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百里留云向卡西亚欧发起战斗宣言之后，所有考生都笑了。一开始他们笑得稀稀疏疏，然后时起彼伏，最后持续不断连成一片。只有一个人没笑，他就是卡西亚欧。其实卡西亚欧也想笑，一介凡人竟然敢大言不惭地挑战自己。但卡西亚欧也明白，这个挑战是来自尊严的呐喊，无论如何，尊严都不容嗤笑。 卡西亚欧再次摆出战斗姿态，之前打嘴炮的时候他还一副很萌很耿直的模样，进入战斗状态后，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从目光到表情都散发着强烈的气息。这些气息归纳为两个字就是——犀利。 受到这种气息的影响，观众们也不笑出声了。他们含笑地看向场中央，看着百里留云再次笨拙地朝卡西亚欧冲了过去。他们纷纷搬来板凳啃起西瓜嗑起瓜子，就等着一会看笑话。 百里留云一个箭步冲到卡西亚欧身边，再次高高跃起，很好，这次有20厘米高了。他大吼着：“还我漂漂拳第二式——改头换面。”边吼着，兜头一拳锤了下去。 声音戛然而止，拳头也很尴尬地停留在半空，无法寸进。原来卡西亚欧伸出左掌将它阻挡下来，还反势轻轻一推。这一推对于卡西亚欧来轻松写意，但对于百里留云来却是排山倒海。百里留云还未来得及露出惊愕的表情，身子便宛如一个皮球似地滚了出去。 很多观众们又笑出声了。有观众调侃：“这一招实在精彩，名字叫什么？”另外观众夸张地回答：“这应该就是传中的无敌风火轮。”除了轻浮风凉话的，即便是沉稳的观众也摇头：“这子大话连篇，活该吃苦头。” 百里留云像一把插在地上的洋葱，脚朝，后脑贴地，头脚颠倒地栽在地上。他的一只手臂软趴趴地瘫在地面，还扭出弯弯曲曲奇怪的形状。时不时百里留云还抽搐一两下，豆大的汗随着他的抽搐沿着脖子滚落到地。 卡西亚欧望着倒地不起的百里留云，叹息一声，抱歉地：“对不起，不管有什么大的理由，对弱者动手，都让我感到万分羞愧。”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之气，浑厚而恢弘，仿佛高高在上怜悯世人的神灵。 百里留云使劲地推了一下地面，让自己翻了个转。他单手撑地，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这时候，他的右胳膊仿佛一根破麻绳似的郎朗当当地垂了下来，想必骨头都断了，只剩一些血肉相连。百里留云哼都没哼一声，伸出左手，提起那根破麻绳，随意地塞进自己的裤腰带里，就好像正在塞一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垃圾。血慢慢地从衣裤渗出来，染红了一大片。百里留云边塞边嘀咕：“这只手一点感觉都没有，痛过头就不痛了吗？真神奇。”就这样，他的右胳膊不再郎当了，他又可以站在卡西亚欧面前，大声地喝道：“弱者？你凭什么我是弱者？有本事再来。” 这句话过后，卡西亚欧的眼神变了。确切的，从百里留云站起来的那一刻，卡西亚欧的眼神就开始变了，不再是那种排空一切的犀利，而是在犀利中夹带着一些敬佩，敬佩中又夹带这一些同情。卡西亚欧郑重地点头，：“好，我们再来。” 百里留云又冲了上去，他的速度没之前那么快，他的步伐还有一点踉跄，但这一点不妨碍他再次挥出拳头。这次是左拳，右拳还别在裤腰带里。 毫无意外地，百里留云再次滑稽地滚了出去。 观众们笑得更开心了，他们不再嘲笑百里留云的滚姿，因为那已经过时了，他们开始打赌百里留云还能不能站起来。一些能，一些不能，不管能还是不能，都只是无聊时的谈资，并不能代表观众们对百里留云有任何改观。 推开百里留云后，卡西亚欧叹了口气，对着自己胸口重重地击了两拳，发出沉闷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砰砰两声。随后，卡西亚欧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他边擦嘴角边：“这两拳是还给你的，我佩服你的勇气，作为一介凡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百里留云头破血流地再次站了起来。他站得摇摇晃晃，不定过一会就自己倒回去了。这时候，他身上的破麻绳由一根变成了两根，他再也没有手把这两根破麻绳别进自己的腰带里了。百里留云把嘴里的鲜血吐了出来，他裂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竟然笑了。 无论是卡西亚欧还是上方的观众，对于百里留云再次站起来只是略感意外，但可以理解。当他们看到百里留云笑了以后，全都惊呆了，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惊讶声，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凡人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他们觉得百里留云脑袋一定滚坏了。 百里留云笑着：“你别逗我笑好吗？我们的对决还没结束，你急着自残干什么？” 卡西亚欧神色复杂地问：“你确定？”他不明白这个凡人还在坚持的意义在哪。如果为了尊严，那么这个凡人已经表现出足够多的尊严了，甚至在尊严之外，还得到了自己的尊敬。 “大不了一死呗，反正又不会真死。”百里留云面露讥讽地：“别摆出一副同情人的嘴脸，谁要你同情啊，你同情我就是瞧不起我。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既然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你胡思乱想就是瞧不起人。事先声明，你给自己的那两拳，那是对我的侮辱，我可不会承你的情。” 卡西亚欧沉默了，他觉得百里留云得有道理，从决斗的角度看，不管站在面前的是蟑螂蚂蚁臭虫乌龟王八蛋，还是神仙妖魔鬼怪超人凡人，他们通通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对手。而战斗外的那些情绪，不管是仁慈、同情、敬佩还是什么，它们的存在都是对于对手的蔑视，同时也是对于自己的蔑视。纯粹的战斗就不应该掺和不纯粹的心思。于是，卡西亚欧收拾心情，第一次正视百里留云，他望着百里留云，投以欣赏的眼光，：“没想到你一介凡人，看待事情比我还通透。你得对，我确实是妇人之仁了。从这句话之后，我会抛弃那些没有意义的情绪，认真对待我们之间的战斗，继续吧。”完，卡西亚欧眼中的情绪消失了，只有纯粹的战意。这样的眼神，足以让任何对手感到心悸。 百里留云甩着两截郎朗当当的“破麻绳”，一步一步地朝卡西亚欧走过去。百里留云走得是如此的艰难，他的步伐是如此沉重，却从未因此迟疑过半会。他来到卡西亚欧跟前，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踢了下去。 这次百里留云没有变成皮球，而是凌空倒飞了几米，背部重重地着地。百里留云一动不动躺着，似乎昏厥了过去。他的一条腿也追随手臂的结局弯弯曲曲地折了几截。鲜血从转折处呼呼地涌出来，不一会便把石板染红了一大片。 卡西亚欧面无表情，因为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纯粹而不添加任何情绪。只有最纯粹的战斗，才能给予对手最大的尊敬。过了一会，卡西亚欧看到百里留云没有丝毫变化，依然一动不动，他转身准备离去。他不想再逗留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有种不出但让他丝丝心悸的气氛，他觉得这次百里留云不会再爬起来了。没想到，就在卡西亚欧刚刚转身还没开始迈步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百里留云断断续续的声音：“你……等等，等等，我……还能……站起来，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没……还没结束。” 卡西亚欧猛然回头，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百里留云，望着百里留云奇迹般地用一条腿把自己撑了起来，望着百里留云全身浴血地甩着三根“破麻绳”然后含糊不清地：“继……继续。” 观众们集体沉默了，他们心情复杂，不知道什么好。突然有一名考生笑着和旁人：“你那子脑袋是不是被打坏了？哈哈哈……”他才笑到一半，看到旁边的人都一副严肃的表情，根本没人搭理或附和他，顿时尴尬得好像被噎住了一样，笑声也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又有一名考生：“这子真笨，如果是我的话，顺势装死，等那个金光闪闪的家伙转头走了以后，一抹脖子，不就轻松过关了？” 胖子金不换白了这名考生一眼，轻蔑地：“你一边去，你这想法真无耻。就你这种无耻之徒，又岂能明白真男人之间的对决是如何的浪漫？” 胖子这番大义凛然的言论瞬间引起公愤。 “滚，这里最无耻的就是你这个死胖子！” …… 卡西亚欧望着仿佛吹一口气就能把之吹倒的百里留云，厉声叱喝：“够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因此失手打死你吧？身为圣斗士，我对自己的力量控制绝对有信心。下一招，必然只会打断你最后一条腿，让你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百里留云肿着脸，含糊不清地骂道：“放……放屁！我能站……站起来，是因为……因为……战斗还没结束。”他每一段话，嘴角都渗出一口血。 卡西亚欧走到百里留云身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百里留云的眼睛，他看到对面的眼瞳深处，一洼浓烈的液体正汇聚成一团越来越清晰的图案。卡西亚欧严厉地问：“就你这个样子，还怎么朝我进攻？” 百里留云微笑着：“没关系，我还有头啊！”完，他用尽全身力气，朝卡西亚欧的胸脯一个头槌下去。只听到当的一声闷响，仿佛木桩敲钟的声音，百里留云靠着卡西亚欧，脑袋软趴趴地贴在卡西亚欧的胸膛。 卡西亚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百里留云的头仿佛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顺着自己的前胸滑落。他突然伸手扶住百里留云，之所以这么做，不单是为了让百里留云不要摔倒，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 卡西亚欧轻轻扫腿，将百里留云的最后一条腿变成最后一根破麻绳。他低声吟道：“结束了。”一边着，一边心翼翼地把百里留云放在地面。做完这一切，卡西亚欧的情绪才突然一股脑的爆发出来。他把头埋在阴影当中，他的胸膛重重地起伏，他的圣衣前所未有的暗淡。他单膝跪下，朝俯卧地上的百里留云认真地行了一个最崇敬的礼节。 卡西亚欧站起来后，转过身去，他心中忐忑，这次真的结束了吧？不会背后又传来声音让我等等吧？卡西亚欧恍惚地想着，当背后传来声音，让他等等，他一度以为自己精神产生幻觉。当这个声音再次传来，再次让他等等。他惊讶地转过身，看到百里留云用下巴撑起脑袋，满脸血污笑得很难看地对自己：“等等，我们的……我们的战斗……战斗还没结束。” 卡西亚欧完全失了从容，以往哪怕再困难的时刻，他都没像现在这样失去了风度，他不可置信地倒退几步，颤颤巍巍地指着百里留云，道：“都这样了，你还……你还……” 由于手腿都被打断了，百里留云只能靠肩膀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挪向卡西亚欧。好不容易，他匍匐到卡西亚欧脚下，身后歪歪曲曲地拖出四条让人惊悚的血迹。百里留云虚弱得只剩一口气，但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语迹清晰地：“这就是我的尊严！”罢，对着卡西亚欧的腿一口咬了下去，随即晕迷过去，生死未卜。哪怕晕迷，他的嘴仍死死地咬住卡西亚欧，毫不松口。 卡西亚欧完全傻住了，任凭百里留云像个破麻袋似地挂在自己的腿上，他从未碰到过如此顽强的子，他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他什么话都不出来。 而此时，观众区却沸腾了。最开始，只是胖子金不换一个人使劲鼓掌。有人带头，很快掌声一个接着一个，先是稀稀疏疏，然后此起彼伏，最后持续不断连成一片。癞皮狗满场乱窜满场乱吠，好不热闹。甚至连一向闭目养神、从来不关注场面的老太监，也不禁多看了百里留云一两眼。 金不换摸着肚皮笑着：“真不愧是我相中的人。” 牛顶乐呵呵地：“俺欣赏这子，有俺老牛的风范，俺要请他喝酒。” 萧火火点着头：“虽然他是凡人，但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萧羡水若有所思地：“此人身有傲骨，适合练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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