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国初年,军阀混战。 长江之邻,有一地方名叫西岭,相传当年诗人杜甫即在此地写下“窗含西岭千秋雪, 门泊东吴万里船”的千古绝句。 适逢乱世,此处鸟语花香,安静祥和,竟是一块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在山脚之下,有一片诺大的宅院,红墙碧瓦,亭台楼阁,其间假山流水,曲径通幽,是一个清雅怡人之所。 庭院后山毗邻之处,有一大片桃花林,时值三月,花开灿烂,蜂蝶飞舞,艳如边彩霞。在桃林之中,有三间雅致的木屋,与桃林相映成趣,浑然一体。 木屋之前,一个少女长发如云,衣袖飘飘,正在专心抚琴。琴声清幽,仿佛融化于桃林之中,与花香和谐共生,让人沉醉其中。一曲终了,旁边的丫鬟拍手称赞:“想不到姐上了几年洋学堂,琴艺竟然丝毫没有生疏!” 少女笑道:“琴棋书画是我终生所爱,怎么会生疏呢?” “姐,我听人城里的女人都剪头发,穿洋服,搞女权运动,姐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感兴趣?” “洋人的东西固然好,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不能轻易丢掉。”少女着站起身,一抖阔袖,“我就喜欢这种流云飞袖、长发飘逸的感觉!” “还有还有,”丫鬟神秘地道:“听城里的年轻人都参加革命,有的还被杀了头。老爷最担心姐和革命党有牵连了。” “我是有很多同学参加了革命,可是我没兴趣!”少女着,轻轻摘下一朵桃花,流连于指尖,她的目光望着远处滚滚东去的江水,“我更喜欢徘徊山水之间,逍遥如仙!” “好啊好啊,姐您成仙,雪妮我也沾姐的光,当个仙童!”丫鬟高兴地拍手道。 两人正话时,姐的脸色忽然一凛,目光望向桃林深处。“声点,林中有人!” 雪妮一惊,道:“肯定是偷,让我把他揪出来!” 姐忽然伸手制止她,“近来官匪交战,可能是流寇,要心!”她完,伸指一点,一缕指风携淡淡的绿光飘入林中,瞬间传来一声响动,好似有人摔倒在地。 两人心翼翼凑过去,发现有一人躺在树下,衣衫褴褛,一动不动。 “姐,你杀了他吗?”雪妮轻声问道。 姐啐了一口,“我又不是大魔头,怎么会随便杀人?他只是昏了过去。” 雪妮仗着胆子把那人翻过来,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还有一股未脱去的书生稚气。 “哎呀,原来是个俊书生啊!” 雪妮感慨道。 姐望见青年的俊脸,心中有些悸动,轻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散兵流寇,出手重了些!” 木屋之内,那青年悠悠醒来,此时,色已经暗淡。 雪妮虎着脸,冷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我家后院?赶紧老实回答,要不把你一顿暴打,送官查办!“ 不等青年回答,姐笑着制止她:“雪妮不得无理!是我们动粗在先,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那青年望见眼前的少女,长相俊美,飘逸如仙,简直如痴了一般,再也无法收回目光。雪妮用手中玲珑扇轻敲他的脑袋,口中斥道:“非理勿视,你再这样无礼,让家人挖了你的双眼喂狗!” 青年眼中掠过一丝惊恐,诺诺道:“我不是坏人,我本来是一个学生,谁知碰到当兵的抓壮丁,走投无路才闯进来的!” “我看你就是坏人,是偷!”雪妮着用目光逼视他。 “好了雪妮,去给先生准备些吃的,再找一身干净衣服!” 雪妮噘着嘴好不情愿走了出去。少了她的叽叽喳喳,屋里忽然静下来。四目相对,竟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沉默许久,姐抑制住紧张的心情,轻声道:“我叫唐庭苇,其实我在华阳女中上过三年学……” 青年的表情有些惊讶,“我是江陵一中的,和你们学校隔江而望。对了,我叫苏羽……” 两人找到了人生轨迹的交集,很快有了共同话题,相谈甚欢。雪妮回来时,端了一个大托盘,见此情形,十分诧异。唐姐急忙解释道:“原来我和苏羽是同学唉!” 他们尽谈论城中之事,雪妮根本插不上嘴,她气呼呼把托盘推到苏羽面前,“伙房已经熄火了,只有残羹剩饭,你将就吧!” 苏羽一见饭菜,也顾不上斯文,狼吞虎咽,吃个精光。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可木屋的灯火依然明亮。两人促膝而谈,有时轻笑,有时严肃,也有时沉默相对片刻。相逢时陌生的感觉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从心灵深处蔓延出来的情感。雪妮早已抵受不了困倦,倚在靠背上打盹。醒来后就为炉火中加些许木炭。 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或许两人此刻的心情用这两个词描述最为贴切。 朝阳之下,百亩桃林,遍沾珠露,更显得生机盎然。送别之时,情意绵长。唐姐脸上升起红霞,她将一个包袱递给苏羽,“这是为你准备的干粮,还有100块大洋。不知在此一别,何时才能相见?” 苏羽也是一脸怅然,“下之大,不知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地,恐怕要辜负庭苇的美意了!” 雪妮在一旁打着哈欠,插言道:“你也是七尺男儿,理应志在四方。如今乱世,英豪辈出,你就应该投身洪流,大显身手,有一番作为。” 雪妮的话也激发了他的豪情,苏羽朗声道:“我也正有此意。我这就弃笔从戎,投入这股洪流,那怕抛头颅洒热血,也要闯出一片地!” 听了他的话,雪妮扑哧一笑,“这就对了,象个男子汉,千万不要辜负我家姐的一番情义!” 苏羽点头,让雪妮拿来文房四宝,在木屋之前,洋洋洒洒,书字一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的书法飘逸如行云流水,娟秀而不失苍劲,雪妮在一旁连声称赞。 人已远去,踪影全无,只剩下一阵清风拂过桃林。唐姐悠然长叹,难掩忧郁的心情。 “姐,这个苏羽以古人崔护的诗明志,明他真的很喜欢姐,而且他一定会回来的……” 唐庭苇没有回答她,又轻叹一声,目光转而望向江水消失的茫茫际…… 时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这件事情就象平静池水中的一丝涟漪,逐渐消失在时光的长河中。唐庭苇再也没有提起苏羽这个名字,她依旧喜欢赏花抚琴,只是性格娴静许多,有时望着那副字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她的身上静止一般。 时光冉冉,转眼又是一年桃花盛开。 这一日唐庭苇正在桃林中漫步,时而修剪一下干枯的枝杈。雪妮忽然从远处飞跑过来,气喘吁吁,“姐,有人来找老爷给你提亲了!” 对这样的消息姐见怪不怪,唐家可是西岭的名门望族,那些想攀龙附凤的人自然不少。雪妮喘匀了气息继续道:“听是新来的县长,现在正和老爷在客厅里闲聊!” 唐庭苇不紧不慢剪掉一个枯枝,冷然应道:“这些军阀的政府,官员跟走马灯一样,县长有什么好稀奇的?” “姐姐,他还让人转交给你一封信!” 看着雪妮急切的神情,唐庭苇感到一丝异样。她急忙接过信件,只瞥见信封上写了四个大字“庭苇亲启”。她无数次凝视苏羽留下的那副字,一笔一画都印在心底,这笔迹太熟悉了,如同一股强烈的电流传遍全身,她感觉自己好像要昏厥过去…… 唐家姐要成亲了,这在西岭是一件大事。名门望族与手握权杖的县长联姻,再加上这现代版“人面桃花”的故事,让当地人乐道。 唐庭苇不知道苏羽用什么方式打动了爹爹,本来爹爹最讨厌这些军阀政客,从来都不屑一顾。可能是苏羽的学识,还有那手飘逸的书法,让爹爹很容易接受他这个女婿。 再见到苏羽时,他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黑了些许,也强壮了许多。脸上的稚气已然退去,只剩下自信和坚毅的表情。 “是雪妮的话点醒了我,我随即投笔从戎,打了几次胜仗,现在是上校团长!”他得轻描淡些,可唐庭苇知道,这一切光鲜的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枪林弹雨和出生入死。 苏羽向她展示手臂和背部的几块伤疤,那神情象是在炫耀自己的军功章。唐庭苇轻轻抚过粗糙的皮肤,忽然泪如雨下。 “我宁愿你是平凡的男人,和我一起耕耘于桃林,也不愿你冒这样的险,受这样的苦……” 他很温柔地为庭苇擦干泪水,“我苏羽能娶你为妻,今生再无所求,名利对我来都是浮云。我愿意和你男耕女织,相伴一生。” 三月初三,黄道吉日,唐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喜宴从院中一直摆到桃林。众人私下议论,以为县长大人要入赘唐家。苏羽对此毫不在意,因为他在城里并无固定住处,只能暂住岳父家了。 酒宴一直闹到日落西山,才渐趋平静。宾客散去,桃林里十几桌苏羽的部下,喝得东倒西歪,把好好的桃林折腾得残花遍地,让人心疼。 唐庭苇静坐在房中,顶着红盖头。红烛摇曳,大红喜字格外醒目。她呆坐床边,手足无措,这一切仿佛还在梦中。房门一声轻响,她的心里却阵阵悸动,有些害怕,又急切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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