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皇帝并未向任何人提及。
然而,同样登基称帝几十载的太上皇,和“帝王心术”课程学得特别好,一度被认为最佳继承人的长公主,又怎会不明白?
可以这样说,能赶上这样一个好时节,是太上皇和皇帝的幸运,又怎不会是傅佩瑶的幸运呢?
故,皇帝待傅佩瑶,会由最初的“爱屋及乌”的做派,转而变成这种看自家最优异的小辈时与有荣嫣,满满的欣慰和自豪,却依然不忘记“护短”的做派,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此刻,不知何时就变身为“护短狂魔”的皇帝,就再次在心里感慨:可惜哪!安国公犯蠢的时,挑得忒不对了!
一年一度的宫宴,作为大唐这个国家的“主人”,皇帝怎么能轻易就离席呢?
尤其,这两年宫宴中,皇帝随赏赐下来的东西,论珍贵稀有程度,远胜前几年宫宴。就更不用说,如太傅、相爷和六部尚书这类重臣,以及与如今这位皇帝未出五服的宗亲们收到的赏赐了!
那更是要多隆重,就有多隆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放皇帝一人离开呢?
毕竟,那可是内宫。哪怕,他们再如何地尊荣,再如何地“简在帝心”,却也不能怀着一颗看“八卦”的心,跟在皇帝身后,围观一场恢弘盛大的“闹剧”哪!
……
“叩见太上皇!”
安国公“扑通”一声,就扎扎实实地跪在了青砖地面上。任由那丝丝寒凉之意,顺着自己的渗入肌肤,融入骨髓,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期间,安国公目不斜视,仿若完全没有瞧见跪在那儿的傅芷卉和佟涵梦,也未瞧见那已经瘫软在地上,满满狼狈憔悴不堪,却依然不忘记拿“哀求”“无助”的小眼神看向自己的于家四位姑娘,更未曾嗅到弥漫于整个殿内的尿骚味似的!
唯有于姨娘,却慢了一拍。
不过,摄于殿内那肃穆的气氛,故,下一刻,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的于姨娘,也在安国公那仿若无意中看过来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砖地面上。
“安国公,你的夫人呢?”
太上皇不咸不淡地问道,“宠妾灭妻”这件事,说实话,她还真是司空见惯,已经生不出多大的喜怒哀痛等情绪了。但,能宠到安国公这般程度的,却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回太上皇的话,臣……臣……”
安国公一脸的犹豫迟疑,这话,可该怎么说?
安国公夫人意外“毁容”,自认已经担不起一府当家主母的职责,遂将管家权供奉上,任由他交到于姨娘里?而,从最初,他就认定,于姨娘才是堪与自己并肩的“妻子”,故,此次宫宴,也毫不犹豫地带于姨娘出席了?
“说!”
夹带着冰碴的冷冽语气,兜头就冲安国公砸去,只砸得安国公头晕目眩,一脸的茫然,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准备做什么?
三句加粗的字,从安国公眼前飘过。
可惜,太上皇根本就容不下安国公的逃避行为:“安国公,你哑了?”
毫无波澜,仿若平铺直叙的话语,落到安国公耳里,却让他生生地打了个寒战,那不知飘到何处去的思绪,也全部回来了!
作为曾上朝奏对过的老臣,安国公比任何人都明白太上皇那“一言不和,就捋人乌纱帽”的粗暴狂放的性情!
故,此刻,安国公就微微垂眸,一脸恭谨地回道:“臣妻意外毁容,无颜见亲眷友人,遂让曾被太夫人带在身旁指点过的于姨娘执掌安国公府庶务。”
“此次宫宴,臣原本想独自一人赴宴。奈何,臣妻知晓此事后,竭力反对,更以自己性命作威胁,万般无奈之下,臣只能带上于姨娘一同赴宴,以便妥善照顾好府里的儿女。”
“安国公夫人是哪家的姑娘?”太上皇微微偏头,询问起随侍的女官来。
女官一脸恭谨地道:“回太上皇的话,安国公夫人是鸿文书院山长家的嫡长女。”
“鸿文书院山长?”太上皇思忖片刻,道:“朕仿佛记得,当初,他们家诞下了一对双生姐妹花。做姐姐的,嫁入安国公府,做妹妹的,则嫁入相府。”
哪怕再不懂世家勋贵圈子规矩的人,也都能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就更不用说,本就在人精中混到如今程度的太上皇了!
女官也立刻就明白了太上皇的话外之意,遂再次说道:“听说,当初,鸿文书院嫡长女之所以会嫁入安国公府,一为还老国公的恩情,二为安国公府延续多年的‘男子四十方可纳妾’的规矩。”
至于第三?
当然是如今的安国公,当年的安国公嫡长子是既定的袭爵人啦!
自家闺女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品诰命夫人,可不比随便嫁一个所谓的“书香门弟”“清贵人家”子弟,一路与其拼搏奋斗到四五十岁,才“夫荣妻贵”或“子荣母贵”般地获得一品诰命来得更快?
唯一可惜的就是鸿文书院山长家什么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料到安国公竟然会是一个“背信弃义”之徒!
当然,有第三,就有第四。
这第四嘛?则是借着嫡长女嫁入安国公府这股东风,将不论琴棋书画女红管家之道,抑或是为人处事之处,远胜嫡长女的嫡次女嫁入相府!
虽然,未能谋到“嫡长媳”,一族宗妇这样的佳缘,但,嫁给相府嫡次子,单就身份家世背景这些来看,也是一桩“高攀”的婚事!
“朕听说,安国公府目前的规矩制度,很多都是安国公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
太上皇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技能,更何况,以太上皇的身份,平日里见面的,也都是些重臣勋贵之家的当家者。对于这些人家的当家主母,除非这家人为大唐的兴盛发展立下了赫赫功劳,才会抽空拨冗一见,旁的,却是三五年都不一定能见一次。
故,太上皇并不记得安国公夫人,唯有从长公主和傅佩瑶母女俩每每入宫,与她闲聊时,偶尔提到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安国公夫人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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