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李嗣再度回到正堂之中的时候,脸上倨傲的神情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他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正堂,低头道:“世子殿下,府尊大人,大宗师,此事是李嗣的过错,无论如何惩罚,李嗣都认了。” 宋臻一脸震惊,厉喝道:“李兄,读书人一身傲骨,你怎么如此便对权贵折腰了?!” 李嗣嘴唇动了动,却始终不敢回应宋臻锐利的目光。 李宁远恰如其分的站在了李嗣身前,对着宋臻冷哼一声,“犬子才疏学浅,甚难与宋公子等人相比,以后老夫便会把他锁在家中静读,也烦请宋公子莫要再登门了。” 宋臻与李嗣交情极好,平日里也是李家的常客。 宋臻目光愕然,“李伯父……” “本官当不得宋公子这一声伯父。” 李宁远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宋臻。 在这位知县眼里,大抵是宋臻这帮子蠢人带蠢了自家的儿子。 惹事不要紧,关键是惹了事之后要学会审时度势,而不是作死。 自家的儿子李嗣好歹还有自己这么个做官的老爹,宗族里还有几个做官的长辈,而宋臻陈清源等人,分明就是普通的士绅人家甚至是商户人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跟国朝的世子正面硬扛。 李宁远不由分,直接跪倒在了赵显面前。 “世子殿下,犬子无知,铸下大错,下官定让他好生反省,至于世子殿下所那位姑娘的医药费用,我李家自会一力承担……” 李宁远转了身子,对着秦慎深深一躬,“提学大人,下官教子无方,致使犬子纵马伤人,请提学大人革除他的功名!” 秦慎面带不解的看着李宁远。 “李知县确定?” 要知道,一旦被革除功名,那就是被拉进了黑名单,此生再也无法进入士人阶层了。 秦慎无法理解的是,李宁远为何如此惧怕赵显,不过是一个无权无钱的藩王世子而已。 李宁远沉声道:“犬子愧对圣贤教诲,甘愿认罚。” 秦慎点了点头,然后刻意多看了几眼赵显,心里又对这个世子殿下多了几分不同的看法。 不仅是秦慎对于李宁远的态度好奇,就是赵显自己也是一脸茫然,他原以为这个李宁远是来跟自己打擂台的。 赵显的世子身份不过是一个尊贵的空壳子而已,以他现在的势力,在肃州府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真不一定斗得赢这个执掌长凉县数年之久的知县大人。 除非他动用……南明教的力量。 赵显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从座位上起身,把李宁远扶了起来。 “李知县太过客气了。” 李宁远额头见汗,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安民,腰弯得更深了。 萧安民微微点头,他对李宁远的态度有些满意。 不管怎么,这一场不大不的冲突,终于在李宁远这个当事人的低姿态下结束了。 于是府尊大人沉声宣判。 “李嗣,宋臻,连同陈清源纵马踏苗,各鞭二十。” “纵马伤人,见死不救,均褫夺功名。” 到这里,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在肃州府向来名声极好的陈清源,补充道:“陈清源居中调停,态度可嘉,暂时保留功名,禁止科考五年。” 陈清源上前,拱手谢恩。 剩下的宋臻六人,则是双腿发软,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秦慎连连点头,把这七个人的姓名记了下来,准备寄给省里的学政大人备案。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宋臻等人的家人纷纷收到消息,赶来府衙,把几人接了回去。 李宁远躬着身子,对着赵显极尽讨好之能事,更是直接掏出了近三千两的银票,递给了赵显,让他给受伤的姑娘治病。 赵显盯着李宁远手里的银票看了看,不由感叹了一句。 “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 赵显身后的萧安民嘴角抽搐不已,还没等他出声申辩自己这个知府并未贪污,李宁远就呵呵笑道,“世子殿下莫要误会,下官家中本就颇有些资产,这些银子可都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一文钱的民脂民膏。” 萧安民咳嗽了一声,“是啊,李家是出了名的江南富户,这几千两银子对于李家来也只是钱。” 赵显诧异的看了一眼李宁远,然后笑着问道:“比张家还富?” 李宁远微微低头,笑而不语。 赵显明白了李宁远的意思,心安理得的接过了他手里的银票,然后拍了拍李宁远的肩膀。 “李县尊就李嗣这么一个儿子?” 李宁远尴尬一笑,点头道:“让世子殿下见笑了……犬子着实无礼了。” “我不是这个……” 赵显感叹了一句,“李县尊没有考虑过再生一个两个吗……” “独生子容易被惯坏啊。” “……” 老实,李宁远也不是没想过过纳个妾再生个儿子…… 奈何家中有一只河东狮子…… 李宁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留下了一句如果钱不够,他再送去肃王府的话之后,带着李嗣一溜烟跑了。 终于人走的七七八八,赵显让赵灵儿和顾平生带着马季,先回了肃王府,他自己则是留在了肃州府衙。 “萧世叔,有酒吗?” 萧安民眉头微皱,“怎么?州牧大人赖上下官了?” 赵显哈哈一笑,“萧世叔为何这么见外,起来我那位皇嫂还是萧世叔你的远房侄女儿,我们还有些亲戚呢,请侄喝一杯,又怎么了?” 穿越以来,虽然得了一个“世子”的身份,但是赵显只有摆架子的时候才会用道“孤”或者“本世子”这种自称,平时都是自称“我”而已。 萧安民没好气的挥了挥手,示意赵显跟着自己去后衙。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后衙,萧安民招呼了一下自己还未安睡的夫人,示意她去温一壶酒,炒点菜。 赵显极有礼貌的向萧夫人问好,口称婶婶。 “吧,找老夫要什么事。” 没有了外人,萧安民也懒得一口一个世子殿下称呼赵显。 赵显给萧安民倒了杯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他敬了萧安民一杯,自己直接一饮而尽。 萧安民也不好拂了赵显的面子,跟着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 “萧世叔,侄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来听听。” 萧安民又喝下了一杯酒,微微眯了眯眼。 “那李宁远为何如此怕我?” 赵显话很是直接,因为李宁远今的表现太过奇怪了。 他以为会是一场扯嘴皮的硬仗,结果李宁远直接投降了。 萧安民翻了翻白眼,瞥了一眼赵显。 “因为你姓赵。” 赵显苦笑道:“姓赵又如何,一个月前,我也姓赵,差点便饿死了。” 萧安民轻哼了一声。 “姓赵自然没什么要紧,问题是现在真正姓赵的人不多了。” 他指的是三代以内的赵家嫡系。 萧安民给自己倒了杯酒,自斟自饮。 “你问我李宁远为何怕你。” “那是因为老夫给他透露了消息……” “老夫告诉他,赵家的人不多了,所以你将来会去临安城,而且会住在临安城里……” 这位启国后族的老头子,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赵显一眼。 “李宁远怕死,所以他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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