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本来就是张喜怒不形于色的扑克脸,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让人心生畏惧。
日理万机的男人抛下所有的工作留在医院照顾她,就足以显示出失去‘孩子’的痛苦。
而她就不一样了,要身体虚弱,要说话无力,还得脸色苍白……考验的不仅仅是演技,还有化妆的技巧,既要自然看不出痕迹,还得让自己‘苍白虚弱’,很不简单。
慕瑾桓皱眉,粗粝的手指捏了捏女人脸颊,“我做的事你都有一半,还想撇清?”
南湾拨开他的手,嗤笑着反问,“夫妻是一体的,我能撇到哪里去?”
夫妻是一体的……
慕瑾桓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一般,柔软的不像话。
淡淡的百合香似乎全部集中在了他周围,淡化了那让人望而生畏的冷峻。
慕历北来医院看南湾的时候,带了家里厨艺最好的佣人熬的汤,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慕瑾桓要好好照顾南湾。
他不善言辞,说的最普通平淡的话,嗓音却是沧桑的。
离开之前,南湾清楚的看到,慕历北镜片后的眼睛,是浑浊湿润的。
很多夜晚,南湾都会想起,那天在茶楼里慕历北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但是到现在也没能理解他口中所说的伟大爱情。
高级病房的暖气很足,慕瑾桓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把慕历北带来的保温盒拿到床边,问,“想喝吗?”
南湾双手举过头顶,抻了抻懒腰,“先放着吧,等南家的人来过了我再喝。”
她怕到时候反胃会吐。
慕瑾桓也没说什么,把保温盒放在柜子上,给了她一本书让她打发时间后,就回到沙发上处理紧急文件。
半个小时后,南家的人就来了,原本宽敞的病房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南承智,姜小曼,还有南怀煜,一个不差。
南湾躺在病床上,听着南承智的关心,“湾湾啊,你觉得好些了没有?你们还年轻,现在养好身体才是关键,别想太多。”
是在关心她‘慕太太’的身份,还是真的关心她这个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湾心底没有一丝的波动,在南承智面前维持笑意是她做了二十多年的事,不用练习,“爸爸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姜小曼手臂抱在胸前,余光扫过柜子上摆着名贵鹿茸和人参,冷冷的哼了一声,“人家攀上了高枝,哪里还看得上我们带来的补品。”
南承智瞪了她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什么。
慕瑾桓欣长挺拔的身体立在床边,挡住了南怀煜的目光。
慢斯条理的语调充斥着阴森的底蕴,“您是长辈,有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还需要我来教您说话?”
以姜小曼和南湾的关系,他用的是‘您’,已经给足了面子。
闻言,姜小曼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刚想说话,就被南承智冷厉的声音打断,“你出去等我。”
姜小曼本就不想来,她最近为了偿还从郑华才那里拿到的钱,费尽了心思,哪有功夫来医院嘘寒问暖。
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南湾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嘭’的一声关门声之后,南承智尴尬的笑了两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拍了怕慕瑾桓的手臂,说,“瑾桓啊,这段时间就辛苦你照顾湾湾了。”
慕瑾桓淡漠的眼神如幽远的山峰雾景,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成一届。
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彰显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嗓音淡淡,“应该的,算不上辛苦。”
态度和举止都是挑不出毛病的。
南承智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病床上的南湾,一副慈爱的模样,“湾湾啊,你好好休息,爸爸就不打扰你了。”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分钟而已,南湾就已经觉得闷得慌了。
翻了个身,身体朝着里侧,声线很低的应了一声,“嗯。”
病房的门第二次被带上。
南怀煜两手插兜,视线落在那束新鲜的百合花上,慵懒散漫,“我有点事想跟湾湾说,慕总可以行个方便吗?”
声音低沉,但却意味不明。
慕瑾桓幽邃的眸仁渐渐凝聚暗涌,但藏的极深,旁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挺拔的身体立在病床前,仿佛身后是他最珍视的人,容不得别人窥探,“她不舒服,这个方便我行不了。”
南怀煜唇角划开的弧度,肆意轻佻,“我又不会做什么,慕总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慕瑾桓俊脸沉静淡漠,直接下了逐客令,“医生说湾湾要多休息,南少慢走,我就不送了。”
南怀煜看到她人没事之后,那些话说不说其实也不重要了。
低笑了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露在被褥外的那颗脑袋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终于清静了。
南湾像是没事人一样,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本书,翻开了第一页,没有抬头,嗓音平淡的说,“你继续工作吧,他们不会来了。”
慕瑾桓看着女人低垂着的小脸,黑眸讳莫如深,“关于南怀煜,南泽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南湾抬头,不明所以的反问,“提过什么?”
慕瑾桓眸色沉了沉,俊脸没有一丝波动,“没什么,你看书,”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的柜子上,转了话题,“有没有想吃的,我让助理送过来。”
南湾合上了书,目光随着男人挺拔的身姿移动,“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关于南怀煜,有什么是她要知道的?
这么多年,三哥都不住在南家,她也是住在自己的公寓里,没有特别特别重要的事,两人都不会回去。
平时见面,更不会谈论关于南家的任何事情,所以……从来都没有提过南怀煜。
慕瑾桓走到沙发上,领带的颜色是南湾早上挑的,也是她亲手帮他系好的,第二次系,手法还有些生疏,不小心就会勒得他呼吸不畅,但……他很享受。
名贵的手表在黑色衬衣的袖口露出一半的面积,反射着莹亮的灯光,西装裤包裹着的两条长腿交叠而坐,擦的锃亮皮鞋一尘不染,矜贵妥帖。
打开一份文件浏览着,没有抬头,“你现在是病人,说话不应该这么有力。”
南湾,“……”
慕瑾桓抬眸,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不紧不慢的补充,“要虚弱一点,还要少说一点。”
对视了几秒钟后,南湾闭了闭眼,忍住了将手里的书砸过去的冲动,随手将书本丢在柜子上,滑进被褥,开始睡觉。
之后无论他问什么,她要么装没听见,要么就有气无力的发出一个音节,总之就没有说过超过两个字的话,包括两个字在内。
慕瑾桓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在意,他看文件,她闭目养神,彼此互不打扰,气氛也算平和安稳。
等到他处理完公事之后,看到手腕上的时间,剑眉皱了起来。
已经六点多了,窗外一片昏暗。
都是加急的文件,他工作的时候很专注,她又安静的一句话都不说,他就忘记了时间。
慕瑾桓放下手里最后的一叠文件,按了按太阳穴,看向病床上的那一团,缓缓的问,“你是不知道饿,还是打算绝食?”
南湾窝在被褥里,装睡,没说话也没有动。
她要虚弱无力,不能有精神,也不能多话。
慕瑾桓修长手指还搁在太阳穴的位置,宛如雕刻般的五官是温和的,黑眸蓄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南湾睁开眼睛,面无表情,“我不能说话,还不能躺着不动了?”
其实,她躺了大半天,已经是浑身酸麻的状态了。
但……人家都说了要她虚弱一点,不能乱动。
慕瑾桓没说话,站起身,将西装外套穿好。
迈开长腿,走到病床边,拿起衣架上的大衣,掀开被子,将小女人裹在大衣里,然后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南湾被徒来的失重感吓了一跳,本能的圈住男人的脖子,“你干嘛?”
慕瑾桓勾开房门后,脚步不停,朝着电梯口走去,嗓音不咸不淡,“这么别扭的老婆,卖了算了。”
路过的医生和护士,眼神都落在两人身上。
南湾耳根开始发烫,将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声音小的如同蚊子一般,“你……你怎么了,我又没说话打扰你工作。”
听着似乎是不满,但实则是委屈。
“我怎么了……”慕瑾桓对旁人的目光视若无睹,站在电梯口处,嗓音平波无澜,“你先问问你怎么了?”
正是饭点,来来回回的路人很多,他这张脸太有辨识度,即使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也都会偷偷的瞟两眼,然后捂着嘴跟同伴窃窃私语的议论。
南湾窝在大衣里,之露出了半张脸,但原本清淡的眉眼此时此刻蒙上了一层羞涩,“我不喜欢被人围观,回去。”
慕瑾桓低头,看着女人巴掌大的小脸渐染绯红,只觉得眉眼生动,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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