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汤辙没再看麟德贵君,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将书呈给了女皇。 麟德贵君僵立在那儿,没有回身、也没再话,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好像身处无人之境,好像女皇陛下并不在自己身后。 他多少察觉到了事情不对,猜到汤御子此举并非偶然,只是,已然太晚了。 本朝官场,文武百官乃至军中兵士尽为女子;民间,在外种地、经商养家糊口的也多为女人。男人想出将入相,是听起来都很滑稽的事。 而在宫中,男眷干政是重罪,读兵法政书同罪。送到他们这里的书,都是话本戏本、诗词歌赋,圈出来的一方似乎并不无聊,但却束缚很紧的地。 麟德贵君对此不服,便想办法托外出采买的宦官去弄他真正想读的书,弄回来后换成寻常话本的封皮,单独收在一只书箱里。 他知道这犯忌讳,也知道先皇在位时因此而或死或废的男眷不止一个。可他忍不住,因为书里的那些雄才大略太有趣了,他有时甚至会觉得,因此而死也是值得的。 女皇翻开了书,翻页声轻轻在空气中一漾,像是地狱里递来的声响。 但女皇一时没发话,因为女皇体内的灵魂在懵逼中。 擦,这什么情况?! 范圆看出了这绝不是封面上所写的什么《仗剑涯》,因为那个书名看起来应该是武侠,但正文的行文风格明显是史书。 可是,她真的没懂,这个内容到底有什么问题?麟德贵君到底为什么要给它换个封皮,又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她佯作冷静地盯着第一页看了半也没看出端倪,维持着沉默,很希望旁边发现问题的汤御子简单解释一下,可汤御子淡看着地面一揖:“臣先告退了。” “……嗯。”女皇郁结于心却不能。 在汤御子退出去后,她又满怀期待地往后翻了翻,希望能看出点不对的地方。可一时还是没什么收获,唯一的感想只是这个行文真是正经得可以。 她于是不得不试探着开了口:“这书……” 麟德贵君微有一栗,终于转过了身,平静地跪了下去:“臣知罪。” 范圆更懵了。她特别想,具体什么罪,哥们儿你明白点儿呗…… 然后她咳了一声,板着脸了一句生气的经典台词来诓麟德贵君:“你错哪儿了?” “臣……”麟德贵君喉中稍噎了那么一下,继而道,“宫规不许,所以臣认罪。但臣还是认为……”他抬眸,静静地直视向女皇,“选贤任能不该以男女为界。若男儿有才,也该能求学为官,为国效力。” 他眼中满是于范圆而言已不陌生的坚定,话语铿锵而出,满殿宫人顷刻间跪了一地。 范圆从他的话里,蓦地恍悟了他所的“知罪”是知什么罪。 啊……! 她惊吸了口冷气,猛然间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恐惧这个时空,或者,恐惧于性别不平等的制度。 在现代时,她生在首都北京,父母就她一个孩子,周围也没有重男轻女的亲戚。所谓的性别不平等她几乎只在上见过,她会义愤填膺,自以为能感同身受,可实际上隔着一道屏幕,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但这一刻,直接面对跪地告罪的麟德贵君…… 或许也不上感同身受,但她在震撼中前所未有地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性别不平等有多可怕。 无论是男尊还是女尊,处于弱势的那一方,都可能面对无休无止的压迫,或者一步接一步迎来更深一层的压迫。 从做官是错、工作是错,到考学是错、自己读“不该读”的书也是错,再到上街是错、穿得少点也是错。 麟德贵君,甚至还是这个时代里地位很高的男人呢。 很难想象在底层社会中,处于弱势性别的人们又在过怎样的日子。 眼前之事带来的震惊和微博上对女权话题的热议一下子在范圆脑中纠缠起来,她木了好一会儿,才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她摆摆手屏退宫人,缓和了一下过度沉郁的心情,起身走向麟德贵君。 麟德贵君纹丝未动,风轻云淡地跪坐在那儿,一副要平静赴死的样子。 ——他这样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人,就因为看了一本所谓的不该看的书,等他的便是一个死字。 范圆:心疼qaq…… 她心里想得难过,站在他面前杵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点什么好。最后她看了看手里的书,故作轻松地就地坐在了他面前,然后把书递了过去:“喏,还你。” 麟德贵君没接:“陛下?” 女皇耸了下肩头:“我觉得你得是对的。读书做官都是凭本事的事,依照男女划分,凭什么呢?” 一瞬间,麟德贵君的神情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太懂,他怔然盯着女皇,眼里惊喜、诧异、忐忑并生,最后凝成一句不可置信的:“陛下您什么?” “……你把封面换回来呗。”范圆盯着地面平复心绪,“宇文客今还我应该读这些书,为亲政做准备,可是我读不懂。你既然读得多,以后我找你请教好了。” 她罢没再让他继续诧异,伸手一拍他肩头:“起来吃饭,不然菜都凉了。” 麟德贵君又愣了两息才匆忙站起身,心头未散的诧异令他直到落座都还在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女皇看,范圆夹起一个丸子后,注意到旁边如炬的目光,还半悬着的手顿住。 她有点窘迫地滞了滞:“……你先吃?”然后手平移过去,将丸子搁到了他碗里。 乐康斋里,静等圣旨传遍行宫的汤辙在听宦官回完话后,差点瞪着眼睛晕过去。 “你什么?!”他不敢相信,“你再一遍?!” “贵、贵君没事……”被他买通的那宦官已经惊恐得眼泪都忍不住了,“您走之后,陛下就屏退了旁人。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再叫人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和贵君一道用完膳了。然后、然后二人还一道去清云台后的竹林里走了走,好像心情都不错,陛下临回至明阁前还嘱咐贵君好好养伤,什么……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汤御子眼前一黑,真的瞪着眼睛晕了过去。 二十一世纪,上午9:40。 范圆第三节课没课,便在大课间的时候和宁凝一起去了图书馆,打算看一节课的课外书换换脑子。 结果在书架间遇到了正找书的宇文客。 “哎班长!”宁凝先跟宇文客打的招呼,宇文客看过来,点头了声“嗨”,跟在宁凝后头的范圆刚要也打个招呼,忽地噎了声。 因为她注意到宇文客里手里的几本书,都是《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中国政治思想史》什么的…… 范圆一瞬间想到了亲政的事情,心情很复杂。 再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所国际高中的校图书馆里想亲政的事情,心情不禁更复杂…… 然后她听到宇文客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啊,圆。”他想了想,“我们下个月和附近几所学校有个友谊赛,可能需要啦啦队助阵,想跟你商量一下,有空吗?” 范圆一时愣怔,宁凝则转过头跟她:“那你们先聊,我去那边占个座。”罢就走了。 宇文客其实就是为了支开宁凝,宁凝一走,他便蕴起了范圆和他熟悉后经常见到的那种浅淡笑意,悠悠地踱到了范圆面前,把几本书往她怀里一放。 范圆赶忙抬臂去接,一大厚摞书咔嚓压来的重量差点让她栽下去。 宇文客不咸不淡道:“这几本我认真挑过了,还不错。” 范圆神情悲愤:“那那那那那个……我觉得,不用了!” 她真的不想把现代少有的娱乐时间腾给这些政治书。 “为了亲政啊,陛下。”宇文客压音,挑眉一笑,“臣可以勉为其难地帮您辅导一下,周末请我喝咖啡就行了。” “……”范圆深吸了口气,“放过我吧!我在古代找了个老师,周末求让我出去浪行吗!” 在古代找了个老师?! 宇文客眉心无可抑制地一跳:“谁?” “麟德贵君。”范圆费力地将那摞书交回他手上,“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学!悬梁刺股,挑灯夜读!” 宇文客轻轻地缓了一息,心情莫名地有点低落。 他沉默了会儿,应了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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