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最后狠狠的哭泣了一把,然后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白恒远的适可而止,显然不只是在水。
出门恰巧遇上郑一浩,郑一浩看着少女通红的双眼,张了张嘴,像是想些什么,谁知顾莲轻轻一笑,平平静静的道:“早上好,郑大哥。”
郑一浩有惊讶,结巴着道:“早……早安。”他想了想,从记忆里挖出她的名字,“顾莲。”
顾莲低笑一声,刚刚洗过澡的皮肤上染着红晕,漆黑的发丝湿漉漉的,她垂睫轻笑,安宁干净的不可思议。
郑一浩看着她的背影,脸不由的涨红了。在他身后,白恒远换好衣服,看着他们的样子,轻轻眯起了眼。
客厅里空无一人,她走出大巴,天已经亮了,不是很刺眼,清晨的风拂过她沾着水的长发,带来一阵阵凉意。
大巴昨夜停在原来的高速公路旁,道路干净笔直,两侧是一排排曾经种植的整齐的白桦树。她越过防护栏杆,走了两步,不顾地面脏,便坐在草地上,托腮凝望着远处杂乱的白桦树。
清凉的晨风是多么舒服。她大口大口呼吸,宛如渴水的鱼儿在舔舐甘美的河水。通过不停地呼吸,她觉得她浑身都像是被清洗换过一遍。
她似乎被眼前没有人的自然绿意吸引住了魂魄,勉强站起身,又往前走了两步。
咚。
一颗石子砸在了她的脚面上,她脚步一顿,侧头望去,长发被吹了起来。陈志抱剑靠坐在防护栏杆上,依然垂眸,仿佛不存在她这个人一般。
“回来。”他低沉清冷如同泉水的声音响起,“再往前走就危险了。”
她转回头,又望了望白桦树。那一排排树摇摆着枝叶,仿佛在邀请,仿佛在欢迎,她有遗憾的叹了口气,转身再也不惦记,走到陈志身旁两米处,自己也抱膝坐下了。
眼角余光瞥到她滞涩的动作,陈志眉目不动,似是一切了然于心。
顾莲知道他在守夜,另一边应该是魏宣。她觉得不可思议,便问道:“陈志,魏宣他也能战斗吗?他的异能是什么?”
陈志缓缓睁眼,看了她一眼,似在研判她的意图。她笑笑,摆摆手道:“他才十二岁,你们倒也忍心。”
陈志却道:“想开了?”
顾莲一僵,下巴搁在膝盖上:“……什么?”
陈志偏过头,清冷眉眼,英俊挺拔。他伸出一只右手,手心赫然有一道疤痕,横贯左右,指节突出的大手擅长持剑劈敌。她一抖,凝望着那只手,而陈志也没再动作,淡淡垂眼看着手。
过了会儿,一只莹白手,慢慢搭在他的手掌上。一开始是颤抖的,然而等真的碰到的时候,反而镇静了下来。陈志看了看,触感柔软的手,如同一只白兔乖巧卧在他宽大的掌心。他收拢五指,轻轻碰了她的手一下,然后就收回了手,转身走回大巴内。
顾莲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想开了,那么就应该柔顺的接住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忍耐对方的触碰。是试探,也是一个近乎残忍的安抚。
顾莲五味杂陈,苦涩笑了笑,起身跟上。
大巴内,郑一浩和范子凌正在忙活着做饭。范子凌听到声音,头也不抬的道:“你们先坐会儿,马上就好。”
陈志守了一晚上,眉眼难掩疲惫,走到沙发旁静静坐倒,揉着眉心驱散困意。她坐在角落里,看了一圈,白恒远不在,这让顾莲悄悄松了口气。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拿什么面目在这里坐着——既是对他,也是对他们。
见面第一天就这样……
天知道他们会怎样看她。
她有难受地想着,抬眼看向范子凌他们的方向。范子凌身高体长,举手投足虽然利落,却有种贵公子的风范,明明速度不慢,偏有股雅韵。她的视线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抬头一看,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冲她懒懒一笑,她不自在的颔首,偏过了目光,心里却稍微放松了。还好还好,没有想象中的嘲讽鄙视。
郑一浩似乎耐不住热,上衣脱了围在腰线上,赤铜色的肌肤布满肌肉,强健的身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动作的时候,一块块坚实的肌肉如同流水一般移动,令人赏心悦目。
一扇门开了,顾莲身体一僵,抬头看去,却原来是魏宣。他打着哈欠,嫩白的脸上一片困顿,顾莲有心疼,起身轻声道:“你不休息会儿吗?”
魏宣一怔,拿下掩嘴的手,看着她眉眼一弯,甜甜笑道:“没事,已经习惯了。”
他慢慢走到她身旁,她这才看清他手里拿了瓶食指粗细的玻璃管,木塞塞住,里面是泛棕色的液体。
“给你。”
顾莲眨了眨眼睛,接了过来,男孩儿顺势坐在她旁边,脑袋躺在她腿上。她或许反感男人,却喜欢极了正太,顺手安抚宠物一般的摸了摸他的黑发,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正太闭着眼睛又打哈欠:“防身用的,你赶快喝了吧。”
防身……?顾莲一开始没转过弯来,思考了几秒钟,脸上立马烧上一片红云。
尼玛末世的孩子太可怕了!!!避孕药什么的她初中的时候真心没概念啊!!!
她僵了一会儿,尴尬的不得了。好在躺在她身上的男孩儿困倦极了,拿她当枕头,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她这才安下心来,拔掉木塞,闭眼仰头一口咽了下去。
并不难喝,似乎照顾到她的口感,里面加了类似蜂蜜般的甜甜地东西。
映衬着她内心愈发的苦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白嫩嫩的脸蛋,低声柔柔道:“多谢你了。”末世里接收到的第一抹关心,如苦极时候的一块饴糖,她感激不尽。
陈志眼皮一动,瞥了她一眼,复又如死石。
范子凌抬眼看到这一幕,哑然失笑,想开口提醒她,眼珠一转,如同万圣节讨到糖果的孩子,带着抹邪笑,开开心心的闭上了嘴。
她完全没有察觉,只是低头看着白玉豆腐一般的正太,忍不住伸手调戏了两把。等捏完橡皮泥一般柔软的耳朵,正要大着胆子刮刮他脸蛋的时候,他似醒未醒的翻了个身,顾莲忙抱住他不让他掉下去,手是规规矩矩不敢乱动了。
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魏宣耳尖动了动,眼睛一眨,这才抱着她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许是太热,脸蛋微微泛红。
白恒远回来的时候,一身薄汗,似乎是出去锻炼了。他没有特意去看顾莲,黏着范子凌二人直嚷嚷着饿了要吃饭。范子凌翻了他几个白眼,没好气地让他边儿去,郑一浩为人厚道,先给了他一片儿面包充饥。
气氛一时温馨安逸,烤面包的香气传来,映衬着门外碧天高树,有种不可思议的静好。
“再等两分钟就好,你让他们收拾收拾桌子,准备吃饭吧。”郑一浩道。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又柔和,如同大提琴一般厚重典雅。顾莲垂眼看着正太,耳朵里听着,想象着他铁疙瘩般的高大身躯,总觉得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好嘞!”白恒远笑嘻嘻地晃荡过来,眼角扫到她,宛如今日头回见着她似的,轻松一笑,招呼道:“早上好,准备吃饭咯。”
他起了调子,顾莲自然和着唱。她吸了口气,抬眼直视着他,自然地道:“该把魏宣叫起来吗?”
白恒远笑容更加灿烂,头道:“麻烦你了,叫这子起床能费死劲儿,你能帮忙正好。”
他走到陈志身边,陈志不等他开口,便睁眼起身和他一起过去搬桌子。等两人走远了,顾莲才缓缓从肺里呼出一口气儿。在这里,若是别的姑娘处于同样的地位,也是这样的吗?自然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困惑于没有比较的标准,更不知怎样才能摆脱尴尬。
她低下头,看着正太埋在她怀中的面孔。他正睡得欢,叫起来确实于心不忍。她心推了推他,低声唤他名字,然而毫无动静。她加大了力气,同时提高音量:“魏宣,魏宣,醒醒,该吃早饭啦!魏宣?魏宣?”
这孩子还是不醒,甚至把头更往里埋了埋。她觉得有痒,又躲不开,只好伸手捏他脸蛋:“醒不醒来啊喂?早餐没了可别怪别人。”
“……”
这孩子……睡得可真死。
顾莲无语,歪头想了想,手又伸到他脖子处欲挠他痒痒。然而手指尖刚一碰触他的皮肤,他猛然睁眼,冰冷的目光叫人胆寒,同时不等她反应,便一个扣手将她的手腕扭了过去,没用多少力,借着巧劲捏的死疼死疼。
她哎呀一声,吓了一跳,脸色转瞬疼的发白:“疼疼疼……”她忍痛空出另一只手,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腕,示意放手,“是我,我是顾莲,你快放手!”
魏宣细白的手腕,拍上去却跟内有铁骨似的,她拍的手痛的厉害。他的眼神此时不再黑白分明柔软清波,透着死神般的冰冷死寂,她对上这样的眼神,不由一震,忘了手腕疼痛,内心攀上恐惧。
他仿佛手持镰刀,从地府而来,视人类如蝼蚁,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神。
她额上悄然冒出细密的汗水,滑过发际,隐入青丝。
一动不敢动。
恐惧。
不知是几息还是区区一瞬,魏宣冷淡的眼眸一动,忽然软软笑了开来,那笑意如同一卷丝绸铺展开来,渗入眼底。他松开手,照样躺着,笑吟吟的仰首看着顾莲,讨饶道:“好姐姐,对不住,我刚刚坐了噩梦,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她木木然收回疼的发麻的手,甩了甩,嘶的倒吸口凉气,疼的眼眶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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