。 段青山的死相比较难看,眼珠鼓突,似要滚出眼睑,眼角血管爆裂,尚未干涸的血水,居然在骄阳下发黑结霜,脸上极尽惊恐和不甘,胸口被生生撕开一个大洞,双手成爪,正使劲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那颗心脏,显然是他自己的。 黑袍人看得很仔细,还自其腰间搜出一块血色三角令牌,这应该是血煞宗弟子的身份令牌,而观其死法,明显是本门的鬼手,但手法很不熟练,想来是借助鬼物才做到的。 可这鬼手和鬼剑,在黄泉鬼门也只有自己修成,当然尊主除外,凶手如此做,是想嫁祸自己么,还是,想嫁祸鬼门?那又会是谁呢? 黑袍人眼中满是讥讽之色,对此他并不在乎,又四下里看了看满地的尸骨,眼中讥讽又变成疑惑。 若非是鬼门中人对血腥味极为敏感,能分辨出不同人的血腥气味不同,他都以为这些人死了至少好几年了。 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抽离这么多的血肉生机呢?难道是尊主亲自出手? 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际,一只大手直接出现在他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飞出去。 …… 悟了和尚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他也郁闷得险些吐血,进山时跟在方昊身后,轻松写意,出来时左绕右绕的,处处是迷宫,一步一幻境,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也耽搁了他不少时间,当他赶到山脚时,除了浓浓的血腥,满地残缺肢体,哪里还有活人。 不,还有一个! 一个一动不动的黑袍人! 悟了和尚刚接近,就感到鬼气森然,阴冷压抑,一看就不是善者,加上他又对自己竟然不是方昊一合之敌而耿耿于怀,二话不,上来就是一掌,看着黑袍人刚被击飞就喷出数口鲜血,不过显然死不了,犹不解恨,凌空御风,瞬间接近黑袍人,再次欺近黑袍人背后,一掌按下。 黑袍人功夫甚是了得,即便被偷袭受伤,除了恼怒,不见惊慌,感受到背后掌风惊人,抛飞的身体顿住,强行扭转,同样一掌拍出。 “蓬!” 空旷的山间一声闷响,劲气四溢,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悟了和尚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银白须发乱舞,麻布僧衣猎猎作响,反观黑袍人却是后背狠狠撞向地面,不断向后滑行,地上都犁出了一条沟壑。 摔出数丈之远,黑袍人飞身而起,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也不开口,手指凌空一点,空气中荡起涟漪,一截剑尖突兀出现在悟了和尚胸前,同时,悟了和尚背后一尊鬼影成形,鬼影双手持剑,口中含剑,四剑无声无息地刺向他,银光狂舞,阴寒之气逼人,瞬间就将悟了和尚撕成碎片。 悟了和尚出现在另一边,又是羞愧又是惊讶。 他没想到偷袭之下,黑袍人居然只是受伤,而且这剑法好生诡异,一直没看见黑袍人的剑藏在什么地方,就那么突然出现了。 他可以确定这并非真元凝形,而是真正的剑,尤其是背后出现的那种阴冷森寒剑意,不仅伤身,还伤神。 黑袍人眉头轻轻一挑,见出手无果,身影一晃变淡,如一缕黑烟飘起,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于密林之中。 鬼手鬼剑?! “阿弥陀佛!” 悟了和尚知道黑袍人是谁了,许是他见猎心喜,一时技痒,杀意收敛不少,口中暴喝道:“看你往哪跑?”身法展开,犹在黑袍人之上,如影随形,紧紧缀在黑袍人身后。 …… 赵忠义早先就已派人快马回程,自己带着数百弟兄押解着水流云等人,一路优哉游哉,一来他想等重离恨情,这二来嘛,想想就乐了。 他魁梧的身体随着马匹起伏也一颤一颤的,心情大好,忍不住又望向最后那顶大轿。 食髓知味啊!欲死欲仙啊! 王秀和重离恨情派出接应的人马,也早在半道就遇上了赵忠义等人,知道重离恨情随后就来,没有危险,也就跟着原路返回,只是他们看向赵忠义的眼神很是怪异,不太明白这个傻大个乐呵什么,当然他们也有问过,可知情人对此讳莫如深,只是一味摇头。 …… “大致就是这样的。” 军营里,赵忠义把所有事情都做了汇报,抱拳退到一旁。 重离恨听完,良久无言,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好在从赵忠义的汇报来看,这一伙人就算来历不明,但行踪鬼祟,不似修道宗门所为,更不像鬼尊的作风,赵忠义能全身而退,弟弟也应无碍,紧皱的眉头就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带回来的那人呢?”重离恨终于问道。 “那个……”赵忠义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见重离恨脸色有了变化,支支吾吾地道,“他……他……死……死了!” 死了?! “怎么就死了?” 显然重离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他不得不吃惊。 “反正,反正就是死了!”赵忠义老脸通红,梗着脖子道。 赵忠义和赵守义并非出自重离家,而是重离恨情无意中从山匪手里救下来的,在那之后二人就留在了军中。 重离恨也曾试探过,二人无论功夫还是心性都不错,对弟弟又是言听计从,也就放心地让他们跟在重离恨情身边,至于他们的脾性与爱好什么的,还真没怎么在意过。 此时重离恨见他似有难言之隐,语气很冲,倒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能告诉我,他是如何死的么?” 赵忠义也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住,不过真是不知怎么,就像姑娘一般扭扭捏捏,愣是开不了口。 有的事是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的则是做起来容易,起来嘛,难以启齿啊! 赵忠义最后只得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道:“大公子,都怪我,没有看好他,他是自杀身亡的。” 自杀? 这比赵忠义等人将他折磨至死更令重离恨意外,按理那人好歹是宗门子弟,心高气傲在所难免,同时又对自己的宗门极为信奉,甚至可以是盲目信奉,他们坚信世俗势力哪怕是军队也不能奈他们何,因为宗门会想方设法护得他们周全。 可就是这样的人自杀了? 四下打量一眼,见众多人都憋着笑,甚是辛苦,重离恨心里疑窦丛生,最后还是王忠在他耳边轻轻私语几句,他才算恍然大悟。 敢情这个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竟有断袖龙阳之好! 重离恨俊郎刚毅的脸有些微红,心里一阵恶寒,也不知什么了,想来只能看重离恨情能从灰衣人那里问出些什么,摆了摆手,让赵忠义下去了。 不过他却对赵忠义生出了些许不满,“得让他离远点,这要带坏了恨情怎么办?恨情还是个孩子!”他心里想着。 敲了敲眉心,重离恨头疼死了。 他之前也看了那些年轻女子,几乎都只剩下躯壳,神智完全丧失,而那些轿夫则是心神失控,充满了攻击性,与野兽无异,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本想见见王秀,又被王忠告知,王秀已经悄悄赶回族中。 想来也是,竟然会有宗门参与到此次两阀争斗中来,事关重大,王秀确实需要向族长请示。 那些轿夫可以当成山匪,斩首示众,至于那些女子也不算大事,可以先缓缓再,可那白衣男子之死,到底该如何处理呢?此事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火烧身,招来大的麻烦。 及至夜深,重离恨还是没拿出主意,水流云死了,想要从那些女子轿夫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堪比登,不过还好,只要重离恨情回来,就还有一个段青山。 可惜重离恨不知道,弟弟重离恨情正经历一场劫难,那个段青山也死得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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