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恒远身体一震,快步过去,陈志示意他一起搬开倒下的橡树,坚硬沉重的树干被移开,娇的女孩儿蜷缩在地,一动不动,身上衣着褴褛,鲜血干涸成黑色。
“顾莲!”白恒远急喝。
陈志挡下他的手,心扶起顾莲,低声道:“你太急了,我来吧。”
白恒远眉头一皱:“老大!”
“我来。”陈志冷静地扫了他一眼,被他的目光盯着,一脸焦躁的白恒远深呼吸几口气,恢复了平静,头,“那好,你心。”
“嗯。”陈志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检查她身体情况的动作很轻柔,白恒远不由松了口气。
“没有大碍,内脏没有问题,都是皮外伤,可能有贫血的状况,回去让魏宣看看。”陈志双臂一用力,弯腰将她轻轻抱起在臂弯中。怀中的女孩儿皱着眉头,浑身冰冷,狼狈可怜,下嘴唇留下血印。
白恒远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很快就移开视线,目光变得冰冷,看向四周,声音有着怒气:“这里被人埋了雷,一整片都是雷区。”
嗯了声,陈志问道:“骷髅巢是哪里的?”
白恒远蹙眉,恨声道:“本来在河对岸,也不知是哪个本事人,拿鲜血把它们吸引了过来。我靠,过河啊!我怎么不知道它们这么本事呢!还会游泳?去你妈的!”他郁怒以极,怒气冲冲地踢了一脚正在重新组装的骷髅,那头颅嗖地飞了出去,它的身躯再次化为白骨,再不能动弹。
陈志沉默一会儿,抱着她大步往回走:“是我大意了。”
白恒远跟上他,道:“怎么就是你的事了?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揽。”顿了下,他有艰难地承认,“是我给了他机会。”
陈志摇头:“总是要动手的。你别激动,回去以后,跟他们声。”
两人对视一眼,暗光闪烁,彼此都有了数。白恒远看看陈志怀中的顾莲,不是第一次看她昏过去,却是第一次感到愤恨酸涩。他咬咬牙,强忍恨意,道:“我知道了,我不会白叫她受伤的。”那么大片雷区,用来陷害他们这帮专业人士也就罢了,用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t真看得起她!要不是这丫头傻人有傻福,不知怎的提前引爆了雷区,她有几条命都不够用,还轮得着他们来救她?
陈志感觉着手里的重量,一直沉默,快上巴士了,忽然把她交给白恒远,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拍了拍兄弟的肩,垂头低沉道:“你别放在心上……”
他有艰难地道:“这都是我的错。”
这明明是我们共同的错。白恒远心中纵使有无数疑惑,有无数的话要,可到底忧心如焚,抱着她就找魏宣,没顾得上陈志莫名其妙的话。
都是我的错。
陈志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样,就可以在心中愈发用力地烙印下他的罪恶。日夜被罪恶感折磨,得不到饶恕,对他来是最大的饶恕。
太阳升了起来,灼热的阳光再次洒下不同寻常的热量。他抬起坚毅的面孔,眼中冷静如昔,如同千万年坚冰,不受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看了一圈惊讶、着急、忙乱的众人,最后看向虞青,沉声道:“我们遇袭了,有人害我们。”
一语激起千层浪。
游戏……加速。
把碗搁在床头柜上,顾莲舒服地躺在上面,摸着肚皮,宛如饱腹后晒太阳的大懒猫。
来到这里才多久,竟然几次三番躺在医务室里,她真是倒霉透。范子凌主动让出了床位,让她和钟达一个医务室,方便魏宣照顾。
顾莲本来是严重抗议的,她四肢健全的时候都难打过那个死瘸子,现在她断了骨头,给慢慢修养,她怕他再夜袭,她能挣扎出高位截瘫来。
不过范子凌神秘兮兮地跟她保证:“钟达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顾莲表示怀疑:“真的?”
“真的。”范子凌肯定地头,顿了下,又补充道,“但我不保证他会不会对你动手。”
感谢伟大的祖国,两个字微妙的差别,就这么把顾莲的女性尊严削的一无是处。
不顾她的腹诽,范子凌还是义无返顾的搬了出去,似乎她遇上的恐怖袭击事件影响非常的恶劣,两队人马全都变得忙忙碌碌的,之前略显悠闲松弛的气氛不翼而飞,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而其中暗流涌动,又非她一介“奴隶”能知道的了。
她只知道,虞青带着人去看过雷区以后,回来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和陈志对话良久,之后情绪就不大好。过了两天,快到鸿雁基地时,她来到医务室,来回看看钟达和顾莲,半晌不话。
顾莲是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都不知道,而钟达则是如同往常一样,露出虚伪的笑容,眼神明灭,读不出情绪。
虞青一腔气势在沉默中慢慢磨灭,最后,她只是走到顾莲床边,握住她的手,塞给了她一块木牌。
这是一块乌木做的牌子,巴掌大,上面用金丝刻着“鸿雁”二字,左下角有“青”字,同时底纹还有着一排雁子飞行的刻印,没有颜色,用手触摸才能感觉的出来。
顾莲愣住了:“这是……?”
虞青勉强一笑:“别的不能,我在鸿雁基地里还算的上话,你若有什么事,可以拿这个木牌命令鸿雁基地所属任何人办一件我的权责范围内的事。就算……”她顿了下,眼神闪烁,“就算你想要一个人的命,它也能给你。”
顾莲下意识地推回去,觉得烫手,慌道:“哎呀青姐,你胡什么呢,我要别人命干什么!你拿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干嘛?”她心里一动,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虞青,道,“无功不受禄,青姐,你对不对?”
虞青唇边带着一抹苦笑,淡淡叹了口气,没接,只道:“你这次受伤,可能……是被我连累的,这算是我的赔礼。”
顾莲还想什么,被她断然阻止:“我不跟你假话,如果一般人,我也不会拿这么重的礼去还,只是你我脾气相投,我很喜欢你,所以比起别人,我多给了几分优厚,但绝不会超出度,你放心拿着就是。其他的……我现在什么也不能。”
顾莲心里万千思绪飞过,抿着唇,手翻弄着沉甸甸的木牌,一时无话。一直在隔壁床位上挑唇看着的钟达慢悠悠地道:“丫头,青姐给你自有道理,你不拿着,是想让她下不了台?那你成功做到了,恭喜你。”
顾莲瞪了这条毒蛇一眼,无法,她也确实需要虞青给她的这份力量,便攥着牌子,用力了头,看着虞青真诚道:“那好,我就收下了,多谢青姐一番好意。其他的我也不多问、不多,只是句高攀的话,我是拿青姐当朋友的,我人微力薄,什么也帮不上忙,只能待以后有了力量,再为青姐分忧之类的话了。”
钟达嗤笑一声。
虞青没理会那条毒蛇,只是看着顾莲,嘴边含笑,重重头。
这是属于两个女子的暗语,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期望的种子,与立场无关,与地位无关,甚至与交情无关,埋在不适宜的土地里,期盼着最终的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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