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韩山童和封旭雷却并没有听到隆赫丹的这句话。二人为了躲避即将赶来的朝廷兵马,已经急匆匆地背起孟七姐弟向北疾行。 韩山童一面奔跑,一面故意放大了喉咙又喊又叫,好让隆赫丹和蒙克凭声音辨认出他们已经北上。如此跑出去约莫三里路程,韩山童停下脚步,跟封旭雷使个眼色,用手向东南方向一指。封旭雷久闯江湖,当即会意。于是二人折回身来,向东南方向又跑了约莫五里,越过向西通往双合镇的官道,折向正南,再一口气奔出去四十多里,方才来到一个名叫李家窝棚的村子。为了躲避追兵,这一路急匆匆不敢停歇,此时已到将近正午时分,连韩山童也觉得周身困乏无力。昨晚一夜未眠,晨间又经历一场恶斗,特别是被那欢喜烟折磨了一番,任是韩山童浑身铁打,这会子也有些支撑不住。他转头一看封旭雷,也早已是没有了丐帮舵主的英武气概,面颊上汗水流淌不止,大张着嘴不停喘气。再瞧瞧二人身背后背着的孟七姐弟,兀自沉沉地昏睡不醒,特别是七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韩山童皱一皱眉头,停下脚步对封旭雷道:“封舵主,我在这个村子有个下处,且随我去打打尖、歇歇脚。这两个娃娃也该喂些东西吃,不然怕是真真保不住性命了。” 封旭雷点点头,并不答话,跟着韩山童进了李家窝棚。走到一个大院落门前,韩山童走上台阶,轻轻拍打门环。不多时门开一缝,一个老仆探出头来一看,立刻喜上眉梢,连忙将韩山童他们让进了院内。 进得院落,韩山童也不与老仆多,带着封旭雷径直走进东厢房,将七姐弟轻轻放在炕席之上,这才转头询问老仆:“二弟回来了没有?” 老仆答道:“刘二爷蒙蒙亮才回来,带着王六爷和贺七爷去后院睡了,是不见大爷回来,不让叫醒他们。” 韩山童点点头道:“不忙,让他们再睡一会儿。你且去灶上看看,可有什么现成的吃食,快快盛来给我!”转而又对封旭雷道:“贤弟,我这里没有酒肉,慢待之处,还请海涵。” 封旭雷站在一旁,有些魂不守舍,听韩山童这话笑道:“韩大哥不必客气……,弟……,弟这会子倒也不是太饿……” 韩山童何等聪明,立时明白了封旭雷的意思,笑道:“哈哈,是为兄疏忽了,玉佩在身,你急着回去报信,哪里还有心思在我这里用饭。” 罢走到桌前,用茶壶斟了满满两大碗茶水,一碗递给封旭雷,一碗双手捧起,道:“我这里以茶代酒,一来多谢一路护送,二来给贤弟你践行。这姐弟来到我这里,你尽可放心。来!你我干了这一碗,他日江湖再见吧!” 封旭雷面上一红,仰面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忽然双膝跪地,要给韩山童叩头。韩山童急忙双手相搀,连声道:“贤弟这是何必?折煞为兄了,使不得、使不得!”口中这样着,手上却不真用力气,到底还是受了封旭雷三拜。 封旭雷道:“韩大哥不必谦让,今日若非大哥仗义出手,这玉佩恐怕真又要与我丐帮失之交臂!弟回去一定细细禀报帮主,好好地把大哥的义气功德颂扬一番。你对本帮的这一份大恩大德,我丐帮日后必定涌泉答报!” 韩山童把封旭雷扶起,道:“贤弟何必客气!江湖人管江湖事,日后韩某有个马高镫短、水浅船深,不定还要求助到你老弟面前嘞!贤弟,这玉佩既然如此重要,回归丐帮之后,想必定能为丐帮带来一番中兴气象吧?” 封旭雷见韩山童提起清字佩的话头,神色略显异常,哈哈一笑遮掩过去,却并不接韩山童的话。 韩山童看封旭雷如此,便也不再多,拉着封旭雷的手将他送到大门外,就此拱手送别。看着封旭雷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韩山童心道:昨夜封舵主只,这清字佩是他丐帮上一代帮主留下的信物,虽言之凿凿、却又有些遮遮掩掩,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节。今日本想与他细细叙谈,探究个一二,他越是守口如瓶,就越显得玉佩非比寻常了。也罢,无论如何,这一次总算卖了一个大人情与丐帮,他日用得着这个得力帮手的时候,再做打算也就是了。 此时,老仆已经从灶上端着一个大食盘过来,上面放着一盆黄米粥、几个空碗、几张炊饼、一碟咸豆豉。韩山童与老仆回到屋内,盛了米粥,抱起孟七姐弟慢慢喂食一番。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姐弟先后醒转。 孟兰先于孟七醒来,见是韩山童救了她姐弟,口称大叔,忙要跪下磕头。韩山童止住孟兰,和颜悦色地嘱咐她道:“你弟弟发着高烧,虚弱得紧,你再喂他喝一碗粥,待会儿大叔找个郎中来给他瞧病。你们饿得久了,肠胃弱,炊饼子莫要一下子放开了吃,大叔这里吃食管够!先在大叔这里歇息着,不要着慌。”完嘱咐老仆善加照看姐弟二人,抓了两个炊饼放入口中大嚼,挑起帘栊出了东厢房,要到后院去找他的兄弟。 才出房门,却见一个汉子笑吟吟躬身站在门外。韩山童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他的二弟刘福通。 ﹉﹉﹉﹉﹉﹉﹉﹉﹉﹉﹉﹉﹉﹉﹉﹉﹉﹉﹉﹉﹉﹉﹉﹉﹉﹉﹉ 韩山童双手按住刘福通肩头,低声道:“屋里!” 二人进了上房,没等韩山童话,刘福通躬身道:“启禀教主,昨夜之事一切妥当,埋的地点就是去年教主选的那个河道中央。那河道断流几年,长满了草,为了不留痕迹,埋好之后我们又栽植了些蒿草回去,远远看去,一点也没可疑之处!” 韩山童心中喜欢,一面大嚼炊饼,一面连连拍打刘福通肩头。刘福通又道:“教主,晚间的传教大会,定在子时教民聚齐。我看教主面带疲乏,想是一夜未睡?请先去歇个晌觉,缓过乏来之后,咱们再商量传教大会的事,你看如何?” 此时韩山童吃完了炊饼,长出一口气,道:“二弟,昨夜今晨,大哥办了一件大大有利于咱们白莲教的事,确是一夜没合眼,睡一觉也好。你不要去叫醒六弟七弟,先替我去办两件事。” “请教主吩咐。” “第一件,快用飞鸽传书告诉北边的杜遵道杜三弟,让他务必想办法打听到一个人的消息!” “打听谁的消息?” “贾史官,贾鲁贾友恒!” “贾友恒……?打听他的什么消息?” “二弟,大哥知道因为去年修河毁宅之事,你与此人多有嫌隙。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此人的安危,对我们的大事至关重要!你在传书上就写‘友恒今晨自双合镇快马北归,有人欲行刺之,务必暗中回护,查探是否平安抵京,速报!’” “明白!弟这就去办!第二件事是什么?” “去邻村,把咱们的神医郎中,你的盛五弟请来,给东屋里那个乞丐诊诊脉、看看病。” “教主,此地是咱们计议大事的地方,收留两个流浪孩童在旁边……?” “你的意思,大哥明白。但这两个孩子与我也算有缘,那个男娃娃还救过我的性命,总不能眼看着他们病死饿死,大不了让五弟把他们带到邻村住下,先把病治好,然后再做道理。” ﹉﹉﹉﹉﹉﹉﹉﹉﹉﹉﹉﹉﹉﹉﹉﹉﹉﹉﹉﹉﹉﹉﹉﹉﹉﹉﹉ 刘福通把五弟盛文郁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末申初了。 孟七却已经自己退了烧。 人因为饥饿而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似乎身体里的各种机能都被激发到了极致,两碗稀粥、半块炊饼、一碟豆豉,对七来不啻瑶池仙丹,一个晌午的工夫,他竟然又活蹦乱跳起来。 可是替七把脉的盛文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盛文郁是个饱学鸿儒,早年间也曾进士及第,罢官之后,专心精研医道,于诊脉问病上颇有独到之处,在方圆百十里地面号称神医。但今日他足足给孟七把了快半个时辰的脉,又看了看舌苔、眼睑,在七身上左摸一把、右揉一下,然后就不住地摇头,迟迟不肯开方抓药。 一旁的孟兰看盛文郁表情奇怪,忍不住问道:“先生,我弟弟他得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盛文郁看了孟兰一眼,笑道:“这女孩儿,我来问你,这几日你带着弟弟讨饭,都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吃过什么青蛙、蜥蜴、蛇、知了,或是吃过什么不知名的野果野菜?” 孟兰摇摇头道:“婆婆青蛙蜥蜴有毒不能吃,野菜野果也不能乱吃,这几我们只是吃过一些猪毛菜、灯笼果,再有就是讨来的豆渣、黄面饼。” “还吃过冰糖!那个大个子叔叔给的!”七补充道。 盛文郁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此时,刘福通走进厢房,对盛文郁道:“五弟,大哥叫你过去。” 盛文郁闻听,便与刘福通一道赶到上房去见韩山童。 韩山童沉沉睡了两个时辰,此刻又已精神焕发,见盛文郁进来,正要问话,盛文郁抢先道:“大哥,那个娃娃的病,好生奇怪!” “怪在何处?” “他那发烧头痛之症,不过就是普通的虚弱乏食、奔波劳苦、毒火攻心,好在他先良质、元气未伤,加上吃饱了肚子,最多再用上三剂汤药就能大痊。可是……可是他这两好像吃了什么奇怪的物什,另得了一种怪病!” “另一种怪病?怎么怪法,你快。” “这病我也只是在前人的医案中见过,连个名字都没有,凭脉象来看,左脉是忽沉忽浮、忽弦忽滑,右脉却竟是忽涩忽数、忽牢忽革……” “别脉象了,干脆点,你就他还能不能活命?” “活命当然是能活命,不过就算这孩子活到了七十岁,他也还是个孩子。” “这话我更听不明白,什么叫他到了七十岁还是个孩子?憨傻呆萌,变作一个长不大的老顽童吗?” “还真是个老顽童。也就是他哪怕成年之后,喉结也不会粗大,也不会长胡须、生腋毛……反正男子体貌他是通通的没有,更决不会有婚育之能,就像一个……一个不用净身的太监!” 韩山童听罢,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东厢房内,拿出一个从隆赫丹等人身上搜出来的项坠,急急地塞到孟七口中,道:“七,咬着这个项坠,别松口!” 七依言,轻轻咬了一口项坠,只觉一缕甜甜的液落入口中,甘美异常,当下咧嘴向韩山童一笑。韩山童才要长出一口气,忽然间却见七双眼向上一翻,立刻晕倒在地!一时间众人惊诧、孟兰啼哭,着实乱了一阵。不多时,孟七又缓缓恢复神智。盛文郁重又为他把脉查看,未见有别的异状,大伙这才略微放心。 ﹉﹉﹉﹉﹉﹉﹉﹉﹉﹉﹉﹉﹉﹉﹉﹉﹉﹉﹉﹉﹉﹉﹉﹉﹉﹉﹉ 又过一会儿,到了晚饭时候。韩山童命老仆带着孟兰姐弟在厢房吃饭休息,嘱咐老仆饭后烧些热水,让姐弟洗个澡、涂些盛文郁配制的膏药疗治疮疖,换上干净衣衫睡下。他这边却召集二弟刘福通、五弟盛文郁、六弟王显忠、七弟贺咬儿,团团围坐在后院一张大石案周围,一边吃晚饭,一边议事。 盛文郁心里牵挂孟七的怪病,央求韩山童早上的事情原委。韩山童就把如何联合封旭雷保护贾鲁,如何与蒙克巴雅尔和隆赫丹恶斗,如何中了欢喜烟之毒,如何被七用项坠里的解药搭救,约略给四人,但对于丐帮为何要抢贾鲁的清字佩、蒙克和隆赫丹为何要行刺贾鲁等等紧要事由,却只字未提。 ﹉﹉﹉﹉﹉﹉﹉﹉﹉﹉﹉﹉﹉﹉﹉﹉﹉﹉﹉﹉﹉﹉﹉﹉﹉﹉﹉ 刘福通、盛文郁、王显忠、贺咬儿四人听了,连声称奇。盛文郁沉思一会儿,道:“大哥,夜里传教的事,弟帮不上大忙。我想待会儿把两个孩子带回我那里,仔细想想为何那毒烟不能迷倒童男,但却会让童男停止了发育,还有为何那解药过了关键时刻,就一点也不起效用。” 刘福通笑道:“五弟这是又上来了学究气,遇见疑难杂症,立刻就来了精神,必欲治好了这娃娃他才能心中痛快!” 众人听了一笑。盛文郁汗颜道:“结义以来,大哥和诸位兄弟为了成就一番功业,奔波劳苦,做了许多大事,只有我沉迷医道和武学,在教中大事上没有出什么力,真是惭愧!” 韩山童却道:“五弟此言差矣,你我谋划大事,为的不就是苍生万民的福祉?要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身受病痛折磨不加拯救,又岂能干好救万民的大事?一会儿你只管带孩子们去,教会的事你不用挂怀!” 正在此时,空中“扑棱棱”作响,一只信鸽飞来,正落在刘福通手上。刘福通连忙解下信鸽腿上的布条,双手递给韩山童。韩山童趁着光尚明,细看那布条上字迹,写道: “弟杜白:查知,友恒得教民吴镛助,换乘通远铺各站快马,疾行无阻。待再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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