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嬿婉及良时 正文 50.上门

作者/初云之初 看小说文学作品上精彩东方文学 https://www.jcdf99.com ,就这么定了!
    ()    <div id="content">    此为防盗章  锦书低着头, 谦和而恭敬, 圣上便只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 才问:“——知道自己在什么吗?”    她声音依旧低低的,语气却很坚定,毫无动摇之意:“奴婢知道。”    圣上顿了顿,又问:“不后悔?”    锦书抬起头,认真道:“不后悔。”    话到了这里,她又不傻,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    子至尊,对她这样绵绵的、近乎情人间的低语, 她不可能毫无触动的。    可是她不愿意。    她不过是官之女,出身平平,除去一张出众的面孔之外, 自觉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圣上呢?    他是偌大帝国的主宰者, 是口含宪的君主,下都任他予取予求, 区区美人,难道见得会少吗?    锦书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    他只是见多了主动攀附过去的女人, 见多了谄媚讨好的女人, 所以对于那些感觉到厌倦而已。    当他偶然间, 见到一个待他谦恭却不甚热切的女人时, 却提起了兴趣。    那并不是真情, 也没有实意,只是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等到手之后,玩上一阵,她便会被抛之脑后,忘到九霄云外去。    或许会有几日荣宠,或许会有几日光耀。    可那之后,无论是她,亦或是姚家,都没有办法应对来自于后妃之间的报复与仇视。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两个弟弟,还有待她至亲的舅舅和外祖母,她不敢去赌帝王虚无缥缈的心意会持续多久。    那真的太愚蠢了。    唯一能够叫她庆幸的是,圣上态度并不强硬,子至尊的胸襟也宽阔,甚至于,他给了她自己选择的机会。    锦书不会答允,也不能答允。    圣上是聪明人,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事实上,她猜的一点儿都没错。    圣上目光深深,在她面上注目许久,终于合上眼。    “罢了,”他低声道:“你不愿意,朕非要强求,也没意思。”    锦书心底松一口气,正色向他屈膝:“奴婢谢过圣上。”    “回去歇着吧,”圣上声音似乎并无异状,也只有宁海借助角度的便利,才瞥见他隐约收紧的下颌:“是朕唐突,吓到你了。”    短短片刻功夫,锦书一颗心却在嗓子眼儿走了几个来回,听得圣上这样,也不推脱,再次屈膝示礼,退了出去。    她与他之间,隔着身份的无形鸿沟,从头到尾,能够决定一切的人,也都不是她。    圣上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如何安置她。    锦书话利落,行事也不拖泥带水,告退之后,便转身离去,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她走了,圣上却依旧坐在原地,面色淡淡,目光却沉了下去。    宁海看出他心绪不佳,却也不敢贸然开口,暗地里却不免有些悔意。    ——方才圣上一开口,他就应该借故出去的。    到了这会儿,殿内只有他们二人,气氛委实称不上是和美,当真窘然。    只是到了这会儿,他自己也有点儿摸不清了。    要圣上对锦书没意思,那他肯定是不信的,可若是有意,难道就这样轻飘飘的放过去了?    按照宁海对圣上的了解,他可不是会轻易言弃的人。    这二人之间,还有的磨呢。    锦书头脑中还有些昏,直到瘫倒在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上,才算是有了几分真实感。    她面上淡然,心底却也惊惶,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饰住罢了。    即使圣上气度斐然,不会同她计较,却也是大周君主,至高子,轻轻吹一口气,便能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是不怕的。    好在,就现下的情状来看,大概是结束了。    来也是滑稽,绿仪千辛万苦求不到的东西,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送到她面前来了。    偏生,她还要不得。    摇摇头,锦书苦笑一声,躺在塌上,合上了眼睛。    虽然并没有做什么繁重的工作,可她心里,却是累极了,委实应该好生歇一歇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锦书进含元殿之后,圣上待她便如同往常一般,全然看不出昨日的异样,似乎是打算叫她继续留在这里。    这或多或少的,叫锦书有些讶异。    ——她还以为,圣上不愿再见自己,会将她远远的打发掉。    好在,这样也还不坏。    日子就这样一的过去,锦书也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直到十月初六这日,圣上在麟德殿广宴群臣,大醉而归,才在风平浪静之中隐约荡起汹涌的波浪。    晨间时,宁海便早早吩咐,圣上会回去的晚些,叫含元殿的一众内侍早些散了,无需久留。    是以这日晚间,锦书眼见外边渐渐暗了下来,便往内殿去依次关窗,预备离去。    还差东侧的几扇窗未曾合上时,便听圣上声音有些模糊的近了,带着浅浅的醉意与疲倦。    “河东道匪患已久,总不得根治,明日叫梁珂往含元殿来,朕亲自问他。”    宁海低低的应了声“是”,随即便是靠近的脚步声,锦书不好再不做声,徒惹误会,将面前那扇窗合上,便迎上前去施礼。    圣上果真有些醉了,被宁海搀扶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外边有些阴,怕是会下雨,”锦书答道:“奴婢将窗户关上,再行离去。”    内殿的窗户关了大半,东侧的几扇却还开着,圣上轻轻“唔”了一声,便拂开宁海手臂,自己过去看了一看,醺然道:“果真如此。”    他半靠在窗前,回身问她:“带伞了吗?”    许是宴席上饮过酒,此时相距不远的缘故,锦书站在他面前,闻见他身上的酒香,淡淡的,并不刺鼻。    “不曾带,”她道:“色虽阴沉,却也还未降雨,奴婢住处离这里近,不碍事的。”    “朕觉得不好,”圣上语气淡淡,挺直腰身,到她面前去,低声道:“若是途中降雨,又该如何?”    锦书被他面上醺然惹得一惊,下意识的低垂眼睑:“左右也离得近,不碍事的。”    圣上低头看她,道:“你淋了雨,便会生病,朕要心疼的。”    锦书被他得眼睫一颤,不易察觉的后退几分,轻轻叫了一句:“圣上。”    她:“您喝醉了。”    “并没有。”圣上看着她,缓缓答道。    “——朕清醒的很。”    这句话里面,似乎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意味,像是带着毒的香气,馥郁之中,潜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锦书心头像是绷紧的琴弦,一丝缝隙也无,顿了一顿,才轻轻叫了一声“圣上” 。    她往后退了一步,勉强遮掩住自己眼底的慌乱:“奴婢为您取碗醒酒汤。”    圣上久久不语,只静静的看她许久,伴着满室的奇异氛围,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一般。    明明是深秋的晚间,呼啸的风声都透着凉,锦书却觉得自己背上浅浅的生了汗。    眼见他不曾应声,便屈膝施礼,先行退下。    圣上看着她,眉眼低敛,忽的一笑。    锦书被他笑的心头一颤,暗生惊疑,不着痕迹的想要后退,圣上却伸手勾住她腰带,手臂用力,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去往内殿。    锦书猝不及防的离了地,嘴唇颤动,险些吐出一声惊呼。    圣上的手掌很热,胸膛也很热,也不看她神色,大步进了内殿,将她扔到床榻上。    “退下。”他头也没回,淡淡的吩咐内殿帷幔外,面面相觑的几个内侍。    那几人对视一眼,暗自皆有些心惊,宁海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悄无声息的将帷幔放下,以目光示意他们噤声,随即一道退下。    内殿的窗扇关了大半,尚且有几扇在夜色中半开,秋风飒飒,随窗潜入。    退出内殿的前一瞬,宁海回望时,便只见内里灯架上晕黄而醺暖的微光,以及晚风中缱绻而轻缓的帷幔。    ——当真温柔。    锦书落在床上,一颗心也随之落地,却是摔得稀碎。    她有心躲避,圣上也曾有心成全,到最后,居然还是到了这地步。    短暂的慌乱过后,冷静的思绪开始占据主导,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床柱坐起身,平视站在她面前的圣上。    “您过的,”锦书语气轻缓而暗含拒绝:“我不愿意,便不会……”    她微妙的停住,看着圣上,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圣上看着她,道:“朕后悔了。”    一句话完,他再不不言语,只是伸手解了外袍,上了塌,俯身吻了上去。    许是饮过酒的缘故,圣上的唇齿间有清冽的酒香气,混杂了男子身上的木香,爽朗而清新。    锦书被他按住肩,身体贴在一起时,深深嗅了一下,竟觉得有些晕头转向,似乎与他一道醉了似的。    当男女之间的缱绻中止,彼此之间气喘吁吁时,她才听他伏在自己耳畔,低低的问:“为什么不愿意?”    锦书心性敏慧,随即便明白过来,圣上是问,她为什么不愿侍君。    身体的亲近与唇齿间的缠绵,迅速而有效的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舒缓了身份带来的那道鸿沟。    锦书半伏在他怀里,同样低声的答:“世间的许多事,本就是没有为什么的。”    圣上听得默然,顿了一会儿,才带着酒气,重新问她:“你觉得,朕的心意只是镜花水月,靠不住的,是吗?”    许是酒意使然,他问的如此直接,锦书初时一怔,随即便笑了。    “是。”她这样答。    “世间男女的情爱,本就是十分虚妄,愚不可及的东西。”    锦书也不遮掩,目光毫无躲闪的看着枕侧的圣上,缓缓道:“它看不见,摸不着,来的莫名其妙,腐朽的莫名其妙,奴婢不信这个。”    圣上看着她,再度默然片刻,方才问道:“即使是朕的,你也不信,是吗?”    “那日在前殿,圣上,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当真是极美的情话。”    “奴婢相信,那一刻,圣上是真心实意的。”    “可那又能怎样呢,”锦书笑意中有些微苍凉:“这样的心意,只是一闪而逝,若长地久,奴婢是不信的。”    圣上大概是真的醉了,她的这样放肆,他也不曾动气。    他只是一哂,不知是在笑自己,又或是在笑她。    锦书既不辩解,也不言语,只看着他笑。    如此过了一会儿,圣上才轻叹一句:“为什么不骗骗朕,几句好听的?”    “圣上睿智,”锦书唇边笑意淡淡:“奴婢若是自作聪明,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实言,得个清名。”    圣上低低的笑了,埋头在她肩窝,低声道:“当真灵透。”    这一句话完,他也不等锦书言语,便继续问:“那日朕问你时,你便一分一毫也不动心吗?”    “奴婢只身入宫,身无长物,唯一不是那么廉价的,便只有自己能够坚守住的本心了。”    锦书莞尔:“再则,圣上那话,还不知同多少人过,奴婢若是为此动心,未免也看不起自己。”    她动作轻柔的推开圣上,在塌上坐起身:“奴婢出身微末,不敢奢望宫中荣华,只求在宫中平安度日,再过几年,返家罢了。”    “女人的身体不过是外物,”锦书伸手解开衣带,晕黄灯光下的双肩似是玉兰,更显美人皎皎:“圣上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圣上躺在塌上,目光沉然,只望着她秋水一般静美却不乏坚韧的眼睛。    她也不闪躲,散着满头青丝,静静回望他。    片刻之后,居然是圣上先低头了。    “今日是朕孟浪,”他坐起身,拿外袍将她裹住,轻柔的搂到怀里,一道躺下了:“睡吧。”    锦书伏在他怀里,语气温柔:“好。”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圣上心中却没有什么旖旎艳思。    他这一生,有过很多女人。    明艳的,秀美的,温婉的,俏丽的,形形色色。    曾经他也以为,这就是世间男子所能得到的至高美色,无边春意。    到这一刻他才觉得,当你揽住她,却生不出什么欲念时,方是真正缱绻的情意。    圣上低低的笑了一声,道:“朕忽然忆起四个字来。”    锦书合着眼,问:“什么?”    圣上道:“——明月入怀。”    锦书微微一笑:“圣上谬赞,奴婢当不起的。”    她开口推拒了,圣上也未曾多言,顿了一会儿,等到锦书以为他已经睡下的时候,他才道:“其实……没有。”    锦书听得不明就里:“什么?”    似乎有些不好开口,揽住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圣上才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样的话,除了你……朕从未同别人过。”    锦书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之间自己的那句,“这样的话,圣上也不知同多少人过”。    大概是夜色太深了,人心也太寂寥了,锦书居然在其中,听出几分情意来。    心头闪过些微的柔软,她合着眼,低低的应了声“是”。    她答得淡然,似乎只是耳边吹过一阵风,浑然不曾往心里记。    圣上看着她闭合的眼眸,久久不曾做声,一直到夜色渐深,锦书气息稳了之后,才低头在她唇上一吻。    很轻很轻,像是蝴蝶展翅一般的轻柔。    眉宇间添了缱绻,他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对心爱女子的保证。    “——真的没有。”    锦书心知自己片刻都不能耽误,却也不得不耽误。    宫人们的绣鞋上都留有印记,只消细验,便能知晓究竟是谁的。    若是她此刻走了,绣鞋却在怀安宫里找出来,一样是死路一条。    心慌的厉害,头脑却出奇的冷静下来,锦书顾不得一侧的石子路硌人,赤脚将可能藏匿绣鞋的地方看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正心急如焚时,却忽的反应过来。    此地莲池环绕,若是藏东西,有什么会比直接扔进水里,更加方便?    她心底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忍住落泪的冲动,在岸边看了一圈儿,没过多久,便在一丛莲叶露出的空隙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无济于事。    锦书会水,却也不能过去捡。    夏日衣衫本就单薄,沾水即透,虽是晚间,但若是遇上了人,她就没法儿活了。    希望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那滋味委实太难受了。    锦书素来刚强,到了此刻,却也忍不住有了几分泪意,既怨,又恨,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无助与绝望。    瘫坐在地上,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低低的哭了。    她正低头垂泪,暗自心伤,却听不远处莲池有水声传来,有人淡淡道:“又没塌,哭什么。”    锦书在此处转了几圈,也不曾注意到有别人在,骤然听得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不觉吓了一跳。    伸手擦了泪,她顺着声音,望向那艘停在莲池中的乌篷船。    夜色深深,虽有月色,却也依旧带着乌蒙蒙的昏暗,看不清晰。    她满心绝望之中,忽的闪现一丝微光,夜色中摇曳起来,将熄未熄。    乌篷船上的那人却也不再言语,四下只有低低的鸣虫声不时的响起,二人隔着一池清水,几株花树,一时间寂寂无言。    一个浪头打过来,锦书心中升起的那丝微光,瞬间消失无踪。    鼻子一酸,她眼泪隐隐将要流出,余光却瞥见那乌篷船晃了晃,那人坐到船头去,背着光,目光在她面上细看。    她在家的时候,凡事便要做的细致,进了宫也是一样,一丝不苟之中,叫人挑不出瑕疵。    今日遇到这事,却是将她平稳的心绪全然打乱了,整个人都隐约带着几分颓然。    鬓发微乱,朱钗下倾,春水迷离的眼眸含着泪,像是枝头将落未落的桃花。    隔着朦胧月色望过去,面容皎皎,当真动人。    他静静看她一会儿,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锦书正有些怔然,便听“扑通”一声,那人跳进莲池,往她绣鞋所在的那从莲叶处去了。    她不觉呆住了。    他捡了她绣鞋,也不停留,带着不停歇滴落的池水,径直往岸边,锦书所在的位置来了。    越靠近她,莲池的水便越浅,到最后,那人终于拎着那双绣鞋,大步到了她面前。    锦书呆坐在原地,目视他高大的身影渐近,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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