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晋捡起了地上的信封儿,用手下意识的掂了掂,里面好像没有什么重量……又看了看封面,上面既没有收信人,也没有发信人和邮票,信封口也没封死,显然是从某人的手里直接送到这里的……
原因呢?
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能好把里面的东西往手里一倒……
两张复印的白纸应声而出,一张上清晰的印着两个人的照片……里面的人一个是自己的亡妻,一个是个陌生的男人,看起来形态亲近。
鲁晋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特殊年代的定情结婚照。
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
他略微皱了皱眉……
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再往下面看,另一张复印纸上是一张验孕通知单……名字是上官蓉,再一看日期,脑袋立刻就“轰”了一下,仿佛浑身的血液全都冲到了头上,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朦朦胧胧的飘来飘去,却又像鬼魅似的抓也抓不住。
他抵制自己去想……
抵制自己去思考……
然而那个不好的感觉却怎么都挡不住……
他对自己女儿的生日当然熟知,对自己结婚的日期也永远不会忘,孩子早产却又如正常婴儿般的大小,新婚夜别别扭扭的尴尬,妻子一直的疏远冷淡,这些过往……林林总总一下都挤到了他的脑子里,自自然然的汇成为一个事实……一个他永远不敢去想象的事实!
鲁晋觉得血压上升,踉踉跄跄地走向茶几,试着端起水杯送到唇边,两只手却抖个不停,只听得“啪”的一声,杯子摔在了地上,他正准备俯身收拾碎片,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一栽,直接倒在了地毯上!
好在他的房门没有关……
有过往的客人,看到了屋里的情形,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前台……
鲁晋被送进了医院……进入了抢救室!
家里人很快得到了通知……一股脑儿的都挤到了军区医院!
急诊室外的长廊里……
鲁敏紧张地握着双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紧闭的手术室的大门……
鲁琳琳坐在她的身边,用手搂着她的肩膀,两个女人面上都挂着凄哀,焦急地等待着亲人的消息。
不大一会儿……楚北也赶来了,搓着两只手,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时间过得仿佛特殊的漫长……
好久……
医生从急诊室里缓步而出……楚北第一个先冲了上去,“大夫,我大舅怎么样了?”
鲁敏也着急地站起身,“对啊!我弟弟……”
医生摆了摆手,“请大家安静!听我慢慢说!病人是脑溢血,不过,幸亏发现抢救的及时,性命没有危险,手术还算成功,至于以后的恢复状况……由于病人已经年过六十,还要有待观察!家属请做好准备,即便恢复得再好,恐怕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鲁敏觉得有些站不住,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楚北赶紧扶住了母亲,“妈,妈,你可要挺住啊,你如果再有什么事儿……”
话还没说完,正在值班的荣小昔急急忙忙的也跑了过来……和做手术的大夫小声地交谈了几句,这才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情况就和大家知道的一样,现在只能静养了!”
转向鲁敏,“妈,你也不用太激动!大舅一向血压不好,一激动就容易发生这样的情况!不过……这一次他是因为什么呢?什么事儿会让他如此的心境反常?”
鲁敏也有些纳闷儿,想了想才说,“我估计……一定是因为那个小狐狸精白天儿,我听你爸爸的秘书说,今天晚上他们俩见过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边的鲁琳琳就立刻低嚷了起来,“什么?姑妈,你说什么?我爸爸见了白天儿?为什么?难道……”
她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心里妒忌的发狂,“姑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的,一定不会让他们见面,怎么现在却……你干嘛不阻止?”
她的口不择言,甚至语气里的质问,让身边的人都很不舒服……
鲁敏还没来得及回答呢,楚北就先接过了话茬,“表姐,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掩饰,就可以掩饰的!也不是你闭着眼睛不承认,就可以改变事实!关于大舅和白天儿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又何必执着于……”
鲁琳琳双手捂着耳朵,像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一样撒泼,“不听!我不听!”
楚北不耐烦的低嚷,“不听?你这分明就是掩耳盗铃?你……”
鲁敏一声斥喝,“住口!”
用手点着楚北,“小北……你对整件事实了解多少?赵雪莲那个狐狸精生下的女儿,天生就是个害人的料!我们鲁家坚决不认她!”
她这么一说,连旁边的荣小昔也明白了,不确定的问,“怎么?妈,白天儿是我的表妹?”
“表妹”这个词一出口,仿佛就像是烙铁落在了鲁琳琳的胸口……疼得她难受,“小昔,你说什么呢?白天儿怎么会是你的表妹?我没有这样的妹妹!我才是鲁家唯一的孙女儿!”
鲁琳琳不管不顾地推开为身边的人,边哭边小声的嚷着,“我不认!我是唯一的……”
她奔出了医院的大门……
鲁敏赶忙嘱咐儿子,“你快去追!别让你表姐出事儿了!”
楚北嘟着嘴,“我不去!她的心眼儿也太小了!总是和白天儿做对!什么缺德的事儿都做!到底图的什么呢?她们两是亲姐妹,即便不能互相友爱,也应该……”
鲁敏咬着牙,向着儿子的后背打了一巴掌,“别说了!什么亲姐妹?你想气死我啊?我说过一千遍了,姓白的和咱们家没关系!”
楚北叹了口气,“妈,我也想劝劝你,过去了二十多年的事情!你干嘛还要那么执着!我大舅自己都愿意认女儿!白天儿姓鲁……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一件天大的不伦了呢?我……”
鲁敏干脆不听了,转头向着女儿,“小昔,你快跟过去看看!千万别让你表姐出事儿!现在你大舅这样了!如果你表姐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爷爷不得急死?”
荣小昔不好违背母亲的意思,点了点头,“那我尽量跟过去看看!不过我在值班!也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说完了话,几步追到了门口……
她对医院的地形熟,超近路到了院门外……正看见鲁琳琳边抹眼泪边站在路边打车,连忙赶了过去,拉住对方的袖口,“琳琳,你等等,听我说两句话!”
鲁琳琳望着她,觉得心里很失败……
本来自己这一次到海城,是想无声无息地给白天儿一个教训,甚至把她彻底打垮,谁晓得想事情越闹越大,不但父亲知道了真相,就连自己这些表姐弟也相继站到了白天儿的一面,她觉得自己仿佛众叛亲离了。
荣小昔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低声的,兀自的劝着,“表姐,楚北说的也没什么不对!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都是上一代的纠纷!你就这么想……你现在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后的生活里……大家和平共处,这不是很好吗?”
鲁琳琳撇了撇嘴,尖酸刻薄的说,“三妹,你话说的倒是如此轻松!真就这么好吗?如果某天,突然有一个女孩子蹦出来,说是姑父在外面是生的,你会怎么想?你能那么轻易的就接纳?”
她说话咄咄逼人,语气也不善……荣小昔本来就是劝架的,结果却弄了个大白脸,心里当然不愿意,手一甩,“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没法劝了!我一会儿还有一个手术,不能多陪你了!我妈让我提醒你……注意安全!”
说完了话,两只手插在白大褂里,转身就回了医院!
鲁琳琳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和亲人的妄顾……在她的脑海里,这一切不幸的根由,归根结底都是白天儿!
这么大的仇人,对方却仍然惬惬意意过得美美的,她心里觉得憋屈!
坐上了出租车,回到了酒店,一关门,喘着粗气,又是一顿叮叮当当的乱砸,等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就到洗手间里准备用凉水洗把脸,正低头的时候,余光瞄到了一旁裴梦菡留下的“烟卷”。
此刻,她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放轻松一些!只要心情能够平复些,现在无论让她吸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
点燃了卷烟……深深吸了一大口,还是有些不过瘾,干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尽情的享受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觉得身心舒畅。
那一种惬意是她到海城这么久也不曾享受过的,心里开始慢慢的喜欢这个“东西”了!
她在家里肆意发泄的时候……
父亲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安排进了高级病房!
鲁晋尤自在昏迷中,鲁敏坐在哥哥的床边,拉着他的手,眼圈有些微微泛红……毕竟鲁家只有他们兄妹两个,朝夕相处了几十年,也是一种难解的缘分。
荣小昔见惯了生病的场面,处事周全,回头嘱咐弟弟,“小北,现在大舅还没醒过来!等麻药散去,怎么也得几个小时以后,你先回他的住处,帮他收拾一切洗漱用品和干净的内衣!”
楚北答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下楼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和周周还有约会,由于事发突然,直接就到了医院还没通知人家呢。
一看手表……估计周周还没出门,立刻找到一处公用电话打到了她的家里,“喂,周,今晚大概是不能一起看电影了!我大舅突然病倒了!我要去他的住处取几件东西,然后再回医院看护,嗯……还不知道几点能结束呢!你自己先睡吧!吃过饭了吗?别将就啊!”
别看楚北平时大大咧咧的,一旦陷入爱河……也是温柔细心的!
周周听说鲁家出事了,当然也关心,“哦?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你大舅什么病?情况怎么样?用不用我去陪着你?”
“算了!不用你……我姐我妈都在呢!我大舅就是脑溢血,抢救及时,应该没有生命的危险!”
周周在那边不说话了,静默了一会儿,“那好吧!你自己也记得吃饭!”
楚北爽快答应着,趁着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说,“周,媳妇儿,我想你!”
刚一说完话,大概自己也觉得肉麻,立刻就放下了听筒……一路走向停车场的时候,不停地傻笑,忽然间觉得心有所属,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开车回到了鲁晋的住处,一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碎裂的杯子。
楚北转身找了个扫把,简单的把碎片扫了起来……
一回身,见茶几下面散落了几张纸,不禁有些好奇,捡起来,细细的一看,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个刺激,别说是大舅了,家里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承受不住……三十年朝夕相处的亲人,瞬间就成了毫无血缘的陌生人,这是怎样的打击?
他到底该怎么办?
该不该把这个消息说给家里人?
正在沉思之间……
忽觉得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禁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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