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行到夜幕降临,崔封此刻已身处灵山矿脉外的那片森林之中,在确认身后再无修士追踪之后,他在一块山壁偏僻的一角,凿出了一个洞窟来,爬了进去。
对九幽灵力的掌驭愈发谙熟,崔封凿出的这个石窟,宽敞而光滑,他蜷身进去,在洞口堆上了烂木枝,接着就迫不及待地盘膝运转起十殿阎罗诀来。
这一战,崔封收获颇多,不仅顺利得到了虚空梦轴,与平阳州几名年轻一代的翘楚交手过后,他也更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所谓的战斗经验,就是从这一次次厮杀之中得来的。
吞下一颗化青丹,崔封只觉遍体清凉舒畅起来,紧接着,他神识在眉心处按照一定的轨迹转动,第十七层的十殿阎罗诀,已经相当于上品上荒阶的心法了。也只有那些千年门庭从小悉心栽培的“传承之才”,或许才能在炼气期就拥有上品上荒阶的心法。
灵气滚滚而来,上品上荒阶的心法聚纳、炼化灵气的速度远超中品上荒阶心法,若是有人经过此地,恐怕会被四周众星捧月般汇聚而来的灵气浪流给震住,这是异宝出世才具备的现象。
崔封体表溢出汗珠与杂质,周身两百零六根骨头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一般,肌肉中的酸楚微痛感徐徐消散,丹田内的空虚也逐渐被再度充盈起来的九幽灵力弥补。
如此有条不紊的状态持续了约莫两个真时,此刻已然临近午夜。崔封睁开双眸,黑暗之中闪过两点璨芒,他从储物袋中拿出虚空梦轴,目光变得火热起来:“阎大哥,虚空梦轴已经到手了,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颅宇中,沉寂了半晌,阎鸱懒洋洋的声音终于响起:“这么着急?你不准备先去取回你的肉魄?”
崔封抿着嘴唇,脑海之中,忽地闪过一道人影,那是不久之前他逃离灵山矿脉时,所遇到的那个带给他极大危机感的人物,“我觉得,象罗矿山的最深处,必定还有着更加超乎我想象的凶险,我想尽快提升我的实力,增加几筹胜算。”
崔封神情严肃,之前那道人影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阎鸱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起来:“你听好了,这门神通,与其他诸般神通不同。古往今来,在这仙寰大陆之上,神通的传承极度稀少,任何一个势力,只要得到一门神通,必然能跻身千年门庭之列!其威能与号召力,可想而知。”
“而神通,对于修士来说,更像是一种‘天赋’,且在天地之间,有一条不可撼动的法则,那就是神通,只能一脉相承。”
“换言之,天下诸般神通,独一无二。我本来掌握着《器经》与《通冥功》这两门神通,当我将它们传授给你之后,我就会失去这两门神通,从此之后再不能使用。”
阎鸱并未直接将新的那一门神通传承给崔封,而是先为其讲解神通更为精深的一些知识。崔封自然无比乐意,仔细聆听。
“有关于神通,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说到这里,阎鸱顿住,显然是提醒崔封应该好好记着接下来它要说的话。
沉默了数息,阎鸱出声:“没有任何一门神通,拥有直接伐敌的效果。神通所带来的,只可能是对修士自身的一种辅助,或是让修士拥有某种能力。比如《通冥功》,能让修士缺失的神识缓慢恢复,但也只能恢复到全盛时期。而《器经》,则赋予了修士直接与法器对话的能力,能省去与法器磨合的时间。”
“而我即将传授给你的这门神通,对于其他修士来说,可以说是完全的方枘圆凿,但对于修炼了十殿阎罗诀、成功觉醒了九幽灵力、获得了冥界义肢,并能化身阎罗姿态的你来说,这门神通,可以说是你一步登天的‘仙梯’。”
听到阎鸱对这门神通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崔封心中的火热反倒冷却了下来,他等着阎鸱的下文。
阎鸱继续说道:“元空印记,是通往‘异域’的锁钥,而异域之中,最多的便是空间之力,因为编织出一方小天地来,没有相应的力量支撑,是会导致其崩塌坍缩的。这些空间之力,所散发出来的波动,则被称为‘界域玄波’,你可还记得?”
崔封点头,他对“界域玄波”这个名词记忆也十分深刻。
“界域玄波,实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东西。通俗来讲,当空间之力静静流淌之时,泛起的界域玄波便能摧毁一座千米之高的巍峨山岭,而当空间之力簸荡起来时,卷起的界域玄波能直接将空间震得垮塌,你今日所见到的山崩地裂,比起这个,简直就是水洼涟漪与惊涛骇浪。”
崔封咽了口唾沫,无须阎鸱过多强调,他也能想象出,界域玄波所带来的后果。今日灵山矿脉发生的崩塌,可以说是一场灾祸,那么,界域玄波所能引来的,则是浩劫!
阎鸱洞彻到崔封的骇然,说道:“在古时候,修士们更喜欢称其为‘空间风暴’。这虚空梦轴上烙印的异域之中,就有着空间之力,当然,也就有着界域玄波。”
探出神识,感知了一番手中的小巧卷轴,崔封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这么说来,每一个异域之中,都有空间之力,而空间之力荡出的界域玄波,充斥着毁灭之力,那岂不是任何一个修士进入其中,都是死路一条?那这虚空梦轴,还有那元空印记,还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会有这个疑问,并不是异域之中各个地方,都被界域玄波泛滥。这些东西能流传下来,自然有着其存在的意义,异域之中,也还是有安全之处存在的。这些安全之地,可用之处就多了,数不胜数。”
崔封恍然,一个东西,有害必然有益,不然也不会受到如此多的修士追捧。
阎鸱继续说道:“关于‘异域’的用法,我以后再告诉你。我现在,要将这门神通的效果告知于你。”
洞窟外,林木之间阴风怒号,月光映下的婆娑剪影,被夜风刮得七上八下,一如崔封此时的心情。
“我先前,给你详细讲解了‘异域’、‘空间之力’、‘界域玄波’等,我也早已告诉你,这门神通,与空间之力有关。”
“同时,我还说过,这门神通,对别人来说好比鸩毒,可对你来说,则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琼浆玉液。”
颅宇中的声音在此处止住,崔封会意,明白阎鸱在此卖关子,是为了让自己得出一个推论来。
阎鸱所做的,并不是一味地去填补、去喂养,而是变着法让崔封从中也能获取到一些东西。崔封嘴上虽不说,但早已体察到了对方的这份良苦用心。
一番思索后,崔封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将你话语中的几个重点串起来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门神通的作用,很有可能是将界域玄波,与我体内的某个东西联系起来。”
阎鸱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笑意:“你觉得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我的肉身,我必然死无全尸。若是我的神识,可我的神识除了比同阶修士强大以外,并没有其他异样之处,这世间同阶之中神识比我强大的应该多了去了。这么说起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九幽灵力了……”
“正确。”阎鸱淡淡地说道。
“将界域玄波与你的九幽灵力相融合,这门神通的效果,就在于此。而且,这门神通,就只能将界域玄波与九幽灵力融合,换了其他灵力,就行不通了。”
崔封惊喜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阎鸱语气变得亢奋起来:“神通不可能具备攻杀之效,可是,你一旦掌握了这门神通,以后在对敌之时,打出融合了界域玄波的九幽灵力,那威力暴涨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彼时,你的灵力之中,不仅具备九幽的‘撕绞’,还拥有界域玄波直接摧震空间的能力!”
一席话,让崔封如梦方醒,他甚至已经幻想出,日后自己一巴掌拍出,大片九幽灵力直接将空间震得塌落崩裂的场景。
“要怎么做?”崔封心急如焚。
阎鸱答道:“脱了衣服做。”
“……”
清了清嗓子,阎鸱说道:“这门神通的名字,叫做‘九玄融道’,开创出这门神通的那位先辈,得追溯到天斗时期。”
“九玄融道……”崔封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阎鸱在颅宇中一声长叹,“想当年,我有肉躯之时,凭借着这门神通,横行四方,不知在多少地方流芳,待你解决完眼下的事情后,你可得带我故地重游。”
面对阎鸱的要求,崔封随口敷衍:“那是肯定。”
“你将虚空梦轴展开。”事情终于开始步入正题。
崔封依言,将手中十厘宽的卷轴缓缓打开。怀中忐忑激动的心绪,虚空梦轴被崔封完全展开,梦轴之上的情形,呈现在了崔封眼中。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组成了一个八棱八角的形状,每一条棱边之上有符文紧排着延伸而出,直至卷轴的边缘。空白处,还点缀着结构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文字。而八角形正中,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区域,正闪烁着黯淡的紫色光芒。
崔封从那紫色的芒痕中,感受到了一股令他莫名心悸的气息,那紫色芒痕表面,不时有星河流淌而过,看上去玄异神秘之极。
“这虚空梦轴的品阶,还算不错,接下来,你可要做好准备。”阎鸱在颅宇中出声。
崔封微微点头,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门神通掌握:“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准备好承受痛苦。”阎鸱轻声说了一句,崔封还未反应过来,四肢百骸,便在刹那之间被难以形容的苦痛包裹,他手中捧着的虚空梦轴,则开始发现奇妙的变化。
“你可不要痛得叫出声来呐……”阎鸱在颅宇中喃喃自语,一双巨大的眸子中,充斥着果决与期待。
而崔封,在满脸茫然地忍受了数息的剧痛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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