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怎么会有那样的人? 明明是素未平生,却仿佛能一眼将自己看透,所有隐秘的心事,都在那一双眼眸下无处遁形。 还是自己真的不会掩藏心意? 这样,也就是,她早已向自己默认了喜欢上他的事实…… 这是她的秘密。 在那个雨夜深埋于心中的秘密。 每每她的兄长跟她起那大雨中吟诗的人,她都装作早已忘记,但其实她知道自己也和兄长一样,那夜,那雨,那人,将永不能忘怀。 兄长与她诉未曾与之谋面的遗憾之时,她从未承认,她是记得的,那个人的样子,那张挂满雨水、棱角分明、傲气森森的脸,那双在电闪雷鸣中矍铄生辉的眼…… 再见时,于画栋高楼上,热闹人群中,他衣锦华裳,丰神迥异,谈笑风生。 她在不远处失神许久,随着兄长的步伐,向他的方向靠近,直到他不慎失足跌倒,她立刻飞身去救,间隔着一段距离,纵然是再好的身手也会挽救不及,而她能刚好地接住他,只是因为,他早已在她眼中。 或许重逢就是意,所以她才会去打听,这个人是谁? 后来…… 替兄长言和?雅间赔罪? 借口罢了。她最鄙夷的女子心思,却为那一人尽显无遗。 她不大会喜欢一个人,她只会关心那个人身体如何,有何忧愁,自己怎样才能再见他一面,却从未想过怎样走进那人的心里。 所以她会傻到真的替他去抢亲,带着麻绳溜进江弦歌的闺阁,面对那一个美人时,她别无他想,只知道这是那人的心上人,只有阻止她嫁于他人,方能使那人好过。 直到,江弦歌面露浅笑眼波如水,睿智而机敏地道出:“你一定很喜欢他。” 她方才醒悟,被江弦歌牵引着去面对这个事实…… 红幔锦绣的闺阁中,江弦歌携她的手对坐于铜镜前,初次见面,便已如深交,镜中是两张相对的侧脸,姣若花颜,青春正茂,一个国色香,一个鲜活明灿。 看着江弦歌,她就觉得,顾清桓会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毕竟,如此美好…… 而江弦歌看着她,却:“清桓应该喜欢的人是你……你知道吗?我和他从一起长大,他是我的家人,我了解他,他看起来虽然很儒雅温和,骨子里却极为倔强,自他就是别人眼中的神童,好像做什么都很轻易,好像从来都顺心顺意,但其实他一直很努力,做什么都很用力,然因此,他更容易受伤……看似很坚强的他,其实是最敏感脆弱的,除了家人以外,也很难与人亲近……他其实,一直很孤独……” “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无比盼望,他能遇到一个真正懂他体贴他的人,一个能够满心装着他愿意常伴他身边的人,我一直很盼望那个人出现,哪怕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跑到我面前警告我离她的清桓远一点,对我吃醋发脾气,不讲理地跟我闹……因为那样我也算知道,我们清桓有人心疼了,我一定会很开心,就像此刻一样开心……” 江弦歌得那样真诚,近在眼前的一双眸子都写满了真意,她却陷入怅惘,有些难过,“你不就是那样的人吗?了解他,体贴他,心疼他……” 江弦歌红唇微抿,一个淡淡的苦笑,摇头:“不,我不是……我与他之间,永远只有家人亲情,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为什么?” 江弦歌不禁笑起来勾了下她的鼻子,一手搂过自己的嫁衣外衫,道:“因为我要嫁人了。” 何珞珂有些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想在她完美无缺的喜悦笑脸中找出什么破绽,之后道:“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才对吧?” 发觉她的语气有些不对,江弦歌问:“不是一个意思吗?” 何珞珂摇头,那一瞬她的眼眸也不再迷茫,而是一刹那的灵敏,与此同时江弦歌心中暗颤,几乎要躲开她的眼睛。 何珞珂:“你嫁的,好像不是你心上的那个人……” 江弦歌一怔,掩饰而过,“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还在跟我话呀。”她凭着知觉想着,着:“大婚之期,将大亮,不过一个时辰,便会有接亲的花轿来接,你见一个陌生人闯进来阻你成婚却一点都不急,还这样耐心地与我交心……喜嫁的女子应不是这样的。” 江弦歌无语,突然站起了身,有些不能自已一般,偏过面去,眼中似有泫然,冷静过一霎,她回过头,用若无其事来应对何珞珂的猜想,“真是的,哪有我这样做新娘子的?真是太温吞了……那好吧,是你耽误了我梳妆,你得补偿我才行。” “怎么补偿?”何珞珂奇怪她的情绪变化,隐约有些心疼她这样的极力掩饰。 原来不只是自己有秘密,还有人比她掩藏得更深。 “帮我穿嫁衣吧。”江弦歌将华美的红绸嫁衣交给她。 何珞珂笑了,看着臂弯中的红衣,嗅着上面暖暖的香,那金丝盘织的云霓鸾凤,镶珠的裹腰束带,金黄耀目的凤冠……这些让人欢喜。 江弦歌背向她整理头发,顿了一下,接着道:“然后,好好和清桓,在一起。” …… 那,何珞珂用本为绑架江弦歌而备的麻绳绑了顾清桓,强迫他到杨府去参加喜宴。 当她把顾清桓捆着从公房里拖出来的时候,尚书堂的人全都惊到了,顾清桓仍在奋力抗拒,奈不过何珞珂劲大,就跟犯人似地硬生生被拽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在吏部引起一片哗然。 “你别闹,放开我,我不去……” “别闹了,别这样,你怎么能这么野蛮呢?” 顾清桓在后面不断叨唠着,何珞珂只冷着脸,什么都不,手中绳子一拖一拽,任他抵抗挣扎,步子直乖乖跟她走。 尚书堂都乱了,众人见尚书大人被绑,不明情况但还得制止,拦的有,拽的有,都被何珞珂几招打开。 顾清桓怕何珞珂真下了重手打伤官署中人,或被护衙守卫打伤,也不想闹出太大的乱子,只得出声稳住署员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插手了,没什么的,你们各做各的事去,我只是跟这位姑娘有些误会而已,代我出去与她清了自然没事,你们且散吧。” 其他人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他们这“一对儿”之间的事,根本用不着他们多管闲事,就憋着笑退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顾清桓跟何珞珂在别人惊讶瞩目的目光中走出了吏部官署,到了门前,人少了,何珞珂把他往马车马车那边拽,顾清桓又开始挣扎,劝何珞珂放手。 他好声好气耐心地嚷了好一阵,何珞珂都不听,没办法,于是佯怒,冲着何珞珂的背影喝了一声:“成何体统?我堂堂吏部尚书,被你这样捆绑拖拽?在人前尽失颜面!荒唐!放开!休要胡搅蛮缠!我的事不用你管!” 何珞珂止住了步子,他的话也全都抛出了。 两人都静止,不语不前,停歇了一段。 少顷,何珞珂转过身,正面对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不过绳子依然握在掌中,一抬头,倔样全无,只有两行珠泪。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 上一次是因为亲人的生死大事,这一次…… 所以见到她眼中泪光之时,顾清桓立刻懊悔了,“对不起,我话重了。” 她:“我错了。” 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出,更让他承受不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忍心看她任何示弱的样子,哪怕真的错在她身,只要高傲刁蛮的她稍有难过,是非立时就不成立了,对错根本不重要了…… 至少于顾清桓而言是这样的。 他有些慌了,连忙道:“不不,是我的错,我不好……” 她坚持,眉头委屈一蹙,“不,是我的错。” 他不由地走近,着急道:“不,我的错,我的错!” 她又道:“我的错……” 顾清桓怕她又哭出来,都心焦了,只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不不不,真的是我不好,我的错,我的错……” 这回不待他完,何珞珂又突然抬头,开口打断他:“好,你的错就你的错吧!本姐接受你的道歉。” 眼泪一抹,又恢复如常,任性张扬。 “你错了,所以你得听我的,我对的,所以你得跟我走。” 等顾清桓回过神之后,他已被何珞珂推上马车了。 这就是一个堂堂朝廷二品吏部尚书,在光化日之下被绑,于众人眼前被拖出他的官署的全过程。之后这个故事,更是成为了吏部的一个历久弥新的笑料。 …… “谁家女儿花嫁?长安路上迎她 一路香车宝马,一生伴君白发” 长安城内,大街巷,她的花轿所行处,鲜花铺地,红缎漫,路边孩童见新郎骑马带仪仗过街,手牵手唱起古老的长安童谣,随着喜乐一起盘旋萦绕,飘上云端。 长长的仪仗,数不清的载着嫁妆和亲友的马车,在杨府外,众人翘首迎望,杨家公子终于将他的新娘迎到了自家门前。 轿帘掀开,顾清宁即上前去想要亲自扶江弦歌,却被喜婆拦住了:“姐怎么不懂规矩?只有喜婆和新娘亲兄弟能搀新娘子送新娘子过门的,姐你可不能扶。” 顾清宁也知自己太过激动而忘礼,只能松手退开,不想她一退后,顾清风挤上前来,“弦歌姐姐无亲兄弟,但我们早如一家人,就让我这个弟弟给姐姐送嫁吧。” 红锦盖头下,江弦歌心中感动,点头,遂将手伸向顾清风。 顾清风还未接住,就落入另一人之手,听到熟悉的声音:“让我来吧。” “清桓……”江弦歌忍不住发出了声,一下热泪上眼睫,“你来了……” 所有人都认为,今时今日,顾清桓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他将她心地扶出花轿,引她缓缓向前,向杨家府门走去,向立在门内的新郎走去,“我也是家人,你成亲,我怎能不来?” 听着他的语气,这样浅,这样淡,这样豁然,仿佛已然看破。 她:“谢谢。” 顾清桓对着人群,露出微笑,轻声道,“除了谢谢,对不起,我还能听弦歌点别的吗?” 她笑了,“还有,清桓,无论何时,你于我,都是非常重要的,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 顾清桓的笑意更深,舒了一口气,“向前,就这样往前走……你已经往前走了,我又怎能还在原地滞留?不过,弦歌,你记着,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那里……只要能让你过得好的事,我都愿意做。” 江弦歌道:“于你,我也是如此。” …… 这是顾清桓这一生走过的最长的路,其实也不过是短短几十步而已。 他扶着她穿过人群,踏着红绸,越过火盆,终于将她送到了她的新郎面前。 他亲自将江弦歌的手交到杨容安手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过那一瞬的迟疑。 好在他真的放开了。 与杨容安对视,两人同时勾起一笑,无需多言。他干脆地转身而去,一回头,看到门外的人群中,何珞珂立在其间,双目中似有星光,一直注视着他,他与她遥遥相望一眼,辄向那边走去,回归宾客的位置。 顾清桓走到她跟前,笑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何珞珂双手背后,呶嘴低头一笑:“你竟然没抢亲,还不够我惊讶呀?” 他道:“你以为我会中你的激将法?听你几句不来抢就是懦夫然后就昏了头不知是非了?如果真照你那法的话,那我也就当了这个懦夫了。” 他不知道,在这整个过程中,她比他紧张得多,她多么害怕他真的干了那样的事,不管不顾地拉他心心念念的人远走高飞…… 她带他来,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解脱自己的机会。 因为她知道,如果他不真的来面对这一切的话,就永远不会放下,那以后什么都没有意义。 如果结果与之相反……那又怎样呢?最起码,会令他好过…… 好在他真的放下了。 “不,你不是懦夫。”何珞珂仰面含笑看着他,有些骄傲的意味,“你是个很勇敢很坚强的人……其实我早就知道,从见你在大雨中吟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与她四目相对,顾清桓稍有失神,不知心游至何方,只是恍然一切都不一样。 直到他的家人,顾青玄、顾清宁、顾清风走了过来,他们亦为他今日此举高兴,也注意到了方才两人微妙的互动。 顾清宁打量了下何珞珂,向顾清桓笑问道:“清桓,这位姑娘是?” 顾清桓正要介绍,何珞珂却自己抢着回答了,扬脸一笑,傲然挺身,对他的家人介绍自己:“何珞珂,骠骑将军府大姐。” …… 拜堂结喜,喜宴开席,杨府堂前热闹,又是一场盛会。 繁华处,笙歌不息,热闹处,俗世之欢,一场宴聚多少人?终不过云散烟消,匿迹于暮色高墙中…… 夜月高悬之时,喝得半醉的杨容安被推入洞房。 喝得越醉,他越是迷糊,这人世几许?似真似假,如梦似幻? 看着喜榻上正坐的红衣嫁娘,他心中唯有感恩,谢这苍眷顾,赐他圆梦之福。 他拿起金秤杆,颤颤巍巍地挑起她的盖头,红绸落地,显露红唇朱颜绝色倾国的容颜。 那一瞬,他真的看呆了,加上酒的催发,他心中尤为激动,伸手去触她完美无暇的脸庞,不是他印象中带伤疤的样子,虽然他从不介意她的容貌是否完美,但这一眼,实在太惊艳了。 饱读诗书如他,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眼前人,因为他觉得俗世的任何词句都不能与她相配。 可他们都是俗世上的人啊…… 她羞涩地避开他的目光,斟了交杯酒,与他一同饮下。 再没有比今晚更美的酒,再没有比眼前更美的人…… 对坐在榻侧,红烛高照,灯花灼灼,她看着他,想着,这就是她的夫君了,这就是将给她一生安稳的男子。 他们会琴瑟和鸣、恩恩爱爱、相敬如宾,他们会一起走完余生,一起侍奉双亲,一起生儿育女……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柔情似水的眼眸渐渐靠近,他带有酒香的气息扑在她面颊上,他温热的手掌从她的背后游走到她的腰际…… 她闭上了眼睛,迎合着他,迎接将要发生的事情…… 她以为一切正好,她以为自己可以。 但是,当他的双唇碰到她的唇边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往后一闪,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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