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哟——哎哟——” “哎——哎哟喂——” 驻扎在乐平城外的梁军军营里不断传出此起彼伏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久雨过后,天竟一下子晴了起来,可这天晴的力度有些过了。秋老虎来袭,接连几天烈日如火,瘟疫蔓延的势头更加迅猛。梁营中呕吐不断,不少士兵的皮肤溃烂,流脓。军中药物匮乏,医治无力,士兵们接二连三地死去,四处弥漫着一股恶臭,苍蝇嗡嗡地趴在脓疮上吸吮。 刘鄩口鼻上捂着白帕,焦虑地看着一具具糜烂的尸体从自己身边抬过,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一幕,内心刀绞般一阵阵剧痛。久雨、暴日交替,瘟疫猖狂,是为失天时。前有黄河拦截,后被李存勖堵断,困在这低谷处,是为无地利。君臣离心,奸佞挑拨,军心涣散,是为失人和。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样样皆失,难道这么多条生命就此葬身在这黄河之畔吗? 他很清楚,段凝被自己打了二十军棍之后,立即给朱友贞送去了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控诉自己的“累累恶行”,朱友贞的问罪圣旨不日便会达到,到那时,段凝一定会为了讨好朱友贞而贸然进攻。以梁军目前的状况,与李存勖的虎狼之兵对抗,无疑是死路一条。 撤军!当今之计,唯有撤离! 于是,他冒着必死之罪,命令三军即日撤回开封。 梁军撤退的消息传到李存勖的耳朵里时,李存勖正尝着蒋玉衡刚端上来的绿豆汤。天气炎热,蒋玉衡见李存勖吃饭时没什么胃口,只吃了浅浅半碗。军中粮食只有那么多,更谈不上美味可口,她便到附近的镇子上买了一袋绿豆。战乱时,物资匮乏,加上今年天气恶劣,收成不好,这一袋再普通不过的绿豆,还是她好说歹说,用手腕上的银镯子换来的! 她一手托着脑袋,满脸期待地望着李存勖“好吃吗?” 李存勖舀了半勺,炖得沙沙糯糯的绿豆晶莹剔透,他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悠悠道“军中白糖没地方用吗?” “啊?”蒋玉衡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他嫌弃的眼神,才明白他这是嫌绿豆煮得太甜了,于是低下头去,“哦!那我下次少放点糖!” 李存勖见她如此,嘴角勾起一丝窃笑,继续一口口吃着。 “报——”李存勖吃得正香,帐外士兵忽然高嚷起。李存勖宣他进来后,只听士兵回禀道“禀大王,哨兵回报,梁军有撤兵迹象!” “撤了?”蒋玉衡小声嘀咕着,却还是被李存勖听到。 李存勖瞄了她一眼,并没有声张,而是吩咐道“命独孤成率兵前去查探、袭扰,去请周将军!” “是!” 那士兵退下后,心神不宁的蒋玉衡也站了起来,道“大王和义父有要事商量,玉衡就先退下了!” “坐下!”不想李存勖命令道,见蒋玉衡神色慌张,他才淡淡笑道,“绿豆还没吃完!” 蒋玉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慢慢地坐了下去,看着李存勖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着,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盛这满满的一大碗。她焦急地不时望向门外,虽然极力掩饰着,可李存勖把她的焦急尽数看在眼里。 他很清楚,梁军撤了,她为什么这么着急。他太清楚蒋玉衡了,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如今更是死心塌地。可在这种时候,她却能为了一个黄衣女子而对自己有所隐瞒。这个世上,能让她做出这种事的,只有独孤成。他料定,这个黄衣女子必定与独孤成有关,蒋玉衡要查清黄衣女子的来历,唯一的线索就是梁营中的段凝和刘鄩。梁军一撤,她想接触这两个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去给周将军也煮一碗!”李存勖吃完最后一口后,将银勺靠在白瓷碗的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蒋玉衡始料未及地“啊?”了一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拿着空碗出去了。她关上营帐的门帘时,看见李存勖意味颇深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李存勖这是在告诫她不许私自离开军营。 蒋玉衡刚刚离开,就有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进了李存勖的大帐,这是李存勖安排在大军中的密探,他们散布在李存勖的身边,以便随时听命。 “回大王,独孤将军帐中的确有一陌生女子,黄衣!小的打探到,这是独孤将军偷袭梁营那天夜里在半路上救回的。独孤将军已经听从大王的命令,前去扰乱梁军了,现在只有那黄衣女子一人在帐中,我们的人已经暗中包围住了,要不要动手?” 李存勖咂了一口茶“先不要打草惊蛇!查清身份了吗?” “还——还没——”那密探面露惊恐,瞄了一眼不怒自威的李存勖,声音颤抖道,“要不要请宋老查一查?” 他口中的宋老,便是宋老瞎。李存勖放下茶杯“不必了,再给你们两天时间!” “是!”那密探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却不敢抬手去擦。 “还有,”李存勖眯起双眼,嘴唇微微动了动,“盯紧蒋玉衡,她若是偷偷潜入梁营,不必阻拦,悄悄跟着就是!” “是!” 李存勖犹豫了一会儿,手指不停地在案上有节奏地敲打着,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周德威——他知道这件事吗?” 原来他还是对周德威有所忌惮。 “应该不知道!独孤将军带回那女子后,一直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营帐里,连饭菜都是从自己的饭里匀给她吃的。独孤将军手下的士兵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对外人提起。” 李存勖“嗯”了一声,便挥了挥手。那密探这才长抒一口气,急忙退了出去。 周德威火速赶到李存勖的大帐,行礼未毕,便急着道“刘鄩已经弃逃,他们人马疲乏,若我们追上去,定能一举歼灭!” 李存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穷寇莫追!” “大王?”周德威不解。从前的李存勖总是气势凌人,用“欺人太甚”来形容他,周德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今日,他竟说出“穷寇莫追”这样仁慈的话,实在令人费解! 周德威岂知,李存勖这看似仁慈的笑语之后隐藏了多少担忧。可他的这些担忧此时却找不到可以分担的人,他顿时觉得一阵凄凉。若是九哥在这儿,或许能说上一说!李存勖想。或许,张承业是目前他最信任的人了! “大王?”周德威见他发愣,又唤了一声。 李存勖这才从自己的烦闷中惊醒,心不在焉道“梁已经今非昔比,亡国是迟早的事,不急在这一时!” 周德威看出他眉间的忧戚,试着问道“那——大王急的是什么事?” 李存勖惊诧地望着满面风霜的周德威。他老了,真的老了!李存勖仍然记得那年父王去世,周德威从乱柳私自赶回晋阳,在先王灵前痛哭的模样。他也记得潞州之战、柏乡之战中英勇无比的周德威,他似乎一直是那样骁勇善战的模样,怎么突然间就老了呢?李存勖在心里冷冷嘲笑了自己一番,明知故问!从周丰身首异处的那天起,周德威就老了! 若不是周丰之死横在李存勖的心间,或许,他们君臣也能成就一段明君与忠臣的佳话! 李存勖叹了口气,问道“若梁灭了,将军觉得,天下会有什么变化?” 周德威知道,有太多人期待着这一天,可是,也有太多人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风云变幻之世,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大厦倾塌之时,必定风起云涌,所有暗流都将涌出地面,到时必定沧海横流!” “所有暗流都将涌出!”李存勖重复着这一句。他凌厉的目光透过黄沙滚滚的黄河水,射向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太原。除掉李克宁、李存颢和李存实后,他一直忘记了停下来细细思考,难道自己的太原,坚硬的土地下就没有奔腾的暗流吗?迟来的那一份刘鄩复出的消息给他提了个醒。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问道“将军觉得独孤怎么样?” 周德威猝不及防,笑笑回答“刻苦,聪明!而且冷静老到,重情重义,就是——仇恨太深!” 周德威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他明白,仇恨会把独孤成塑造成一个优秀的密探,甚至一个优秀的将军,可是,不会把他塑造成一个快乐的人!但对李存勖来说,有前两条就够了! “让他去吧!”李存勖道,“与梁的对抗,就让他放手去做!他还年轻,需要好好历练!” “是!”周德威本不太同意,但看见李存勖如此斩钉截铁,又考虑到独孤成的灭门之仇,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于是,李存勖和周德威率领大军先回太原,独孤成率领三千骑兵一路不停地袭扰梁军,不求全歼,但求搅得梁军人心惶惶,大挫其锐气。而蒋玉衡万没想到,李存勖竟同意她跟随独孤一起前去。李存勖此举,便是放蒋玉衡去引蛇出洞,看看那黄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看在她身后,到底站着什么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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