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的身份,也不是可以轻易辱没的,桃笙儿可以不理睬林翰墨的赔礼,但对于大祭酒的热情邀请,却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她出身桃家,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桃家的颜面,此刻若是掉头就走,少不得落下一个目无尊长的骂名,虽然她不在乎,但还是要考虑这些,所以听到大祭司的话以后,少女脸色微霁,轻声道:“也好,有劳了。”
宁云郎看着远处青衣广袖而来的老者,微微愣神,心道好一番世外高人的样貌,莫不就是这阴阳学宫的当家人?
他转头询问游方道人,轻声道:“云爷爷,这人看上去好生气派,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一声云爷爷,听得老道士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眼睛都不禁眯了起来,陈丹青虽然拜入他门下,但他执意不愿与其师徒相称,原因是他心中始终把杜少陵当半个师父,陈丹青既然是出自杜师门下,自己便顶多算他师兄,这其中的辈分乱不得,其实陈丹青自己从未喊过老酒鬼一声师父,也觉得无所谓,但老一辈的最是讲究这些,坚持不让他以师父相称,所以这一路之上,陈丹青都是以云爷爷相称,以游方道人的年纪,的确是爷爷辈的,有这层关系在,对陈丹青这个后人,自然是百般关照,视同己出。
神情自若的游方道人轻轻抚须道:“如果老道没有看错的话,是阴阳学宫的大祭酒公孙衍,早年曾拜在儒圣商春秋门下,后来被引荐为翰林院奉书郎,而后几十年名声不显,真正闻名江湖的是他辞官引退的那一年,自悟道藏百篇,写下《养性延命录》,被视为冲虚一脉的开山之作,继往开来,走的是三教之外的另一条路,公孙衍此人资超群,于修行之上更是颇有感悟,一介风烛残年还能做到如此地步,的确了不得,老道虽未曾和他谋面过,但也曾认真品读过他那篇《养性延命录》,其中经义深奥,隐含儒道两门的一些法,触类旁通,的确非常人所做,可惜他近些年在阴阳学宫里担任大祭酒,倒未曾听有什么新作出世,修行之辈和那匠人闭门造车是一个道理,心思若是杂乱了,便也难以进步了。”
陈丹青没想到眼前这位气质超然的老者,竟然有这般来历,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不然想来也是,偌大阴阳学宫,能被奉为大祭酒一职,确非常人能及,陈丹青未曾领略过那云端之上的风景,但不难想象,那里有云里雾里的高人,有神通广大的手段,这世间的诸般美好,都一定汇聚在那儿,陈丹青以往听书人讲起那些神仙道场时,总忍不住心驰神往,心想该是怎样的风景,如今见识到了,果然满足了所有的想象,眼前的老者超然物外,气质脱俗,尤其那几个学宫弟子,男俊女俏,修为高深,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神仙地儿啊。
老道士不知他心中所想,老神在在的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了。
萍水相逢,自然到了分别的时候,老道士对桃家那位姑娘的感官不差,刁蛮是刁蛮了点,对于世家大族的子弟来,这点根本都不算毛病,难道你指望狮子和狸猫一般温顺?似桃家这样的世家出身的子弟,若是没有半点脾气,那才是真正的奇怪,没瞧见乾京里那些个贵胄子弟,出行在外时,一个个鲜衣怒马,飞扬跋扈,恨不得把家世写在脸上,偌大桃家,只派两个家奴跟随,不是低调是什么?
老道士与那公孙祭酒擦肩而过的时候,后者心有所感的转过头,盯着老道士的背影,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却没有多什么,游方道人如今一身便衣行走江湖,若不显露修为,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什么,这位公孙祭酒虽然修为深厚,却也仅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稍纵即逝。
临走之前,陈丹青朝桃笙儿看了一眼,恰巧对方也刚好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倒是陈丹青先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想什么,对方浅浅一笑,挥了挥手,嘴唇微动,似乎在后会有期。
马车停在远处的丛林里,陈丹青和老道士都进了车厢,海棠姑娘早已在车厢里闭目打坐,燕师兄挥起马鞭,开始驾车远去。
老道士看着陈丹青是不是朝着窗外张望,不知是看那深山雾海里的学宫道场,还是在看已经随众人上山的桃家大姐,忍俊不禁打趣道:“傻子,若是想要去看,我便带你上山去走走,一个阴阳学宫而已,还不至于将老道拒之门外。”
陈丹青摇头道:“旁人根本就没把咱们当回事,干嘛上去自讨没趣。”
老道士自负轻笑道:“神符道虽然比不上阴阳学宫人丁兴旺,但论江湖地位,就算比之三教圣地也不逞多让,他阴阳学宫这些年广纳下世族子弟,便是想借势,岂止根本就是走错了路,一个修行门派,岂有不把修行放在第一位的道理?这山门修得再阔气,阔气得过大乾皇宫?依我看,这满道场的徒子徒孙,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几人罢了,其余尽是沆瀣一气,不成气候。”
陈丹青怔怔出神,没有出声。
海棠姑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嘲讽道:“谁知道他是想着山上的风景,还是山上的人呢。”
陈丹青哭笑不得,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深谙和女子不能讲道理的老道士早已躲到外面去,和燕南飞一道看山中风景去了,留下陈丹青和海棠姑娘在里面大眼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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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姑娘冷冷笑道:“难道不是?”
陈丹青疑惑问道:“啊?”
海棠姑娘冷哼一声,道:“也不知方才是谁,见那桃笙儿回眸一笑,连魂儿都丢了,还问我什么道理?”
陈丹青没想到自己那一刹那的失神,竟然都被她看到了,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似桃笙儿那样的绝妙女子,梨花一笑,的确倾国倾城,少年不过是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或许并未有多少旖旎心思,但此刻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不去辩解。
海棠姑娘见他不话,更是生出一股无名闷气,眯眼道:“反正也是闲着,我看你最近也到了武入先的门槛,不妨来练两手吧。”
陈丹青本能的觉得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等他拒绝,海棠姑娘已经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骤然发力,只听咔咔几声脆响,是筋骨错位的声音,疼得陈丹青一阵怪叫。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惨叫声不绝于耳。
车厢外,燕师兄不忍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同情的神色。
游方道人嘴角含笑,目光看着远方,似乎想起什么过往什么开心的事情,怔怔出神。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年轻慕少艾,老来忆年华。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从那时起,就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就算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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