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天儿在梦里听到有人说话,一下子就坐起来身,转头一瞧,南夜正背着窗口站着,虽然穿着病号服,身板却拔得笔直,仿佛是在接受领导的检阅。
再一扭头,屋子中央站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黄军装,蓝裤子,身材偏瘦,是那种精壮的瘦,高且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叫人一下子就联想到松柏。
那人眉眼生的也好,浓黑的宽眉,饱满的额头,高鼻梁大眼睛,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男子。
只听得南夜的声音暗哑,“爸,你怎么来了?”
爸?
叶司令?
叶云龙?
他怎么回来了?
在阴历二十九的早上,静悄悄的站在儿子的病房里,没有眼泪,没有拥抱,长久后的别离之后,父子两就是这么样平淡的相见了?
白天儿一扭身,立刻也站到了地上。
女人一移动,两个男人的目光就都投向了她……
叶云龙微侧着头望着她,不开口说话,脸上也带着洞察一切的凌厉,眉心紧拧,好像这是他的习惯,原本俊美的脸上也挂着几许云淡风轻的冷漠!
云淡风轻?
对!
就是这个词!
是那种经历过生死和磨难的人,才有的冷静和无惧,仿佛人生里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触碰他的心。
白天儿迎视着他探寻的视线,梗着脖子,也研判的看着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父亲,能为了工作,丢下刚刚回城的子女不闻不问呢?
她也很想知道dáàn!
对视了几秒钟,叶云龙一牵嘴角,就算是客气的笑了……
真不愧是父子俩!
连他这个微小的动作,都和儿子的傲慢如出一辙,“白天儿?我是你……”
迟疑了一下,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目光迅速的扫了一眼南夜,“呃,我是南夜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
父亲?
听起来……就有些遥远而陌生。
白天儿张了张嘴,那一声“爸”还是没有喊出来,“呃,叶司令,您好!我是……你儿媳妇!”
也许是因为不熟……
或者是没话找话?
反正两个人做的都是多余的自我介绍!
屋子里尬尴的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叶云龙先开口了,“咳咳,嗯,坐吧!大家都坐吧!小夜,你的伤,嗯……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父子间的对话,听在白天儿的耳朵里……却像是diànyǐng里的大首长询问红小鬼的语气。
南夜依旧站的笔直,就差打个立正了……在父亲面前的拘谨,应该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回答问题也是简单明了,“爸!我的伤,没问题!”
白天儿试着缓和气氛,“大家都坐着说话吧?我去沏两杯茶?”
眼角一瞄男人,“南夜,坐下啊!大家都坐!”
叶云龙点了点头,“对!都坐!”
率先坐在了窗前的小床上,微微仰着头望着儿子,半天才说出一句煽情的话,“你……你真长大了!我去干校前,你也就这么高……”
随手比了比自己的下巴颏,“多少年了,八年?小夜,我怎么觉得……咱们都不象是一家人了?你们这些年怎么过的,在哪儿,和谁,我全都插不上手!在干校的时候,我无数次的梦到过你和小星儿,在梦里的你们,都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要么是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疯跑,要么就乖乖的坐在客厅里,听你妈妈弹琴……”
干校的夜里?
那应该是无比凄凉的吧?
没有亲人,没有事业,甚至都没有人和他交谈!
梦见过孩子?
还有他的前妻?
那杨玉梅和唐家兄妹呢?
有没有也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一提到过去,南夜的身体才放松了一些,坐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父子两面对着面地凝视着彼此,最亲的血脉,仿佛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叶云龙叹了口气,“那十年把我们一家都害惨了!你妈……唉!就不提了!你姐和你都没成年,被迫就要上山下乡,没了父母,连姐弟俩也不能在一起,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遭了很多的罪,我心里都明白,可那时候,我的确是无能为力!什么都帮不上!”
白天儿低着头不说话……她是现代人,看过一些那个年代的报道,实话实话,叶家的遭遇还不是最惨的呢!
别说是叶云龙一个军区司令护不住妻儿……就算是比他再能的人,也有家破人亡的!
怪谁?
找谁算账?
历史的车轮轰鸣而过,大浪淘沙,过往的一切终将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南夜低着头,“我还好!从小胡横惯了,到哪儿也没太受欺负,就是我姐……本来就爱钻牛角尖,有话也总是藏在心里和谁都不说!她……一个女孩子去了大漠,怕是真的挺辛苦!”
屋里又静默了,仿佛都可以听到钟表指针的移动。
白天试着打破尬尴,“呃,叶司令,你回来之前怎么没通知一声?这次在家可以待多久?”
“怎么没通知你们?上次和你通diànhuà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年前会回来!”叶云龙欠了欠身子,“至于能待多久吗?这个还不能透漏,属于军事秘密!”
呃……
这噎人!
就怕和这样的军队领导说话!
一问人家什么,都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给你挡回来了!
军事秘密?
有什么秘密?
不就是前面要打仗了吗?
白天儿有些讪讪的,只好自找台阶,“也是啊!军人啊!要去哪儿,去多久,都必须听组织的!那您已经回过家了吗?明天是年三十,家里的人都要聚在一起吗?”
“不要!”
“不要!”
这回父子两倒是齐心,异口同声的坚决否绝了。
对望了一眼,叶云龙才解释了一下,“我还没回过家呢!一会儿还有个作战讨论,过年的时候还要下基层!越是部队领导,过年的时候越忙,这个你可以问小夜,以前我也从来没陪家人吃过年夜饭,都是在部队里和官兵们一起包饺子,为了这个,他妈妈没少和我吵,可我的身份首先是个军人,然后才是丈夫和父亲!家国没法都两全!”
白天儿想给父子二人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起身告辞,“我还有点儿事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多年没见,好好的聊一聊?”
走到了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扭头补充道,“要不要我给南星儿姐打个diànhuà,让她今天别把甲央送去托儿所了,一会儿把孩子带到医院来?”
叶云龙摆了摆手,“不用了!小星儿我刚见过了,孩子也见过了!那孩子长的像谁呢?像她àirén吗?”
没得到儿子的回答,他又仿佛是自言自语的继续说,“小星儿和你妈长的真象,越来越象,越来越……”
南夜有些诧异,“你知道我姐住哪儿?你去过纺织厂的宿舍了?”
“嗯!去过了!那里的条件虽然不是很好!可也还过得去!她目前一个人带着孩子,两间屋子也算宽敞,住处离着单位和孩子的托儿所都近,上班下班也算方便!”
他可没提让女儿搬回家住!
难道他是知道女儿和唐绍军之间的矛盾?
白天儿出了医院,找了个公用diànhuà拨通了皮埃尔,“喂,老皮,昨天忘了问你呢,以前答应过你的事儿,就是关于带着你去农村过年的事儿,如果你还感兴趣,咱们明天就可以出发,还可以赶上去我家吃年夜饭!你来不来?”
关于回家过年的事儿,南夜也早就同意了……女儿嫁进城第一年,心里惦记着亲爹,要回去陪老丈人过大年夜,男人也没法张口拒绝吧?
皮埃尔在那边有些小兴奋,“我要去的!说好了的,我来开车!那就明天一早见?”
“好的!也不用带很多的衣服,我最迟初五早上就要回城里,初六我的小服装厂开张!”
“初五?可以,我到时候也要回使馆工作的!”
放下了diànhuà……
她在医院里漫无目的转了一大圈,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又回了病房……叶司令已经走了,南夜低着头坐在床上,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连忙走了过去,“怎么了?说什么不开心的了?”
“没有!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不开心!”
他拉着白天儿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我爸爸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了!缺了以前的精气神,人也有些渐老,他这些年在干校一定吃了不少的苦!这些我心里都明白!可说实话,我还是有些生他的气,别的不提了,只说他恢复原职这么久,跟家人也不大联络,一直好像都是故意躲着我们姐弟似的!见了面还别别扭扭的……”
男人叹了口气,“也许他真象我妈说的,从来心里都没有女人,没有孩子,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有家!”
白天儿也没法劝,“也别这么想,至少他知道你姐住在哪儿,至少他也知道你的病房,回城后连家都没回,第一件事也是看你们姐弟,这就说明他心里还是关心你们的!也许,真是工作太忙了……”
“算了!咱别说他了!”南夜深吸了一口气,“说说你的party吧!昨晚累着了吧?”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天儿的大衣下的紫纱裙,“天儿,你站远点儿,我好好看看你!”
女人乐呵呵的脱了大衣,张着手臂转到了窗前……她心里清楚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有多美,女为悦己者容,她当然愿意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示給男人看,“好看吗?我自己做的!”
好看吗?
裙子勾勒着她修长的身形,高腰的设计越发显出她胸部的饱满,露出的一小截手臂白的象莲藕,还有锁骨处不经意搭着的几绺黑发……
好看吗?
好看!
一定也好吃!
南夜舔着嘴角……
觉得一股燥热迅速的涌遍了全身……这些日子里,“想要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现在都到了有些忍不住的地步了!
眸子也暗了……
呼吸也粗了……
一拍身边的位置,“你来,坐过来!”
白天儿又不是傻子!
男人想要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我不!大清早的,一会儿小五子就过来送饭了,你粘粘糊糊的没完没了,让他见了多不好!”
边说着话,边坐在了旁边的小床上,一看男人自己站起来奔着她来了,立刻小声地嚷,“南夜,你别!你要闹人?我……我马上就走!”
小嘴儿紧抿着,眼里带着威胁……一看就是认真的!
南夜心里也明白她说的对,只好坐了回去,“行了,别像个刺猬似的,我保证不碰你!咳咳,昨天的party到底怎么样啊!你就穿着这身儿裙子……”
他心里噌噌的冒火……女人穿的这么“浪”,能不叫他上火吗?
“没人对你有啥想法?我跟你说啊,白天儿,我瞧着那个皮埃尔就对你没安着什么好心!他凭什么那么帮你啊?就一点儿都不求回报?丫的,就那么大公无私?”
白天儿本来想把皮埃尔跟着回三方村的事儿……讲給南夜听,此刻一见他这番醋意,只好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你别胡说八道啊!人家可没像你想的那么龌龊!男女之间就不能做朋友了?你这是什么观念?”
“扯淡!”
南夜一看女人还替皮埃尔辩白,心里更酸了,“男人和女人之间有什么友谊?一个是冰,一个是火,不是冰扑了火,就是火化了冰,怎么能安安稳稳的共存?白天儿我可告诉你啊,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你以后少给我搭理他,我看着就烦!”
“行了!知道了!”
白天儿干脆歪在小床上,眉飞色舞的把昨晚的事儿都讲了一遍,“……所以呢,我就决定給裴小婊点儿教训!把她堵厕所里了,眉毛也刮了!”
“什么?”南夜先是瞪圆了眼睛,隔了两秒,就爆笑了起来,“你可真行啊!裴梦菡没了眉毛能成什么样子呢?我倒真相亲眼瞧瞧!”
“什么样子?脸像个鸡蛋呗!”
“不!应该是像个咸鸭蛋,她的脸色应该是青的……”
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小五子拎着饭盒进来了,“哎呦,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是因为知道司令员回家了?”
南夜这才收住了笑,“你见到我爸了?”
“嗯!我刚在厨房拿了饭盒,司令员就进门了!我出来的时候,他正给杨团长和唐大哥他们开会呢!”
什么?
开会?
叶司令和唐绍军母子见面了?
他们到底会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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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大宅里……
正在吃早饭的杨玉梅,一见叶云龙进了客厅,讶异的勺子差点儿掉地上,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云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儿?”
边说着话,边要給男人脱上衣……叶司令下意识的退了半步,用胳膊隔开了她的手,“啊?呃,孩子们都在家吧?”
杨玉梅脸色有些不好看,可也不太敢有所表露,一听叶云龙问孩子,立刻点了点头,“都在呢!小娜和大军都还没起床呢!要不我立刻去叫?”
“去叫!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是军人家的孩子吗?我也没有什么时间,和他们说几句话就走!”
“走?你不在家过年?”
杨玉梅有些失望,歪着头望着男人,“云龙,你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话音刚落,楼梯口就是一声欢呼,唐丽娜几步奔下了楼梯,一头扑进了叶云龙的怀里,“叶爸,你回来了?回家过年啊?你等着,我去喊我哥!”
一扭头,扯着嗓子对着二楼喊,“哥,哥,下来啊!看看谁回家了?”
叶云龙大概不太习惯有人在怀里的亲密举动,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唐丽娜的胳膊,退后了两三步,“小娜,我好好看看你,哎呦,都长这么高了?”
“嗯呐!”
唐丽娜也没多心,亟不可待的张口就问,“叶爸,我妈说你又升级了!这次是什么职位啊?”
忽听的脚步声响,唐绍军从楼梯上探出了头,一见客厅里的叶司令,只愣了一下,立刻换上了笑脸,疾步赶到了楼下……他没象唐丽娜那样的“热情澎湃”,而是伸出了一只大手,男人对男人的一握,“叶爸,回来了?欢迎!”
叶云龙握着他的手没放,脸上多少有些动容,“象,真像,大军,你和你爸爸越来越像了!”
杨玉梅立刻接过了话头,“可不是象吗?现在连脾气秉性也越发的象老唐,稍一不高兴,就掀桌子骂人呢!”
“哦?”叶云龙挑战眉梢,定定的望着唐绍军的脸,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了两秒才说,“大军,男人太情绪化了可不太好!你要懂得控制自己的心性!”
这话?
不会是暗有所指吧?
唐丽娜真没心眼子,在一边絮絮叨叨的问,“叶爸,你吃饭了吗?先吃饭,咱们一会儿再聊?”
“不吃了!我马上就要走!上午还有个会!今晚下基层,怎么样也要个三五天才能回来吧,明天过年就不在家了!”
他慢悠悠的坐进了沙发,点上了一根烟,向着身边的椅子一点手,“都坐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大家说!”
四下又看了看,“不对吧!家里不是还有个姓裴的……”
连这个他都知道?
杨玉梅倒是吃了一惊,急忙在椅子里欠了欠身,“啊,那个姑娘是常桂平的外甥女儿,刚回城没地方住,我就……”
撒谎?
扯?
叶云龙漫不经心的瞧了她一眼……脸沉着,天生的带着一股威严,杨玉梅见了,只好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嗯,她昨天晚上有演出!后来就一直没回家,今早刚刚来过diànhuà了,说是要回农村的亲戚那里过年,大概一个星期以后再回来!”
一个星期?
嘿嘿……
裴梦菡的眉毛被刮,引以为傲的“脸蛋儿”成了“鸡蛋”,怕回来被人笑话,干脆找个地方猫起来了!
叶云龙默不作声的抽着烟,他不开口说话,屋子里的人谁也不敢出声……直到叶司令咳嗽了一声,“我有几句话要说!”
杨家三个人才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听着。
“大军,你今年快三十了吧?”
“是的,叶爸,30了!”
叶云龙脸上挂着恍惚的笑,“我跟你爸爸认识的时候,他还没你现在大呢!解放以后,敌特huódòng多,有一次我们去执行任务,被人在身后打了暗枪,你爸爸为了保护我,自己差点儿没命了,我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心里一直是感恩的!”
杨玉梅小声的说,“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还提它做什么?老唐在的时候,把你当自己的亲兄弟,战友之间的革命情谊最难得!”
“是啊!”
叶云龙叹了口气,“战友?亲兄弟?一点儿都没错!我和老唐那时候都穿过一条裤子,我对他就像是对自己的家人!”
“这我都知道!”
杨玉梅头垂得低低的,双手无意识的摆弄着自己的前襟……看上去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叶司令话锋一转,“所以呢,老唐走了以后,我对你们一家三口就格外的用心,把你们接到我这里,对大军和小娜甚至比对我的亲生孩子都好!现在,他们一个快三十了,一个也过了十八,都是大人了,过得也都不错,我对老唐也算是有个交待了,哪怕有一天到了泉下,见了他的面,我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唐明远,我什么都不欠你的!”
客厅里死一样的静,谁都听的出来,叶云龙下面的话就要转折了!
果不其然!
他在沙发里猛地一挥手,脸上的神色坚决,“我想好了!小娜高中快毕业了,学习成绩也不是特别好!让她去当兵!马上就去!我去找常桂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唐丽娜差点儿哭了,“我不!叶爸,我不想当兵!女孩子当兵多苦啊!风吹日晒的,皮肤粗了不说,也没什么前途啊!我不……我……”
“胡说!”
叶云龙厉喝一声,嗓门大得在院外都听的到,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唐丽娜仿佛是定了格的diànyǐng胶片……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过了好久,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你瞧叶爸啊!我不想当兵!”
杨玉梅刚要张口说话,叶云龙一摆手就阻止了她,“你别说话!小娜,当兵有什么不好?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妈妈都是当兵的!外面有多少人家的孩子,等着盼着要参军,你倒好,不当兵?一点儿苦都吃不了?真給你爸爸和我丢人!你大了,必须离开家,整天跟在你妈妈的身边,**点钟了也不起床,能学出什么好?”
他冷哼了一声,“我不是你亲爸爸,决定不了你的前途!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去参军,我也不强求,那就请你搬出去!孩子们大了,都要有自己的家!我没厚此薄彼,我自己的孩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二,就都独自在外面拼,你可别说我偏心!”
搬出去?
这话一出口,杨家三人都楞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接口!
叶云龙把目光对准了唐绍军,“大军,你妈妈不是给你相中了一个姑娘吗?你也结婚吧!早早的给你们唐家传宗接代,压在我心上的这块石头就算是彻底卸了!”
结婚?
唐绍军也懵了!
“叶爸,我还没打算结婚呢!”
“是吗?”叶云龙也没对他发火,向着杨玉梅瞪起了眼睛,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玉梅,你是领导干部吧?把个姑娘不明不白的安排在家里,儿子又说没打算跟人家结婚!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你是要给你儿子选妃吗?文工团里所有的未婚姑娘都要来我家住一阵?嗯?你給我解释一下,你給外面的人解释一下,你給常桂平解释一下!”
解释?
解释啥啊?
杨玉梅讪讪的,“那个,云龙,你别生气,大军会结婚的,真的,快了,真快了!”
唐绍军本想说,结婚!没门!
再一看自己老妈那个憋屈的样儿,只能忍住了,低头望着脚下的地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云龙语调缓和了些,“大军,我知道你在香港开了家公司,是你爸爸的老战友从中帮忙的吧?听说还很赚钱?我想提醒你一下啊,明远生前确实有一帮好哥们,大家现在也都有些地位,是可以照顾你的!可你要自重,千万别给你父亲的名节抹黑!不多说了!你们都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妈妈谈!”
唐绍军和唐丽娜都站起了身,微微一鞠躬,上楼了!
客厅里就剩下“两口子”了……可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夫妻。
杨玉梅眼里带着惊恐,“云龙,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把我们母子三人都统统的扫地出门吗?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们!你连夫妻的情义都没有吗?”
叶云龙的脾气也急,没有了孩子在跟前,对杨玉梅的脸色明显的就有些怠慢……大概是连装个样子都不屑了,“老杨,我们当初搬到一起,不都是为了孩子们吗?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
他停了停,眉头皱着又强迫着自己熨平了,“后来那十年,我出了事儿,去了干校,你也从来没去看过我吧?现在还谈什么夫妻的情义?什么是夫妻?只同甘不共苦?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杨玉梅低声下气的说,“云龙,你这是怪我吗?我虽然没去干校看你,可我每年都給你邮东西,我……”
一提东西……
叶云龙笑了,是那种真心的嘲笑,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自嘲,还是对杨玉梅的无奈,“老杨,给我邮东西?你是指给我邮过去的棉裤吗?我们也算是夫妻过的,你难道不知道,不管多冷的天,我从来都没穿过棉裤吗?”
尬尴!
无语!
杨玉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憋了好久才说,“老叶,你是知道的!你在干校,如果我们和你走的太近,是要受牵连的!不是我不能和你共苦,是我要为孩子们考虑,他们那个时候要是有你这样的一个父亲,是会没有任何前途的!作为一个母亲,我必须要先保护好我的孩子!”
“保护好你的孩子?”
叶云龙在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杨玉梅,我去干校之前,把小夜和南星都郑重其事的托付給你,结果呢?你就只想着你自己的孩子?”
杨玉梅合身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叶云龙的胳膊……叶司令嫌弃的一甩,将她闪出去个小趔趄。
她还不死心,又过去抱住了对方的腰……
这回叶云龙也没客气,直接瞪着她,“请你放手!咱们之间再也没有这种关系了!我想好了,要和你离婚!”
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一出口,杨玉梅就像是个霜打过的茄子似的,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只愣了一秒钟,她就立刻扯住了叶云龙的大腿,“老叶,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对老唐有个交待吗?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孤儿寡妇的?你……你怎么忍心?”
叶云龙弯下身子,拽着她的领口,“怎么忍心?你跟我说怎么忍心?杨玉梅,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自问对你们母子不薄!可有件事,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当初小夜为什么要开枪打大军?为什么?你说!”
他红着眼睛低吼,“为什么?为什么南星儿去了大西北,没到十七岁就生了孩子?你说!”
说什么?
杨玉梅瘫成了一滩泥,嘴里机械的重复着,“说?说?你叫我说什么?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叶云龙一脚将她蹬翻在地,“不知道?那你为什么阻挠常部长給南星儿的孩子办户口?”
杨玉梅伏在地上,视线左躲右闪,“这个,这些……是老常跟你说的?他,他胡扯!他误会了我的意思!”
一梗脖子,她又来劲儿了,“老叶,这就是你冤枉我了!你平反了,身份不一样了,孩子们的身份当然也不一样了!南星儿回城了,她那个牧民的丈夫就不合适了,两人差距那么大,在一起怎么能过得长久呢?我的意思是:先别急着給孩子办户口,万一,万一小星儿要是离婚了呢?南夜的情况也一样,不得志的时候娶了个农村户口的精神病,那也是没办法!现在入了空军,我这个做后妈的,当然得想些法子,帮他甩掉那个包袱……”
“别说了!你别说了!”叶云龙摇着头,“你说的越多,我越觉得你自私可怕!杨玉梅,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离婚,必须离婚!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做好心里准备,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搬出这个家!咱们也算是都解脱了!”
“我不搬!也不离婚!老叶,你听我说……”
还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云龙噔噔的迈着大步,一晃身,就出了大门!
杨玉梅孤单单的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头发蓬松,脸色灰白……
她不甘心!
眼瞧着叶云龙官复原职恢复了工作,眼瞧着她的好日子又来了,结果,却是离婚?
离婚?
她丢不起这个人!
她会成为全军区的笑柄!
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头发,一咬牙,她又站起了身……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要死扒住叶云龙这棵大树!
唐丽娜听到吉普车离去的声音,这才下了楼,一见屋里只有母亲一个人,马上就嘟起小嘴撒娇,“妈,你再跟叶爸爸说一说,我真的不想去当兵!”
杨玉梅用手指拢了拢女儿的长发,“小娜,你听妈妈说!我当然也舍不得送你走!可是,你叶爸爸都发话了,他这次是认真的,妈妈还有好多事处理不过来,现在也顾不上你,听话啊!去吧!当兵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还有妈妈和你叶爸爸在,就算到了部队,你也一定不会吃亏的!”
唐绍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楼了,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坐,无所顾忌的翘着二郎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对!小娜,你走吧!这个家马上就要大bàodòng了!你道行不够!回头再迸你一身的血!”
“啥?哥,你说啥?什么大bàodòng?”
唐大公子一抬下巴,“你问妈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杨玉梅微微的仰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唐绍军意兴阑珊的站起了身,“妈?你知道的!你可以把小娜送去参军!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还算是体面的离开了这个家!可你要是想让我和那个姓裴的结婚?哼哼,我可没那么好摆弄!”
唐丽娜傻傻的问,“哥,小裴姐有什么不好?你都老大不小了,也该马上娶个媳妇了,也该为妈生个大孙子的!”
杨玉梅眼里又燃烧起了希望,“是啊,大军!做人不能太死心眼儿,等你结婚之后就会懂:什么爱情,什么忠贞,那都是雾里看花,一旦你爱着的人生活在你身边,天天材米油盐的,你就会发现,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女人都一个样,尤其是……”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去!大人说话,你别听!上楼去!”
“哼!稀罕吗?”
唐丽娜一转身走了!
杨玉梅贴着楼梯口看了看,确定女儿进了卧室这才说,“大军,你就听妈的吧!你从小就一门心思的望着南星儿,这我都知道!不过说实话,她有什么好?阴阴郁郁的不爱搭理人,一天也见不到个笑模样!除了那张妖精似的脸,和她亲妈一样,一看就招人,别的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别怪我当妈的说话难听!女人啊,关了灯都一样,你娶个听话的媳妇,搂着睡上两三年,再有个孩子,过去的一切就都淡了!”
唐绍军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南星儿横眉冷对的撵我走吗?妈,你心里最清楚,我那时候打自己那一枪,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威胁她,是我的心死了!心死透了,人活着也没意思了!”
“冤孽!真是冤孽!一遇上南星儿,你就彻头彻尾的成了疯子!”
杨玉梅痛心疾首的骂着,“所以我恨她,她就是个妖精,偷了我儿子一生的幸福!招惹完了你,她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疯了似的到处找她十年,大军,我冷眼瞧着都难过!”
唐绍军无所谓的一笑,仿佛杨玉梅说的话都与自己无关,“妈,有钱难买愿意!我愿意!跟着她我就高兴!看着她我就幸福,心最骗不了人,心里有了,做什么都不觉得苦!”
他一耸肩,“妈,我的事儿,你管不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男人的心,就是水龙头,爱你的时候,哗哗的谁也关不住!不爱你的时候,龙头一拧,一滴水也不会给你露!妈,我看叶爸爸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和你分开,你就没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他外面已经有人了?”
外面已经有人了?
不会吧?
他可是最杰出的军人啊!
怎么还敢干这种吃着锅里望着碗里的事儿?
杨玉梅眯起眼睛,心里开始盘算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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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女高管溺水,穿越到宁王府不受宠小妾的…mèimèi身上,
而小妾已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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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落到了光吃饭不干活的莫安生身上。
一脸娇弱的莫安生面露惊恐,内心狂野大笑:看姐的!
当她展露出惊人的经商天赋后,
各方人马为控制她使出残酷手段,
激起了莫安生隐藏在血液里天生的反骨。
一把大火,抛弃一切,从头来过!
三年时间,忍辱负重,步步筹谋。
天下大半资源尽握手中的莫安生,索性与某个狼狈为奸的合伙人建立商国。
只是说好的,立国后你为董事长我为总经理,将商国当成集团公司管理,
为何变成了你为帝,我为后?
某人无赖一笑:你为皇,我为皇夫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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