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千山先是一惊,微光下一打量之后,却用最低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竟似认出了来人! 来人蒙面未除,好像也不奇怪贺千山能认出他,更不答话,将贺千山枷锁镣铐一一解开,才低声道:“快跟我走!” 贺千山却道:“我这一走,岂不成了畏罪潜逃?人不是我杀的,我何必要逃?我不走!” 黑衣人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这会儿也没功夫跟你解释,出去再!” 见贺千山还在犹豫,黑衣人又道:“你不想去救思思了吗?” 贺千山心揪了一下,马上道:“好吧!不过我要把傅家兄妹一块儿带走!” “不行!”黑衣人断然拒绝,“带着他们,行动不便,太危险了!再,傅恩仇杀人是实,理应伏法!” 贺千山却道:“那我更不能让他在这儿等死!” “兄弟!”傅恩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你的好意傅某心领了,但他得没错,你自快走,不必管我!” 可贺千山倔劲儿又上来了,对那黑衣人道:“不带他们走,那我哪儿也不去!” 黑衣人不再跟他啰嗦,开了傅恩仇牢门,由贺千山将傅恩仇背起,又去女监救了傅明月出来。 出了大牢,贺千山却停住脚步,黑衣人问:“怎么了?” 贺千山道:“寺里的钥匙、念珠和秘籍,不能留在这儿,我得拿回来!” 傅明月也跟着道:“还有我的玲珑双刀!” 黑衣人想了想,对贺千山道:“这些东西,应该都存放在县衙库房,你只管带着他们往东走,到赵记药铺后面的药材库等我,我去取来!” 贺千山对这个会面地点有些疑虑,但此刻已无暇多问,急急应了便带着傅家兄妹往东而去。 到了赵家的药材库后门,贺千山见门未上锁,便入内找软和地方将傅恩仇放下,等那黑衣人来。 没等多久,那人便到了,贺千山轻唤了声:“哥!” 那人点了下头,摘了面罩,果然是贺卓文。 贺卓文将一双短刀还给傅明月,又从怀中拿出钥匙、念珠、秘籍和短剑交给贺千山,拉开一丝门缝朝外看了看,又瞧瞧色,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贺千山忍不住问道:“哥,我是清白的,这么一逃,岂不是更不清了?” 贺卓文微笑着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有时候有些事情没法清楚,昨日在公堂上,不是丁、王二位主审从中周旋,单凭这几样证物,就足以定你的罪! 押后再审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结果改变不了。 因此我才当机立断,先把你救出来,这样你只要不到案,最多也就是个疑罪在逃!” “那得逃到什么时候?” “只要找到厉上峰,你的作供便有了实据,到时我自然会想办法撤了对你的追捕,转拿厉上峰!” “那厉老魔……咳……咳咳……”傅恩仇插话道,“传闻那厉老魔当年就神出鬼没、行踪诡秘,要找到他……咳咳……,可不容易!” 贺卓文道:“的确如此,不过我自有办法,只是需要些时间。” 贺千山问:“那我该往哪儿去?” 贺卓文道:“往生林本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但我知你必是不肯去的,你既要去寻厉上峰救思思,那就往北走吧,别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 贺千山听到“往生林”三字,心中触起了什么,对贺卓文道:“哥,我想问你些事情。我……” 贺卓文一抬手打断他道:“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也没有时间。” 正着,门外传来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听起来是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贺卓文句人来了,刚要开门,门却一下子被推开了,撞进个人来,兄弟俩一看来人,俱是一惊,喊道: “暮雪?!” “暮雪姐姐?!” 来人正是赵家千金赵暮雪。 赵暮雪进门也顾不上矜持,一把抓住贺千山的手:“武,你还好吗?有没有吃苦?” “姐,我没事儿!”贺千山笑着道。 赵暮雪注意到房内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问道:“他们是?” 贺千山便给他们做了引见,赵暮雪倒没什么,傅明月看突然来了个貌美的姐姐,与哥哥不是一般的亲近,心里有些不出的异样。 赵暮雪又转过头来问贺卓文:“卓文哥哥,武终究是要逃吗?” 贺卓文点了点头。 “哥,怎么把暮雪姐姐牵扯进来了?”贺千山本就对在赵家的地方会面有疑虑,这会儿赵暮雪又来了,对兄长的安排颇有些不以为然,皱着眉头,大有质问的意思。 贺卓文苦笑道:“我何尝想把赵家牵扯进来?本是要杜教习安排的,可那日回家,却发觉我们家周围,早被蔡文彬布满了眼线,根本没有机会。 正苦恼时,恰逢暮雪为你的事来官驿找我,我便让她将药材库的后门,在今日留给我,并于寅时三刻派人驾车过来,已备我用……” 到这儿,贺卓文问赵暮雪道:“我不是让你派个信得过的人来吗?怎么自己跑来了?” “这么大的事,我不敢交给其他人!再……”赵暮雪低下头,双颊有些泛红,轻声道,“武一个人在外面,我若留在家里,怕是担心都要担心死的,还不如跟他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贺卓文叹口气:“傻丫头!你就这么走了,赵叔不知道得有多担心,你又知不知道逃亡的日子得有多辛苦?” 赵暮雪却道:“我留了书信在家里,只在家呆的烦闷了,出去玩一段时间。还有,我不怕苦,我就是怕武辛苦才来的!” 贺千山也劝道:“姐,你回去吧!我这体格儿,打得摔得的,什么苦不能吃,再,不就是跑路吗,但有盘缠,能有多大苦吃?” “哎?卓文哥哥,你可听到了,武可没苦吃哦!”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千山急的直挠头。 “想赶我走啊?晚啦!没有我,你可出不了这城!” 贺卓文略一思索,道:“好吧,先过了眼前这关再!” 贺千山急道:“哥?” 他哥却不理他,只顾着开始往马车上搬药材箱,中间留了三个空箱,不用,贺千山和傅家兄妹一人一个。 等三人进到箱子,贺卓文从怀里拿了包好的银票碎银,给弟弟作盘缠,竟又掏出件活物来。 贺千山认得,黑冠红喙,白羽金翅,万中无一的极品信鸽,是当年贺千山送给哥哥的结婚礼物,那时还是只雏鸟,现在正是壮年,趾高气扬,神气活现! 贺卓文道:“带着它,若在我之前发现厉上峰的行踪,立即传信给我,切莫鲁莽行事!” 贺千山点头应了,将鸽子收好躺下。 “万事心莫张扬!”贺卓文又嘱咐了一句后将箱子盖好,又在三人的箱子上摞了几只药材箱绑好。 随着赵暮雪清脆悦耳的一声“驾”,马车向东城门进发。 接近城门,贺千山在箱子里听得真切。 “停下来!停下来!干嘛的?……哟!这不是赵家大姐吗?这个点儿要出城么?” 赵暮雪道:“是啊,大哥!家里有批新鲜药材,要连夜送去梓州!” “这事儿不一直是老吴送的吗?他人呢?” “吴叔又喝醉了,正睡着呢!” “这个老吴是出了名的馋酒,可也不能耽误事儿啊!那怎么不找个下人送?” “这条道儿只有我爹、吴叔和我熟,总不能让我爹他老人家吃这份儿苦吧?” “姐真是大孝之人!不过这黑道险的,怎么也该叫个下人跟着啊!” “下人们都忙了一,怪累的,让他们歇着吧!好在这路也不算远,也快亮了,我就自己跑一趟吧,顺便也去玩一下,买买东西!” “您这样的东家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那您可千万心,好走,顺风!……放行!放行!” “多谢大哥!驾!” 马车疾驰出东城门,赵暮雪一路快鞭催马,将龙游县城甩在身后。 出城行了三五里,赵暮雪将马车拐进路边的树林儿,卸了箱子,放贺千山三人出来。 傅恩仇脸色极差,身体发烫,赵暮雪拆开他腿部纱布一瞧,肉烂脓流,状不忍睹,傅明月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赵暮雪熟悉药性,也略通医理,先用饮水为傅恩仇冲洗伤口,又用从树上摘来的鲜嫩大叶,刮去伤口上的腐烂秽物,再择些合用的药材剁碎敷上,傅恩仇竟好受多了。 傅明月喜出望外,赵暮雪却面色凝重,道:“我这法子,只能缓解傅大哥一时的痛苦,这坏腿还是得尽快截了,否则……” 傅恩仇哈哈一笑:“傅某杀孽深重,阎王爷便是现在就带我走,我也毫无怨言,能有个全尸已经是谢谢地了!何况,咳……托赵家妹子的福,能不疼不痛地死,更是傅某的造化!” 另三人正不知如何劝解,忽见龙游县城方向,一团红色焰火升上高空,那啸声也随后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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