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千山虽听过这场浩劫,却想不到如此惨烈,心中不由唏嘘,突然想起千绝跟智心的那番话,急问道:“师兄那晚我爹娘也在寺中?”
千绝道:“那时听寺中师兄,有户富贵人家要在寺里做连日法事,在寺里住下了。至于是否是你父母,原先我也只是猜测,不过看师叔的反应,该是没差!我还记得有个孩,应是你兄长!”
虽然时过境迁,听到父母及大哥当时皆身陷险境,贺千山心中还是莫名的担心,不由问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又是如何躲过这场杀戮的?”
千绝却问道:“师弟还没进过寺里的罗汉堂吧?”
“……倒是想进去看的,只是那殿门终日锁着,却不得进!”贺千山不明白千绝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嗯,除了祭典那几日开门清扫外,罗汉堂长年锁闭。”
“为何?”
“因为那罗汉堂通向一处不可去的去处——往生林!”
“往生林?是片树林么?”
“没错!就是这木栖山山顶的那片树林!那林子诡异透顶,常人去了有进无出,生死不明!故曰‘往生’!若我估计没错,你的家人当时就是躲进了往生林才保住了性命,而你娘亲又恰恰在那林子里生下了你!”
贺千山有些不解:“师兄不是往生林有进无出吗?那我爹他们又是如何进出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师伯祖弘叶上人带的路!”
“弘叶上人?”
“师弟殊有不知,听闻当初度海祖师途经木栖山,登山苦行,误入了这往生林,被困其中十数载,九死一生才摸清了林中的路径,脱困而出,于是建寺于此镇守那往生林,防人擅入、枉送性命!并设了一个特殊职司——‘守林人’,守林人守林一生,直至圆寂,下一代守林人则由上一代守林人选任,而往生林的进出路线也只在两代守林人之间口口相传。弘叶上人就是上一代的守林人,因此没有他带路,你的家人不可能进出这往生林!”
“怎不将这林中路线绘制成图,广而告之,也省得费这份心力去守着?”
“问得好!我当初也是这般问弘叶师伯祖,师伯祖度海祖师在林中发现了一个足以撼动地的大秘密,担心这秘密为歹人所知,引发大祸,故而不准将林中路径公开。”
“哦!”贺千山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兄之所以认为我是在林中出生的,是否也是因为这个秘密?”
“正是!你内力奇异、禀赋奇高、愈伤奇快,还有……总之皆非凡象,除了出生时受了往生林中的际遇,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贺千山凝目沉思,想想从到大自己与别人的种种不同,以及自己做的种种在别人眼中稀奇古怪的事情,确是不太正常。
千绝接着道:“我所知也就是这些了,智心师叔知道的也未必比我多。”
“或许我该问问父亲和大哥。”
“你觉得他们瞒了你二十年,现在却会告诉你吗?……你若想知道更多,除非……”
“除非进去这往生林!”
千绝似乎微惊,看了看贺千山,点了点头。
“师兄,你适才上一代守林人是弘叶上人,那现在是谁?”
“唉!”千绝叹口气道:“来惭愧,我本是被选中的本代守林人,只是跟随弘叶师伯祖修行了一年,师伯祖竟我本性暴戾,杀气过重,将我遣回寺中,为此师叔至今也不肯传我全本太阴离元诀……哼哼,弘叶上人一代神僧,却也不脱以貌取人!”到这里,千绝嘴角一阵颤抖,不知是笑是怒。
贺千山表情也是遗憾,接着问道:“那弘叶上人现在何处?”
“上人也在那一役中,重伤身亡!”
“……是吗?”贺千山心地仁义,虽然与弘叶未曾谋面,但经千绝一,弘叶无疑是贺家的大恩人,此刻听他早已身亡,心中不由难过,半晌才继续问道:“如此……这往生林的进出路线岂不失传,再无人能入出其中?”
“路线失传是真,不过却未必无人能进出!”
“谁?”
“你!”
“我?”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进出往生林,那便是在林中降生的你!这是因果定数!”
贺千山虽对千绝的法半信半疑,但求索真相之心迫切,便道:“千山但求一试!”
“你千万想好,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贺千山一声苦笑道:“如不一探究竟,我必终日寝食难安,那才是生不如死!”
千绝点点头:“嗯,这是于你,于寺里来,你若能重新寻得林中路径,也是莫大的功劳!”
千绝着从怀里掏出件物事给贺千山看,道:“这就是我这个所谓罗汉堂首座的一点权力了!”
贺千山见是把铜匙,道:“这是罗汉堂殿门的钥匙?”
“嗯,只不过,单有它也去不了往生林,还有个难处——罗汉堂的后门钥匙在师叔那里!需你自己寻来。”
“便向师父去讨来么?”
千绝一摆手道:“万万不可!师叔是断然不会允你去的,若你与他明了,再想拿到钥匙将千难万难!”
“不过是一把锁头,索性砸开便是!”
“不可,那是巧匠所制六合锁,内设机关,若为外力破坏,门将无法开启!”
“如此……师兄可知师父将钥匙放在何处?若是像师兄这般随身带着,我却如何能得手?”
“依我看,师叔不太可能将钥匙随身保管,因为之前师叔还曾提醒于我,叫我不要将钥匙放在身上,人外有人,放在身上也难免被高手所夺,应藏于隐秘之处。故而,我猜测师叔将钥匙藏在其禅室之内。等下你用过晚膳,还到这园子呆着,待师叔领我们做晚课,就去他禅室搜寻,若寻得便在罗汉堂前候着,我自找机会过来放你进去!”
贺千山虽觉得这么做多有不妥,然事关己则乱心,也顾不得那许多,点头应了。
晚膳过后,贺千山依言进了智心的禅房。禅房内布置得本就极为简单,更没多少箱柜,很快贺千山就把房内的犄角旮旯翻了个遍,可是连钥匙的影子也没见着,只是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度海祖师的画像后,发现了一些蹊跷:那画像后的墙壁有一处凹穴,悬着两枚的铜铃铛,连着铃铛的丝线通向墙壁中,不知那一头系在何处?
贺千山搜寻无果,便退出禅房,就在院子里等千绝。
没一会儿,千绝果依约而来,轻声问道:“找到了吗?”
贺千山摇摇头。
“确定找仔细了?”
“就差挖地三尺了!”
千绝皱眉自语道:“到底藏在哪儿了?难不成真埋地底下去了?”
贺千山却忽然道:“师兄,你明日还是这个时候过来,钥匙的事我自有办法!”
千绝颇是不信,问:“什么办法?”
“这会儿不及多讲,总之包在我身上!”
……
翌日,贺千山照旧找智心弈棋。与前日不同,此局贺千山气势如虹,只半炷香的功夫便杀得智心投子认输。
智心却输得笑起,打趣道:“莫非是昨日输了,心中不服,今日才下得如此盛气凌人,不留一点情面?”
贺千山笑而不语。
智心忽把神色一凛,问道:“功夫练得怎样了,可有懈怠?”
贺千山却不回答,拈起一枚黑子,置于掌心,提气运功,那棋子竟弹立起来,继而如陀螺般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只剩团淡黑色的球影。这黑色球影又逐渐腾空而起,离了贺千山的手掌,越升越高,升到足有六尺高时才逐渐减了转速,回落下来……
贺千山道:“现在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师父认为如何?”
智心此时已然看得呆了,徒弟这一手他不是做不到,却也没把握做得更好,问题是他浸淫此功一生,而贺千山满打满算不过月余,他越来越确信之前的猜测。
智心回过神来,却不知如何应答,只得苦笑道:“为师怕是教不了你什么了!以后你自去隔壁藏经楼,但你所见武学典籍,皆可参照练习,如有不明处再来问我吧!”完取出把铜匙交与贺千山,想必就是藏经楼的钥匙了。
贺千山喜笑颜开,边收拾棋盘边道:“如此也好!话这藏经楼我还没去过呢!还有那罗汉堂……”
从贺千山嘴里听到罗汉堂这三个字,智心一惊,眼角不由自主向左上瞄了一下,瞬间转回看贺千山时,贺千山仍在收拾棋盘,似是并未抬头。
智心悄悄舒了口气,道:“罗汉堂只在祀日前后才开殿,也无甚好看的,你还是专心练功吧!”
“是!师父!”
……
晚课时间,贺千山再次进了智心的禅房,想起师父眼光瞄向的位置在门的上方,便踮起脚,伸手在门梁处一阵摸索,竟无所获,不由感到奇怪,忽地一拍脑门,哑然失笑,出得门来,一纵身左手扒住檐木,右手往那“禅室”的门匾探去,摸出一卷满是灰尘的黄绢,展将开来,内里果然是把黑铁钥匙,长有三寸,匙身为六角棱柱状,棱柱上排列着不规则的缺口,必是罗汉堂后门的钥匙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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