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夜发动了马达,在三十的鞭炮声中,飞快的向着三方村驶去 他扭开了车里的收音机 当听到大年三十的报时钟声一响 瞬间,漫天焰火齐放,照亮了整个夜空,繁华相映,璀璨夺目。 他将车停到了路边,开了车门,下了车,仰头望着天空。 瑟瑟的北风吹过冷! 可他心里又充满了希望热! 一想到白天儿的脸,一想到女人和他同在一个城里,同望一片天空,甚至同看着一簇烟花他就觉得心里一半是甜的,一半是苦的。 甜的是期望 苦的是回忆 遥想五年前 那时候白天儿正怀着身孕,也是大年三十儿,他们在叶家一起过年一起放鞭,一起嬉笑,一起做饭,一起畅想未来,所有的场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他的脑海里重演一遍。 痛! 很痛! 痛得他年年三十都不愿独自面对。 可今年 此时此刻 他将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微仰着头,看烟花幻灭闪烁偶尔寂静的间隙,白天儿的脸就印在了天空,幻化成了一朵最绚丽的悦目! 南夜微微的笑了! 只要有希望他就有快乐! 没有白天儿的日子,他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日夜对他来说没有区别,春秋对他来说没有色彩,时间只是碌碌,人生除了工作毫无乐趣可言。 如今 自己的幸福回来了! 他兴奋得有些发抖! 抽了一根烟,平静了一下心神这才又钻回到汽车里,也没管已过午夜,焦急的将车驶往白常喜的家! 进了村,过了那口古井,已是晨曦初上了 初一的早晨 三方村里格外热闹拜年的,放鞭的,串门的,人人都喜气洋洋。 过去的五年里南夜每个大年初一都到白家来,所以村里的人也习惯这个时候见到他了,远远的就隔着车窗向他招手致意。 南夜也没有心思下车寒暄敷衍的点了点头,直接把车停到了白常喜家的大门外。 一进院子 见王春兰披着小红棉袄,正在喂鸡呢见了他的面,立刻把小铝盆儿放在地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夜来啦,过年好!” 南夜没说话,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王春兰纳闷儿了这是闹哪出啊?怎么大过年的,还带着气来的? 立刻小心翼翼的迎了上来,低声的问,“怎么了?哪儿不对了?” 南夜沉着嗓子,“什么怎么了?谁在家呢?” 王春兰还是有点怕这个姑爷,知道他性子驴,一言不合就不一定能干出什么来,世上除了白常喜父女俩,就根本没旁人能笼络住他 听对方语气不善,就立刻回答道,“啊?老白出去给人拜年了屋里小石头还没起呢” 她话还没说完,南夜就大步迈进了门槛,一挑西屋的门帘见小石头正趴在床上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去一把拎着他的耳朵,使劲拧了两下,直接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小石头穿着大衬裤,上半身光着膀子,用手护着自己的耳朵,故意鬼哭狼嚎的叫着,“姐夫!姐夫!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啊!” 他心里最清楚:依着以往的经验,只要喊一声“姐夫”天大的事情,南夜也能顺着他。 可今天却仿佛有点不一样了 南夜面沉似水,下手也狠,见他大嚎大叫的,不但没心疼,干脆直接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咬着牙叫他的大号,“白耀祖你tmd就是欠踹!” 白耀祖? 这是小石头自从搬到白家以后改的大名跟着白常喜的姓儿了,就算是老白家的亲孩子。 今年他也十六了,长了一米七八的大个子,瘦瘦高高的,模样也清秀,说话又乖巧,还会看白常喜的眼色,很是得白算盘的疼爱。 年前他上高中的时候王春兰希望儿子将来能有出息,就去求了南夜。 这位小南爷也不含糊,二话没说,立马就同意了,即便是小石头没有城里的户口,南夜也花了一大笔钱把他弄到二中去了,没有地方住,干脆就住在南夜在军区里的宿舍里,姐夫小舅子倒也相处融洽。 此刻,正赶上放寒假,小石头回家待了大半个月刚一见南夜就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揍,他也知道南爷的脾气厉害,连声的喊,“妈,妈,快点去把爹找回来!我姐夫要杀人了!” 一扭头又笑嘻嘻的对着南夜,“姐夫,我错哪儿了?你得把话说明白呀?” 王春兰心疼儿子,在门口一叠声的喊,“小夜,大过年的,你闹什么啊?你就算是要打他,也得让石头把衣服穿上吧?就这么光着个膀子,回头冻感冒了!” 南夜也没理她,依旧拧着小石头耳朵,“白耀祖,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了?” 这话一问屋里的母子俩都没电了。 王春兰唯唯诺诺的说,“小夜,我们真不知道你说什么?” 真都不知道? 南夜原本还不确定此刻一见王春兰的面色,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白天儿回家了能不来见白常喜吗? 他们竟然瞒着自己? 南夜心里的火腾腾往上冒自己五年以来,月月把工资寄过来,年年初一上来拜年,白家无论有个大事小情儿的,只要他得到消息,准保第一个就到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自己想当这个家的儿子,人家却不待见呢! 真是有点儿生气了! 驴脾气又犯上了! 放开了小石头,回手在屋里噼里啪啦砸开了水壶杯子摔了一地,炕上的被褥也扔出去了,王春兰母子一看他那副发狠的样子,谁也不敢拦,赶忙都躲到门外去了。 可巧白常喜回来了 一进院子,听到响动,再一看王春兰的表情立刻就什么都明白了,几步赶到了西屋,见南夜正发疯呢,掐着腰一声大喝,“住手!你干什么?” 南夜一听到老丈人的动静,立马就有点怂了,手上的动作缓缓的停了还是那张霸道的脸,“爹,你回来了?” “啊!我再晚回来一步,你还不得把我家放火烧了?闹啥?有话明明白白的说!” 南夜干脆直说了,“爹,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呢?我昨天看到小天儿了她回家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白算盘一点也不怵他,“告诉你啥?小天儿临走的时候不是和你签了离婚协议了吗?她是啥性格的人?哦?你以为他她签离婚协议就是吓吓你?你以为她是一般的家庭妇女?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家小天儿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儿!协议签了,就算离了!没二话!” 南夜气得直跺脚,“我跟你说一百遍了没打算跟她离!再说了,那协议不是在你那儿吗?结婚证不是在你那儿吗?我怎么离?” “那你啥意思?来要结婚证了?给你!” 白常喜立刻转身回了东屋,在炕柜里取出了个小蓝布包,用手实实在在的捏了几下,心里有点舍不得,一咬牙,还是又转回来了,把包往南夜的怀里一塞,“给!我不给你守着这个!你和小天儿的事我管不了!你俩一个是驴,一个是牛,哪个我也说不动!我干脆不操那闲心了!” 南夜压低了声音,“爹,白天儿回来多久了?” “不知道!” 南夜就算天不怕地不怕,也弄不过自己的老丈人一见白常喜梗着脖子,也就只能服软了,长吁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爹,你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不是不知道!我每年都不敢自己过年,非要大年三十儿晚上开着车上你这儿来,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白常喜叹了口气,故意嘴硬的说,“我不知道你啥意思!” “好!那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讲给你听!” 南夜直截了当的说,“我三十熬夜开一宿的车,就是为了在你这里过初一!就是为了初一的晚上能在这西屋睡一宿!我和白天儿是在这家结婚的,这西屋原来是她的房间,正月初一是她的生日,你是她最敬重的爹,我只有在这里待一天,才觉得她还是我媳妇,自己还是这个家的女婿,这一年才能过的踏实了!” 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白常喜也有点动容了觉得鼻子一酸,“别说了!” “不!我要说!反正都已经开头了,你干脆就让我把话说完!” 南夜犯起了倔,“我从22到27,算是男人最好的五年吧?我是怎么过的?要家没家,要女人没女人,要孩子没孩子!回到屋里冷锅冷灶!晚上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怕你笑话,我每天下了班回家,就和白天儿的照片聊天!给照片讲我一天看到谁了,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和照片儿商量晚上吃什么饭,你说我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白常喜觉得喉头发紧,立刻低下了头,“南夜,你别说了!” “我还没说完!” 南夜的语音里也带了一点哽咽,抬头看了看天棚,强忍住了眼睛里的热浪,“爹,我那个时候刚从前线下来!受了多少苦?心里有多少不甘?到底有多少纠结?没有人会真正明白!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欠所有人的!欠小新疆的,欠白天儿的,甚至欠你的你在叶家照顾我两个月,这份情都压在我的心口挪不去!我压抑那种情绪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不是我成心欺负小天儿,是”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你听不见?” 白常喜也急了姑爷说的越多,他就觉得心里越难受,大年初一的,差点把他的眼泪说下来。 南夜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或是这些年所有的情绪突然有了一个发泄口,不吐不快,“不!我偏说!那时候我也许是有点矫情,可我不是成心的,我爱白天儿胜过爱自己,我怎么舍得她难受?后来我伤好了,搬到楼上去了后来小天儿就不告而别了!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想开!她怎么就那么心狠?五年了,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回国了,连我的面都不想见!你们还帮她瞒着我?爹,我做错了什么?是我不够爱她吗?是我生活作风有问题吗?不对吧!这辈子除了白天儿,我连别的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一下!怎么到头来我就落成个这样的下场?” 白常喜无奈的解释,“小夜,我知道你这几年过的苦!可白天儿也未必就过得自在!你最好别怪她!我相信她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早晚你会有明白的那一天!小天儿这次回来了,也就是这一两个礼拜的事儿,她不让我告诉你,依着她的脾气,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你也知道的凡是小天儿开口求我的事儿,我头拱地也必须要给她办!原谅我的自私,如果一定要在你和我女儿之间选择,我还是得先维护她!” 南夜的胸口急剧起伏,瞧那个样子好像是有座不知名的火山在心口爆发了,“爹,你跟我说实话!白天儿这次回来是不是和老皮一起的?他们两嗯他们两” 他没把话说出口 心里对自己狂喊,“白天儿,你敢!你敢有别的男人!我就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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